郭大通就是个爱钱又怕事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问，他就把所有事都交代了。楚青青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只眼泪汪汪地去看靳树辛。
靳树辛这会儿根本不想理他，嫌脏。
昨晚郭大通偷偷摸摸回来，刚好被靳树辛碰到，他以为是进了贼，直接给人按地上了。
然后就见郭大通口袋里哗啦哗啦掉出来好几瓶药，上面名字污秽至极，郭大通连忙解释，“这是楚青青让他带回来的！”
只字未提两人早已给别人下药的事。
这会儿靳树辛也是刚知道楚青青居然如此大胆，竟能做出这种事，理都不理，直接转身回房间了。
鸡飞狗跳的大清早，楚青青给村里人下药这事转眼间就传遍了红兴村。
大家伙纷纷又去王瘸子家看望受害者王何，结果人正要出门呢，说是昨天买的猪崽子不小心弄丢了，得再去隔壁村买两只，不然王瘸子又要发火。
村民们左看右看，面面相觑，这小子看着面色红润健康，也不像是被灌了农药的样啊？难道是郭大通撒谎了？
诶，等下，有说过是下了什么药吗？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没往那种地方想。
村长从人堆里挤出来，把楚青青和郭大通的事说了说，然后让王何跟他去村委，商讨一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事情没有造成太差的结果，处理方式可大可小，全看王何的意思。
阎霖跟在村长身后进屋，一见到他，楚青青就气不打一处来，害他丢了那么大的人就算了，好处是半点也没捞到！
“王何！”楚青青大吼，“你赶紧跟我回去，我就原谅你！”
他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这世上还能有比在全村男女老少面前光屁股更丢人的事吗？
阎霖被气笑了，“你？原谅我？”
他转头对村长说，“报警吧，给我做个药物残留检测，楚青青身体里应该也有。”
楚青青一听这话，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站起身，“王何你是不是疯了？非得鱼死网破吗？那我就把你是个同性恋的事公之于众！”
阎霖挑眉，“我是，那你不是？”
村长在一旁冷汗直流，他这是听到了什么啊！
尽管并不希望原主被人议论，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想让楚青青彻底消停就免不了这一遭了。
阎霖执意要报警，村长也两头为难。
这边楚青青还在嘴硬呢，“我们这个关系用点药怎么了？至于报警吗？回去之后我好好补偿你行吧？”
阎霖：“我们什么关系？”
楚青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包养？不对不对，人王何压根没用过他一分钱，还天天倒贴他给他买高级食材做饭，谈恋爱？更不对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能拿捏王何的了，也没什么能威胁到王何的了。
看着面前王何油盐不进的模样，楚青青心头一凉，终于感觉到了绝望。
他放下面子恳求道，“王何...王何，看在之前我对你还挺好的份上，别报警，别报警行不行啊...”
这可怎么办？真报警了是不是得进去啊！楚青青终于知道怕了，村长看他态度有变化，也劝王何，“小何啊，要不，私下解决吧，人家可是大学生，进去了这辈子不就完蛋了...”
屋外忽然有些吵闹声，村长起身一看，是那个叫林宁的大学生，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
“哪个是楚青青？带走！”
楚青青慌了，不住地去求王何饶了他，他不能进去啊，但王何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在一旁和林宁说悄悄话。
“什么时候报的警？”
林宁：“昨天半夜。”
村里没有警务室，报警后就只能等镇上的警察过来。
楚青青愣愣地看着那两人，总觉得那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王何的眼神是那么温柔，他对自己也这样过吗？
哦，他想起来了。
曾经的王何对他的眼神也如此温柔，总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不知疲倦地追在自己身后。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王何那样深情的眼神，转移给了别人？
没等楚青青想个透彻，就被警察塞进了警车后座，他偏头一看，郭大通也在里面坐着呢。
阎霖则是在另外一名警察的陪同下，去镇上的医院做了药物检测，显示的结果是致兴药物少量残留，48小时内应该会完全代谢掉。
警察：“还好不是毒品，不然你这辈子就毁了。”那学生可真够坏的，他想。
从医院出来，阎霖去镇上的商场转了一圈。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晚，几个孩子在村口打闹着，叫喊声传得很远。
其中一个孩子说，“林老师走的时候抱了我一下！都没抱你们！你们就羡慕去吧！”
另外一个连忙接话，“林老师让我好好学习，以后去城里找他呢！”
阎霖手里拎了两个大纸袋，站在原地愣住了。
林宁……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一路跑到郭婆婆家，郭婆婆正孤零零坐在门口，见他满头大汗跑过来，叹了口气，“是小何啊，我儿…对不住你啊，哎，我这是什么命啊！”
*
房间里果然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留下，阎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走到床边坐下，从其中一个纸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个黑色皮质的笔记本，在灯下散着些细微的柔光。
他伸手在微凉的皮质表面轻轻抚摸，半晌，把笔记本塞在了林宁用过的枕头下。
阎霖起身往村尾走，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拐杖重重砸在了额头上，砸出一片深红。
王瘸子一瘸一拐地走近，破口大骂：“我tm居然生了个变态！老子这辈子的名声都叫你给毁了！滚！赶紧滚出我家！真他妈倒霉，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他越走越近，越近越气，整张脸变得无比狰狞，飙出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下四处飞溅。
“现在就滚，走之前把你现在身上的所有钱都拿出来，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也不能白养，妈的，养出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
阎霖站在原地，任由额角的鲜血流至颧骨，他抬起手背随意擦了一下，然后掏了掏裤兜，掏出两张银行卡放到地上。
“密码是我妈生日，我走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王瘸子一愣，没想到拿钱会这么顺利，等反应过来后一下子跪在地上，把两张银行卡捧在手心里，脸上满是贪欲与满足，甚至顾不上装瘸，欢天喜地地回了家。
*
通往镇上的土路上，大巴车疾驰而过，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车上被人和大包小包的行李挤得满满当当，连过道都坐了人，车厢里满是呛人的烟味。
只有阎霖孤身一人，连行李都没有。
他用口袋里仅剩的十块钱买了张车票，打算去镇上先找份临时工度日。
系统似乎很忙的样子，这会儿一直没在脑海里出现。
阎霖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刺骨的颠簸，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人鼻尖上的那颗滚圆小痣来。
到镇上已经快到后半夜，阎霖身上分文不剩，本打算找个长椅凑合一晚，走了没多远忽然被一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小子，是来找活的不？一晚上100干不干？”
这在小镇上简直是天价的活，阎霖神情防备，生怕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彪形大汉见他犹豫，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放心，不违法。”
他确实急需用钱，于是阎霖迟疑了一下，就跟着彪形大汉上了旁边的一辆面包车。
到了地方他才知道为什么这活贵了，大汉拉他来的地方分明是镇上的火葬场。
彪形大汉递给他一副手套，解释道，“最近事故多，烧不过来了，尸体都堆在着也不是个事，你帮我把这些分开，然后抬到里面去。”
也不知是什么事故，那些尸块全都混在一起，味道极其刺鼻。
“怎么样？敢不敢干？”
阎霖接过手套：“怎么分？”
彪形大汉一喜，“你不害怕？太好了，来来来，你搭把手，咱俩把这个扯开，哎呦，这手和腿都粘一起了。”
一直干到凌晨，才终于把那几乎堆成小山的尸块分得七七八八，有些无法判断的估计要等到法医或者家属来做确认了。
彪形大汉——名叫冯闯，嘴里叼着一支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汗湿的一百元钱放到阎霖手上，“小子，你是干这个的料，一晚上都没吐的你是第一个，下回有活还找你啊，给哥留个联系方式？”
阎霖接过钱：“我没手机。”
原本是有的，后来被王瘸子拿去看小视频了。
冯闯一惊，这年头还有人没手机？
“那你还找活干不？哥有门道，保准你几天就能买个手机玩了。”
像阎霖这样的小镇青年，冯闯见得多了，平时在家啃老，实在没钱了就出来做个活，钱嘛，大多数都给美女打赏了。路上那些小年轻几乎是每天无所事事，手机不离手的。
阎霖抬起眉眼：“那有城里的活不？”
冯闯的烟在嘴边叼了很久，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直到烟灰啪嗒掉了一大块，他才忽然大笑起来，“你要去城里？行啊小子，还挺有志气。”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