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有些凉，此时已将近十二点，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两个晚归的学生在校道上走着。
B区宿舍楼下，一抹红色身影正慢慢走来。就在对方即将来到铁栅门前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她。
“钱多多!”
钱多多嚼着口香糖的嘴巴停住，她转过身，借着路灯看清身后两个人时，眼神立刻变得戒备。
“是你们，想干什么?”
米安左右张望，发现这周围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立刻开口问道: “我们是想找你问清楚事情真相，你为什么要报假警陷害温栩?”
“哦，原来是这个。”女孩瞥过他旁边一直不出声的金发少年，轻笑一声， “谁有空陷害他?我在警察局说得很清楚，我是真用了他的东西过敏。过敏，是真的会死人的，你到底懂不懂?”
面对女孩的咄咄逼人，米安气势不知不觉就变弱了， “你这不是夸大其辞吗?起个红疹就说会死人，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米安是个典型的Omega，俗称“身娇体软”。性格又腼腆，跟人争论都不敢大声，钱多多一眼就瞧出来，这人是个软柿子。她直接伸手推了下米安，大声嚷道: “喂，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要向我报复吗?”
这时间，大部学生都已经睡了。钱多多一嚷嚷，铁栅门旁边的小房间里，宿管阿姨从窗边探出头来，声音很是生气。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住哪幢?”
阿姨一吼，米安表情变得局促，他看向温栩，眼神在问怎么办。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温栩看向钱多多， “我们谈谈吧。”
钱多多“哼”道: “谁有空跟你谈?”
温栩直接扬起手机， “不谈，我马上打电话报警，说你蓄意自残陷害我。”
钱多多: “……”
三人走到宿舍楼后面的小道，这里路灯通明，周围只有一排的矮灌木。他们站在一盏路灯下，钱多多双手抱胸，一脸的不耐烦。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我用你的东西出事了，最后你也没赔钱，算起来还是我亏了。”
“但是现在论坛上都是黑温栩的贴子，”米安握紧双拳，语气也变得激动， “这一切都是你报警害的。你应该站出来说清楚，你根本不是因为那些人工信息素才过敏的。”
“喂。”钱多多一手指着米安，目光恶狠狠地道: “什么‘都是我害的’，你们做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有毒，我是受害者，报警有什么不对的?有本事，你让警察来说清楚呀，白痴!”
“你——”
米安生平第一次和人吵架，还是跟个女孩，他脑子一片空白，竟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反击。
“钱多多，大二品德系，去年总分第五入学，是免费生。”温栩双手插在裤袋，慢悠修地欣赏着对面女Omega神色微变， “可惜大一这年你的成绩下滑，总分掉出了免费线，今年得自费十五万交学费，所以你……”
话完没说还，钱多多气冲冲地打断他， “你们调查我?”
温栩微微一笑， “你敢陷害我，还怕被人调查?明人不说暗话，是谁找你去报警?给了你什么好处?是钱?还是其他?”
“我都说了，我不是——”
“你连叫出租车的钱都没有，能花五千块买我的人工信息素?”
温栩轻描淡写一句，钱多多顿时哑声了。
她显然想到，那天从警察局出来，自己等公交的一幕被温栩看到。
“警察局门口可没有直达皇家学院的公交线，要倒转两趟才能到。”温栩气定神闲地盯住她，一字一句道: “你真要有钱买我的东西，还舍不到花几十块叫出租车?”
这么一说，米安立马懂了， “没错，我都说了，我记得就没送过信息素给你!”
钱多多咬住下唇，一双眼珠子左右游移，显然是在想说辞。温栩见状，直接向前一步，将她逼靠在灯柱上。
“我还知道，你家还在申请小区贫困补助，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写封面寄给你们小区，你们家的申请还能通过吗?”
钱多多瞪大眼睛， “你威胁我?”
温栩挑了挑眉， “那又如何?把真相说出来，不然我说到做到。对待敌人，我从来都不会怜香惜玉的。”
“你——”钱多多双手悄悄紧握成拳，她像是在权衡某些东西。最后，她侧过脸，不敢直视温栩， “不行，这事我不能说。”
温栩的眼神当场就冷了下来。
米安在一旁也急了， “喂，你说呀，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突然间，钱多多双手一个使劲，猛地就把温栩推开。后者猝不及防，后退数步，等米安扶稳他，钱多多已经跑远了。
“温栩，她不说，我们该怎么办?”
温栩抿紧嘴角，他抬起手放到鼻尖轻嗅，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这味道是……
*
月明星稀，江来抱着活页夹敲开了二王子的书房大门。
俊美的Alpha正坐在三米宽的大书桌前处理公务，他穿着简单的棉衫，外面只套了一件长款外套，可随处一截又是能让Omega们直接当壁纸的画面。
“殿下，帝都警务总的报告来了。”
江来把活页夹打开，恭敬地呈给千罗荧星。后者放下手中的笔，直接拿过数据。
“根据薛俊的报告，现在他们调查到的结果是之前那五起Omega服用催情剂死亡案件中的线索已然中断，药剂的来源不明。可现在市场上似乎出现新型的催情药，之前有警察在扫黄过程中查处的药剂，经药物分析，有些成分是与之前Omega死亡案相同的。”
“所以，有理由相信，可能这些催情药的生产商调整了配方，继续在黑市流通。”
江来说完，千罗荧星往后倚着宽大的椅背，目光变得深沉。
“Omega催情剂，这些东西要是流传开来， Omega可就危险了。”
Alpha与Omega的结合依靠与生俱来的信息素吸引，可Omega催情剂则不同，人为地促使Omega进入发情期，诱使Alpha也进入发情期。长久使用催情药，对于AO双方都是一种严重的身体损伤。
江来忿忿不平地道: “还不是有些Alpha精虫上脑，就为了寻求刺激。不过发明这些药的人，真该死。”
信息素吸引有特定法则，并不是每个Omega都能随便进入发情期。同理， Alpha想体验极致的性快感也不容易。这种催情药的出现，无疑满足Alpha的某些变态需求。
但这种药一旦流行，受害的必定是大批无辜Omega。
之前那几起Omega意外死亡案件，正是牵涉到这种危险药物，才会惊动到千罗荧星。但现在事态的发展，也超乎他的意料。
千罗荧星右手靠在桌上，食指轻敲桌面。江来静静等着，直到敲桌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种药能刺激Omega性腺散发信息素，之前却从来没出现过。可想而知，背后必有人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研发。而且，能研发出这种新药的人或者团队，一定对信息素有相当的研究。你告诉薛俊，一方面让他继续从买家入手，找出背后的卖家。另一方面，着重排重全国有实力进行信息素研发制作的企业，若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本殿。”
江来听完，忍不住摇了摇头: “殿下，您说能发明出这种药的人，应该也算是天才了，怎么还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千罗荧星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天才也不例外。不过既然这些人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日必将承受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我明白了，殿下。”
很快，江来就退出书房。
等人走后，千罗荧星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旁。从他角度望出去，一轮明月正好遥挂在夜空。
研究信息素的天才?
月光洒在Alpha脸上，如同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衬得他更加俊美迷人。
千罗荧星望向明月，双唇张开又合上，轻轻呢喃两个字。
温栩……
*
“这是今天的。”
一双满是刀疤的手数着几张纸币塞进女孩手里，后者面色苍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她勉强稳住手，数了数，才把纸币塞进兜里。
“谢谢。”
女孩在昏暗的过道上走着，很快便拐弯下了楼梯。她小心翼翼下了楼，猫着身子出了一道矮门。外面是暗巷，老鼠吱吱声一直没停。
她像是来过多次，即使没有光，她扶着墙，一步步来到前面拐角。前面因为有路灯，与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光，一个暗。
女孩深吸一口气，脚下加快速度。她一脚刚迈进被路灯照射的地面，耳边就响起一道慵懒随性的声音。
“想不到，你还挺勤快的，钱多多学姐。”
钱多多如遭雷噬。
一道身影从左边巷子里慢慢走出来。金发Omega在这种昏黄的灯光下，依旧美得令人心惊。尤其那双眼，犹如恶魔般魅人。
“你，你怎么在这儿?”
钱多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站在她面前的温栩，却轻笑出声。
“我说是偶遇你也不会信，不如实话跟你说了，是我在跟踪你。”
“你——”钱多多脸上难掩惊慌，她嘴巴张了又合，最后断断续续道: “你，你跟完踪我干嘛?你看到什么了?”
眼下四处无人，到处安静得很。温栩嘴角一直噙着笑，他突然捉起钱多多的手腕，凑过去轻嗅。
“这Alpha的信息素，闻起来真臭。你做这些买卖，一天能挣多少?”
钱多多双目通红，她猛地缩回手，声音变得颤抖， “温栩，你知道什么?又想干什么?”
金发少年静静地欣赏着对方已然接近崩溃的模样，才悠悠地道: “我说过，跟我坦白，指使你陷害我的人是谁?”
紧紧握住自己手腕，钱多多下唇已被自己咬出了血珠，她仿佛陷入挣扎。
温栩十分有耐心，一直都没出声。最后，钱多多松开自己的手，轻启双唇。
“指使我的人是……”
温栩听到名字，却挑了挑眉。
钱多多说完，刚想离开，却被一手拦住。
她瞪向温栩，显然不信对方竟然说话不算话。
“等等，”温栩侧过脸，在灯光下，他犹如海妖魅惑过往水手，轻声道: “我还需要你再帮我个忙。”
钱多多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行，我已经实话实说了。可能他们也会对付我，我不能再冒险——”
“钱学姐，”金年少年笑吟吟打断她的话， “你没得选择。如果你不帮我反击他们，那我只好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钱多多面色立刻刷白。
她耳边，是温栩用散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你在给人试药，试Omega催情剂，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