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傍晚，天气还残存冬季的微凉。夕阳余晖洒在皇家学院的体育馆，将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在这片阴影处，此时却排起了一条小长龙。
“你这个……信息素强化剂，要卖一千块？这么贵，有没有效？”
人群中，一名Omega看着对方手里试剂，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放心。我温栩出品，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说话的少年慵懒笑笑，顿时令在场不少人看得又羡又妒。
同为Omega，可这名为温栩的少年，着实长得太出色了。
他一头金发极为耀眼，如同精雕细琢般的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特别是此刻，温栩身上那股慵懒随性的气质，不知他底细的，总会误认为是哪家出逃的贵族子弟。
见买家还有些犹豫，温栩索性耸耸肩，“好吧，要是你不信我，那就算了。”
说罢，他作势收回手里的东西。这时，那Omega便急了。
“等等，我没说不信！不就一千吗？给你。”
Omega急忙把钱塞进温栩手里，生怕温栩后悔似的，赶紧夺过他手里的试剂。
食指长的玻璃管内，装着约莫一毫升的透明液体。
Omega盯着这丁点试剂，咽了咽口水。周围其他人也探着头，试图从中瞧出些端倪。
温栩见他们这般小心翼翼，反而觉得好笑：“你可以现场验货，无效我立刻退款。”
听他这么说，Omega立刻轻手轻脚打开管子，从中倒出绿豆般大小的液体，随后抹在脖子后方性腺部位。
一秒、两秒、三秒……
周围十来个人暗自调动嗅觉。很快，所有人都闻到了——
空气中像骤然炸开奶香味炸弹。
Omega身上原本淡不可闻的牛奶香，瞬间如同融化进大量的糖，轻轻一吸，就好像有人将一颗香甜的牛奶糖送进嘴里，所有感官都叫嚣着两个字：
好甜。
一众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平平无奇的Omega，此刻却变成诱人的香甜奶糖。
这信息素强化剂真的有效！
Omega欣喜若狂，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是如此诱人。
“太、太厉害了！”一激动，他说话有些不利索。“温、温同学，你这发明这么厉害，我回去一定替你宣传。”
话音刚落，Omega立刻收到几记警告的目光。
“喂，你宣传个啥？人家温同学就那么几支在卖，你巴不得让更多人来跟我们抢是吧？”
Omega讪讪停止嘴。
他明白其他人的意思。今天来找温栩买信息素强化剂的，都是听了小道消息来的。
在场这些Omega，全都是今年皇家学院新生。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迎新会，对新一届入学的Omega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日子。
皇家学院作为帝国最高学府，每年招生人数都控制在五百名内，其中Alpha占大多数，Beta少数，而给予Omega的名额就更少，只有五十个。
能进入皇家学院的Alpha，都是全国顶尖学子，其中更不乏权贵后代。每年挤破头考进来的Omega，个个都想从中找个非富则贵的伴侣。
而每年的迎新会，学院都会预留一个环节给予Omega们上台展现才艺，这也是他们争相出风头的绝佳机会。
一个能让Alpha倾心的Omega，除了拥有不俗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信息素。
现在，有这信息素强化剂，明天艳压全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场所有人一想到这，纷纷争着要买温栩手里剩下的几支试剂。
“温同学，我买，钱在这！”
“喂，后面的别挤，温同学，我也要！”
“前面的别挡着，是我先来的！”
……
温栩看着众人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眉眼间尽是笑意。
“你们别抢，按顺序来。”
就在此时，后方突然有人强行拨开人群，惹得不少人大叫。
“你们干嘛？”
“排队呀。”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子格开其他人，硬生生留了条通道。
只见一名身穿红色西服的少年信步走来，他眉眼间尽是傲气，全身都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息。
少年走到温栩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才慢悠悠地说：“你就是温栩？你还有多少信息素强化剂？”
温栩眨了眨眼，从善如流道：“四支。”
“OK。”少年打了响指。旁边一个黑西装立刻递给温栩一迭纸币。
“这是一万块，你剩下的这些，我全买了。”
他一开口，周围其他人就不同意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买东西讲究先来后到！”
“就是，根本就没你的份。温同学，别理他，是我们先来的。”
在一片叫嚷声中，温栩朝少年摆了个无奈的动作。
“这位同学，你听到了没？先来后到，你不能插|队哦。”
红西服少年像是没听到周围的声音，他微微抬高下颌，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温栩，你卖这些不就是为了赚钱？这样好了，我给你四万块，相当于你一支赚了十倍以上，这买卖可够划算了！”
一千块的东西卖了一万块，怎么不划算？
温栩脸上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划算，这位同学出手可真阔绰。”
旁边有人急了，他朝少年嚷：“你太过份了，就算要买，你也不能全买了呀！”
“是啊，有钱了不起啊！”周围其他人立刻附和。
这时，一名黑西装喝道：“我们阮少想要的东西，还得跟你们商量？！”
“阮少”两个字一出，周围人不约而同噤声了。
开学两周，新入学五十个Omega中有两个人最为出名。
一个便是这阮少。
阮少，全名阮嘉。他爸是当朝财政大臣，位高权重，掌管帝国财政，谁惹得起？
阮嘉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他看向温栩，颇为不屑地道：“东西拿来吧。”
“我说阮少，”跟其他人又畏又惧的表情不同，温栩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你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留点给别人不好么？”
“留点给别人？”像是听了个笑话，阮嘉瞥过一众Omega，目光愈发显得鄙夷。
“我这人从不欺负人，如果他们有人出价比我高的，你想卖也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哪有人敢和他叫价？
先不说阮嘉把价格抬高十倍，就冲他爸是财政大臣这点，也没人敢和他抢。
阮嘉目光扫过全场，看到旁边一个Omega手里竟然握着一支试剂。
他一个眼神示意，旁边黑西装立刻上前抢过Omega手里的东西。
“你、你要做什么？”
黑西装推开Omega，顺手就把玻璃管往地上一扔。
锵地一声，玻璃管摔得粉碎。
Omega吓得说不出话来，黑西装却掏出几张纸币塞进他手里。
“两千块，这是补偿给你的损失。”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强盗行径吓傻了。
阮嘉笑得如沐春风，“我说了，我不会欺负人。你一千块买的东西，我两千块赔给你，怎么算都是你赚了。”
这下，真没人敢吱声了。
“如何，现在除了我，也没有谁‘敢’买你的东西了。”阮嘉朝温栩挑了挑眉。
温栩笑着摇了摇头：“厉害，阮少你的‘大方’可真让我大开眼界。想必，昨天我卖出去的那五支，也是被你这么‘赔偿’了？”
他总共才制了十支，依这阮嘉的作风，估计其他那些也难以幸存。
阮嘉没回答，只是使了个眼色，黑西装立刻把钱塞进温栩手里。
“行了，本少爷跟你买这些玩意，那是看得起你。”
剩下的四支强化剂就放在温栩的挎包里，黑西装伸手要扯，温栩后退一步，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别急呀，我拿给你。”
他从包里摸出九根玻璃管。这玻璃管体积小，正好一只手能握住。
在其他人惋惜的眼神中，温栩伸手递向黑西装。
然而，就在他快碰到黑西装这瞬间，猝不及防——
“锵锵”一阵响，所有的玻璃管都掉地上，全部摔得粉碎。
“哎呀。”温栩不痛不痒地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被变故惊呆。
阮嘉脸色当场变得铁青，“温栩，你——”
温栩看着他，用相当无辜的语气道：“抱歉，我手滑。”
像是无视阮嘉的愤怒，温栩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看来，我的东西不太想认阮少当新主人呢。”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
全院敢这么跟阮嘉说话的，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了。
阮温二人视线在空中胶着。不同的是，阮嘉满面愤怒，而温栩却依旧挂着那慵懒的笑。
数秒过后，阮嘉像是平复了怒气，反而勾起嘴角，“好，温栩，你有种。”
“当然，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纯爷们。”温栩优哉游哉地回道。
“我们走。”
阮嘉使了个眼色，两名黑西装就跟着他转身离去。
来时匆匆，走时也匆匆。
阮嘉一行人走后，温栩看着地上玻璃渣，深深叹了口气。
这打扫起来得多麻烦呀……
围观群众也惋惜，但见信息素强化剂没了着落，人群也就散了。只有少数两三个Omega留下来安慰温栩。
“这姓阮的可真欺负人！”
“可不是吗？我知道他想干嘛，抢了所有的信息素强化剂，明天出风头的肯定是他。”
“他那种地位，估计全院的Alpha都想追他吧？干嘛还要跟我们抢？”
“咦，你不知道吗？听说明天二殿下会作为王室代表出席，阮嘉肯定是想勾引二殿下！”
“二殿子？是二王子吗？听说二王子是全国长得最帅的Alpha，信息素也很A！天啊，要是能让他看上，那就是王妃了！”
“得了，别花痴了，想嫁二殿下的Omega从王宫排到城门能绕十个圈，你就别想了！”
……
几个人话题越扯越远，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温栩已经转身走了。
其中一人突然问道：“喂，你们说那个温栩，刚才装得那么拽，会不会今晚回去自己偷偷做支强化剂，明天上台勾引二殿下？”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人立马看傻子似的看他。
“温栩？他肯定不会上台的。”
是的，皇家学院五十名新生Omega中，两个最为出名。一个是阮嘉，财政大臣之子，家世显赫。
另一个便是温栩，罕见的天生没有信息素。
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就好像一个女人没有五官，对Alpha来说，简直就是恐怖片的存在。
没有信息素，有强化剂也无济于事。更别说，将自己展露在全校Alpha面前，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
温栩踩着月光走进一幢破旧的居民楼。他在二楼尽头停下，借着朦胧的月光，将钥匙插|进已经生锈的门锁中。
这楼，连公共电灯都坏了。
门一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温栩不自觉皱了下鼻子。
这房间大概十来平方，除去一张靠墙的小床，只有一条半米宽的过道，连带两平方米的厕所。
温栩正弯腰换鞋，就发现地上躺着一张纸。粗略扫过一眼，他啧啧道：“房租催缴通知书？真是新体验。”
温栩哼着小曲，用满是污垢的茶壶煮开水，给自己冲了杯茶。若把背景替换成别墅，倒真像在度假。
他边喝茶，一边打开笔记本，把催缴通知书上的数字记了下来。
这一页，记满了十多条欠款金额。
准确来说，是“温栩”欠的债。
作为穿越者，温栩想，他大概选了个地狱模式。
两周前，他在原世界已经病入膏肓，本以为眼睛一闭就没有然后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机会再次睁开眼。
更没想到，他躺在这出租屋的小床上，重新获得了一具年轻又健康的身体。
在出租屋内，温栩只找到原主的身份证与学生证，得知原主也叫温栩，是帝国皇家学院的新生。
醒来后的第二天，温栩便背起原主的挎包，重新过起校园生活。
只是，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获得新生的代价是收获一个欠款大礼包。
温栩粗略估算这满满一页的金额，够他烦恼许久了。
好在，在这个人人都靠信息素生存的世界，赚钱并不难。
温栩把最近的收入记录下来，又从口袋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红色笔记本。
这是他的习惯。
在原世界已是顶级调香师的温栩，总会随身携带笔记本，方便随时记录调香灵感或心得。
他拿笔刷刷记下刚才Omega用完强化剂的反应，又在旁边备注几行小字。写完这些，温栩心下觉得可惜。
可惜他这个身体，竟然天生没有信息素。要不然，他直接拿自己来当试验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刚才临走前那些Omega的话，温栩支着下颌，只觉得好笑。
无论有没有信息素，他都不会上台的。像孔雀开屏一样，依靠信息素引诱Alpha？
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真正的调香师，从来都是在后台施展魔法。
*
翌日
今天便是皇家学院一年一度的迎新会，温栩刚踏入校门口，便感受到喜庆的气息。
到处都是红幅彩带，还有比平时多一倍不止的人群。
他虚掩住鼻子。这里人人都是会行走的气味散发机，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对于调香师的鼻子是巨大的考验。
“那个，温同学！”
身后突然有人拍他肩膀。
牛奶香……
还没见到人，温栩从味道就判断出来，是昨天跟他买试剂的Omega。
“你好，有事吗？”
温栩转过身，就见对方指着礼堂。
“温同学，迎新会要开始了，主任说我们要上台的Omega得去后台准备。”
要在全校Alpha面前唱歌跳舞，展露信息素？
温栩懒洋洋摆了下手，“你去吧，我没报名。”
但Omega却一脸惊讶，“不可能呀，我看见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你要上台表演呢！”
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