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还在不停的哭闹,动静再大点可能会引来其他玩家或者NPC,戴祈宵犹豫再三,伸手在女子面前晃了晃,见她似乎没有要攻击的举动,就梗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张纸片,在女人旁边露出来的半个门框处,小心地走进婴儿房里。
司白跟在后面,不过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停了停,神色平静地看了女人一眼,后者刚刚还紧盯着戴祈宵,现在不知为何默默低下了头。
戴祈宵回头看见了这一幕,在心中叹气,果然在NPC眼中自己就是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
戴祈宵还像上次一样走到婴儿床边上,这一次小家伙没有掉下来,但还是哭,他只好把这个小孩子抱起来哄。
“唉,那边的……姐姐。”年代久远,叫姐姐准没错。
女人靠在门边上,听见戴祈宵的声音后慢慢抬起了头,挪到了他身边,像是静候他说话似的,加上目前没有攻击性,从心理上好接受的多了。
“这孩子平常哭是有哪些原因啊?现在得让他先安静下来。”戴祈宵有些为难地问道。
女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瞬懵掉的情绪,只手上动作,却不开口。
戴祈宵:“你不能说话?”
女人点头。
“嘶——”那这就难搞了。
戴祈宵怀里的婴儿劲儿还挺大,还在襁褓中就不老实,给他一顿踢。
司白见状在旁接过婴儿,颠了颠,女人看见婴儿从戴祈宵手里到少年手里,慌得举起了手,但又不敢碰少年,只在一旁干着急。
司白垂下眼睫,从戴祈宵的视角看,司白的脸被头发遮住,看不见,只知道少年抱孩子的姿势比自己温柔多了。
他又问:“会不会是饿了?”
司白顿了顿,说:“没关系,在这里的都是……没有活着的人,他也不例外,不一定要吃东西的。”
说完,低头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那孩子竟然真的不哭了,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戴祈宵抬头去看女人的脸,表情没有恢复到笑,但是也不是哭脸了,是一副……很难形容的表情,可能是害怕吧。
他也没有去想更多,孩子不哭了就好。
司白把婴儿递给女人,后者如释重负般接过孩子,迅速远离少年,直接站到墙角阴影里面。
戴祈宵有些哭笑不得,小白有那么吓人吗?
“很会哄小孩嘛。”他揽过司白,心中忍俊不禁,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小大人。
转头,戴祈宵又问:“你刚刚拦住我们,是想干什么呢?”
蝴蝶化作的女子在角落里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示意戴祈宵跟她走。
女人走到屏风处便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藏在屏风后,看看戴祈宵,又指了指远处一个方向。
那边有不少房间,茶室、卧室、客厅等,实在难以知道这女子一时半会儿想表达什么,他只好来猜测。
“你想表达的是某个地方还是某个人?地方就别动,是人就点头,如果是一个物件就摇头。”戴祈宵给女子几种动作表达方式,问道。
女人快速点了点头。
人啊,戴祈宵想,人就好猜了,这府邸中有重要身份的就几个,管家啊、陆家老爷太太什么的,不过管家不住楼上,仆人休息在底楼,那就只剩两个人了。
“你想指的人人是陆老爷就点头,陆太太就摇头。”
这次,女人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答案是陆太太。
戴祈宵想到陆太太就想起了她的牌位,明晃晃的死期,还有之前共处一室时令人发怵的笑容。
“陆太太怎么你了?是需要我帮助吗?你比划比划,我尽量猜。”戴祈宵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女人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应该是在想如何表达,半晌,她指了指襁褓中的婴儿,又指了指陆太太卧室的方向,五指并拢做手刃状,在自己脖颈处一横。
戴祈宵按照自己所理解的猜测道:“你是说,陆太太要杀这个孩子?”
女人点头。
戴祈宵眉头皱的老低,不解道:“那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吗?为什么会想杀他?”
女人立刻摆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婴儿,希望戴祈宵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后者长大了嘴巴,有些吃惊,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瓜——
这孩子竟然不是陆太太亲生的!
他突然就知道,为什么这个婴儿的房间在这么暗无天日的地方,似乎是不想被人发现,还有这个蝴蝶化作的女人,一直看守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那你怎么会……是和屏风有什么关系吗?”戴祈宵倏地想到说。
见那个女人开始发呆的样子,戴祈宵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自己走到屏风旁边,去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玄机。
蝴蝶飞舞在牡丹丛中,现在蝴蝶飞出来变成人了,只剩下牡丹丛。
不得不说这以前富贵人家的刺绣就是好看,一针一线看似密密麻麻,仔细看却又层次分明,根根错开,质感丰满。
姹紫嫣红原来形容的就是这种颜色啊。
要是这幅牡丹刺绣图放在室外的话,其逼真程度说不定会引来真的蝴蝶也不一定。
戴祈宵弯下腰,屈着手指轻轻拂过绣面,光滑的绣丝肯定价值不菲,除了很贵之外,他实在难以找到其他什么。
“看得我眼睛都快瞎了。”戴祈宵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司白也走过来,直接把整个手掌贴上去摸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墨绿色的叶片刺绣那边。
戴祈宵注意到了小白的动作,问道:“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司白回他:“好像是有一点不一样的触感。”
他贴近绣绿叶的地方,与鼻尖只有一寸距离,用指甲边缘在那里划了一下,说:
“要搬到亮一点的地方……”
戴祈宵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模式,刺眼的白光一下投射到屏风上,经过绣面的反光闪到了司白的眼睛。
“唔——”
少年条件反射抬起手臂遮住脸,把戴祈宵吓了一跳。
“没事吧小白?!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戴祈宵懊恼地关掉手电筒。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突然开这么亮,小白眼睛一定受不了吧。
司白摆摆手说:“没关系,一下子不适应,你继续。”
戴祈宵说什么也不肯了,把住屏风的一边要往外面挪,司白立刻去另一边帮忙。
这屏风边上用的全是实木,一开始还有点儿沉,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内,司白从另一边这么一托,顿时就轻松许多。
戴祈宵好奇很久了:“小白,你看着挺瘦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司白眨了眨眼,说:“嗯?小时候干活多练出来的吧。”
戴祈宵本来是想聊个轻松的话题,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这个才成年不久的少年是干过多少辛苦事,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还那么无所谓的说出来……仿佛理所应当。
也许是冥冥之中猜到了戴祈宵的担忧,司白又补充似的说道:“不过到这里之后,好像变得不一样,力气会更大,眼睛也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了。”
戴祈宵有些惊讶小白会和自己说这些,就像在安慰自己,但是一番话也提醒了他,少年来到生命系统之后,身体机能发生了改变。
他们一起把屏风搬到中间段的雕花窗户口,借着外面照射进来的一束天光,详细观察着叶片的违和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块地方好像和别处色泽有些出入?”戴祈宵指出了几块地方,向司白说。
少年认同,说:“确实,比起花瓣,叶子的一些地方有稍微突起,摸上去手感要比寻常丝线硬上一点。”
“还有你看,”司白让开身子,展示所发现的区域,眯起眼睛道:“仔细看的话,这里的线要粗一点。”
在自然光的照射下,两种丝线材质的对比就明显了起来。
在叶子阴影部分的绣线是黑色的,比起旁边的墨绿要更深,而且在光下比绣丝要哑光些。
戴祈宵对比着二者的粗细程度,想到了刺绣当中的劈丝技艺,他曾经参观过苏绣,一根丝能劈的比头发丝还要细,这样绣出来的图要更加细腻。
头发……不会吧?
司白将他的想法说出口:“是头发,这里有一部分是用人的头发绣的。”
戴祈宵瞬间头皮发麻,无意识退开了几步,撞到了后面的窗沿,无比震惊。
那个蝴蝶化作的女子就来自这幅屏风,她又是婴儿的亲生母亲,陆太太要杀她的孩子,那么……这位亲生母亲被残忍手段杀害,头发被绣在了屏风之上,是么?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蝴蝶女子不知何时轻飘飘的来到了屏风旁,她神情哀伤地抚着屏风上的花朵,表情愈来愈扭曲。
她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遭遇,现在痛苦万分。
女人上前一把抓住了戴祈宵的手臂,巨大的瞳仁中映照出眼底疯狂的恨意,她不停地指着陆太太房间的方向,后松开戴祈宵,双手合十,哀求他。
“你是想报复陆太太?”
女人顿首。
戴祈宵微微挑起眉,眼中闪过不容觉察的精光,薄唇勾起来,弯腰与女人平视,具有诱惑性的嗓音响起:“那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
梁靖仪在陆洁几个小时的开导下,算是勉强恢复了理智,哭肿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绝望,她不敢再去回想男朋友在自己身边脑袋炸掉的场面,只是别人问一句答一句。
“他没有杀人,我能保证,他一直在我身边,根本没有分开过……”梁靖仪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小生嗫嚅道。
陆洁再次确认道:“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吗?我们现在需要百分百确定,你男朋友他没有杀人,这对于我们寻找死亡条件很重要。”
梁靖仪目光微动,皱眉捂住了头,斩钉截铁道:“我确定、他没有杀人!”
陆洁迅速安抚她的情绪:“好,你先不要激动,那么,接下来我要问一些其他的问题,没那么过激。”
梁靖仪低头应下。
陆洁:“可以跟我说说,你们一起行动时,做了些什么吗?任何小事都不要放过,和我说说。”
梁靖仪迟缓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慢慢叙述:“我们早上被管家叫起来去吃了早饭,那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吃完休息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了,街道很长,我们走得很慢,想看看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但是没有,经过几个肮脏的巷口,我们来到了天桥上,看了演出……”
“有很多玩家都在的,我都没看清表演了什么,人太多了,我拉着他的手去看了隔壁的杂技,再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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