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路是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土路，虽然崎岖，却很清晰。
现在是初冬时节，山上大部分树叶都掉光了。
唯独山顶的榕树开得十分茂盛，百里辛站在半山腰仰头往上看，枝繁叶茂的宝石绿叶片重重叠叠，像一把张开的巨伞，郁郁葱葱充满生命力。枝叶肆意生长，将一整片山顶包在其中。
冬日暖阳之下，这山头一半绿意盎然、一半草稀空旷，一眼看去好像是榕树吸走了整片山林的活气。
百里辛找了个理由甩开陈父和陈大壮，远远地悄悄尾随在那两个抬尸人后面。山路崎岖，他跟着人越走越高一路走到山顶，周围的景致也从稀疏槁木变成斑驳浓绿，众人这才停下。
怕被人发现，百里辛并没有靠太近，他将身体缩在草丛中，静悄悄看着这些人的动作。
那棵最大的榕树占据着山顶，一株树干好似一堵墙，直径足足有十米长。
百里辛侧过树干去看，榕树的一边对着陈家村，榕树的另一边却是漫山遍野的小土丘。
土丘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
抬尸人抬着席子，一步一步朝着土丘深处走去。
他们走到最里面，熟练地用铲子挖了一个土坑。几个人动作很快，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陈老四的尸体已经被他们送进坑里。
那两人一边埋土，嘴里还念念有词：“尘归尘，土归土，落叶归根，落叶归根……”
黄土一铲子一铲子盖在陈老四的尸体上，不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和周围融为一体的小土丘出现了。
小土丘盖好，两个人朝着陈老四的坟毕恭毕敬拜了三拜，拎着铲子朝着百里辛这边走来。
百里辛弓着腰蜷缩在草丛中，枝丫繁茂，那两个人从他的身边擦过都没有发现百里辛。
“又送走了一个。”
“迎来送往，走了旧人，还有新人。”
“也不知道今晚吃的是谁家的席。”
“愿陈老四安息，可千万别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吃席。”
“哎哟，这树枝子真会长，都刮到我的皮子了。”
榕树枝叶疯长，狭窄的土路周围长着许多毛毛糙糙的树枝子。
两个男人说说走走，支出来的树刺不小心刮到了一个男人的脖子。
树刺尖锐，带下男人的一丝皮肉。
百里辛屏住呼吸暗中观察，漂亮的瞳孔倏然一缩，又慢慢放大。
男人刮掉的皮肉之下，没有渗出血，而是露出了一层沟壑纵横的深褐色。
像极了烧焦后的木炭。
他的同伴小心翼翼将男人皮肉从树枝子上扯下来重新贴到男人脖子上，一边贴还一边心疼道，“这可是上好的皮子，来之不易，你能不能爱惜一点。”
“坏了也没关系，让陈大妈再帮忙缝制一身就是了。”
“呸！”同伴啐了他一口，“陈大妈妈就不累吗？再说了，你顶着一身烂皮子回去，吓跑了异乡人小心族长奶奶把你扔到炉子里当炭烧。”
“嘿，那不能。”男人敷衍一笑，扯起同伴加快脚步，“赶紧走了，快要下雨了。”
直到两人走远，百里辛才从草丛慢慢站直身体，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吓跑了异乡人？
村子里不都是陈家村的人吗？
这两人口中所说的异乡人，莫非是他们这些玩家？
一阵风起，榕树叶飒飒而响，声音呜呜咽咽，似铜钱撞击，又似孩提哽咽。
巨大的榕树叶遮天蔽日，挡住阳光，投下阴影，周围阴沉灰暗，好似榕叶为棺盖，大地为棺木，所有的土丘尽数收拢在树叶和大地之间。再加上这些树叶摇曳声，仿佛有一股凉飕飕的气顺着百里辛的裤腿朝上面钻。
百里辛沉着眸光扫过那片密密麻麻的坟包，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的，小小的。坟头上面没有名字，没有照片，就只是一个个光秃秃的小土丘。
成千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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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看到刚才那个人了吗？皮肤下面是什么？好像是烧焦了。嘶，这莫非是画皮？我忽然感觉有点冷，兄弟们。】
【冷？那如果你发现他伙伴对他掉皮的这件事情见怪不怪，会不会更冷？看他伙伴的表现，怕不是跟他一样，也是个画皮？】
【晕，该不会一个村子里的都是画皮吧？就像最开始的河神副本，一村子的全是死人。】
【也能理解，陈家村全村被烧死了，这是剧情回放，再加上惊悚游戏的尿性，有这样的表现并不奇怪。】
【那个人最后说的那句“别吓到异乡人”真的吓到我了，他们口中所谓的异乡人，该不会就是辛神他们这些玩家吧？】
【如果是这样，那陈家村的村民早就知道辛神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我草，好恐怖。】
【不是，家人们，你们不觉得这个坟地也很诡异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坟头？也太多了吧？】
【可能陈家村历代的村民都被葬在了这里，倒也说得过去。】
【……你要硬这么解释，那似乎也说得通。】
【果然，看来看去，最怪的还是这棵大榕树。树下面埋着这么多的尸体，这榕树冬天还能盛开怕不是吸收了尸体的养分吧？说不定切开榕树的树干，流出来的汁液都是红色的。】
【那这个副本的大BOSS就是这棵榕树了？我记得很早的试炼副本有个boss也是树来着？】
【[河神新娘]副本啊，辛神的第一个试炼副本。】
【啧啧，这么久过去了，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谁能想到，那个副本是一个传奇的开始。】
【要我说，百里辛就应该斩立决，直接砍了这棵奇怪的榕树。既然传言大火是“山神惩罚”，那直接釜底抽薪不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么大一棵树，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砍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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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你怎么跑山顶去了？赶快下来！”
隔着老远，百里辛站在坟丘里听到了一声呼唤。
顺着声音看去，远远地在半山腰光秃秃的树杈之间站着陈大壮和陈父两人。
陈大壮大力挥舞着手臂，生怕百里辛看不到。
那是陈父的声音，但很奇怪，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百里辛却听得十分真切，就好像是站在五六米开外说话那样。
百里辛扫了一眼满山的小坟丘，没有再多做停留，一溜小跑赶到陈大壮和陈父身边。
“二牛。”陈父健硕的身体好像一只深山巨熊挡在百里辛面前，“赶紧下山。”
他脖颈僵硬地抬头，眉头紧皱，嘴唇抿起，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暴雨马上要来了。”
百里辛顺着陈父的视线朝着天空看，正值晌午，头顶艳阳高照，没有半分下雨的迹象。
刚才那两个敛尸的也提到过一句“快要下雨了”。
百里辛乖顺地“嗯”了一声，默默跟在陈父身后。
他眉眼收敛，视线扫过陈父和陈大壮的后背，看到两人后背那两捆厚厚的枯枝柴火后心中有升腾出怪异的违和感。
不是来打猎的吗，怎么反倒捡了这么多枯枝？
陈父和陈大壮走在前面，本就高大壮硕的身体再加上那堆高高的柴火，瞬间挡住了所有的光照。两人身后发出“咔嚓咔嚓”树枝断裂的声音，艰涩中又带着节奏感，一下一下地，像挂在白墙上的挂钟响个不停。
百里辛心不在焉地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
咔嚓。
咔嚓。
咔嚓。
他抬起头，视线从前面陈父的后背落到了对方的上臂。
每当手臂前后摇摆时，咔嚓声完美配合。
而那堆鼓鼓囊囊的柴火被捆得结结实实，只是偶尔艰难地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枯枝断裂声，源自陈父身体之中，而非身后的柴火。
这一发现让百里辛脚下略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陈父和陈大壮也不说话，兀自闷头走着。
半个小时后，百里辛跟着两人返回村子。
日上三竿，阳光正好。
偌大的村头和路上空无一人，犹如一个无人居住的荒村，和昨晚及今早人头攒动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轰隆！”
“轰隆隆！”
正在这时，头顶响起一声沉闷声响。
雷声一响，陈父黝黑的皮肤上瞬间爬满了惊惧。
下一秒百里辛腰上受力，身体不由腾空而起。
只见陈父一左一右用臂膀裹挟着百里辛和陈大壮，二话不说急吼吼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剧烈的颠簸中，百里辛抬头望天。
晴朗的碧空像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他看不到闪电，耳朵里却还是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轰隆声由远而来，似乎越来越近。
“来不及了！”路过村中间的老榆树，陈父大吼一声，没有继续朝家的方向奔跑，而是身体猛地一拐，直接冲进了巷子里面挂着红白灯笼的那个熟悉小院了。
陈家闺女已“出嫁”，陈老四已下葬，院子里空无一人。
陈父一刻都不得闲，放下两人锁好大门，拽着两人随便钻进一个屋子后又上了一道锁。
老天爷像是掐好了点，陈父锁好房门的同时，天空霍然变得一片昏暗！
黑云滚滚而来，裹挟着远处的山头，仿佛要将天地压扁。
电闪雷鸣间，斗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
雨滴落树上，树上立刻升起灰烟，不一会儿整棵树就这么灼烧起来。
雨滴落在土地上，土地立刻被砸出一个一个坑坑洼洼的小洞。
雨滴所落之处，一片狼藉可怖之相。
树木和地面尚且如此，可想如果他们刚才没有及时躲进这个院子里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他们的头顶持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屋子也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雨滴砸出毁坏的危险。
陈父不知何时已经将柴火放在了脚边，他双手撑着膝盖，脸憋得通红，噗嗤噗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从村口到这个房子短短的距离好像跑了一场超长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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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这是酸雨？】
【树和地面都被腐蚀了，看样子是的。】
【啊？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陈家村下酸雨？这是什么节奏？】
【或许这个副本是天灾副本？第一阶段是寒冷，第二阶段是酸雨？】
【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就是这个！酸雨能够引发树木火灾，那说不定当年陈家村起火的原因是地质灾害？】
【第一阶段是雪，第二阶段是雨，第三阶段该不会是炎热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的有可能！】
【如果是酸雨，那对辛神来说应该是小意思，我记得他在之前一个副本里也经历过酸雨情况。】
【话说，家人们，我怎么他们这个屋子快被砸穿了呢？操，真的穿了！雨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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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顶被砸穿了一个口子，接着雨滴便争先恐后从那个口子里砸在屋里。
雨滴一落在铺着茅草的地面，立刻滋生出难闻的硫黄烧焦味和黑烟。
有了第一个裂口，后面好像就找到了突破口。
本就不坚固的屋顶接二连三被砸破，遍地都是雨水侵蚀的痕迹。
硫黄烧焦味越来越浓郁，三个人只能缩在墙角，勉强避开这些雨水的喷溅。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轰隆隆！
轰隆隆！
恐怖的酸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踢踏。
百里辛在黑暗中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窗外。
在这响亮的雷雨声中，他居然听到了脚步声？
百里辛看向陈父和陈大壮。
两人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相比于好奇，他们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凝重，就连呼吸都变轻了。
察觉到百里辛的视线，陈父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夹杂在雨水中的脚步声慢慢逼近，最后停在院门外。
暴雨声中，那个被陈父上锁的大门忽然掀开，三个全身裹着黑色胶衣的人影虚虚渺渺站在院门外。
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他们头顶，顺着胶衣落在地上，砸出一圈小坑洞。
每个黑色胶衣人脸上都覆盖着一个怪异的鸟类金属面具。
两只巨大的镜片眼睛，面具前面的尖锐鸟喙带着浓烈且诡异的攻击性。
三个黑色胶衣人走进院子，那些对陈父而言恐怖的雨水对他们而言似乎只是冲刷胶衣的水而已。
黑色胶鞋踩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距离百里辛他们躲藏的屋门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陈大壮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陈父全身绷劲，充满了戒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面具怪人。
百里辛屏住呼吸，意识已经连接到了背包里。
一旦情况不对，他就能在第一时间抽出镰刀。
最终，三个黑色胶人停在了窗口。
其中一个怪人将整个面具贴到了窗户上，冰冷的金属撞到窗框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脆响，在这个雷雨交加的黑暗里格外突兀。
面具贴着窗框缓缓转动，似乎是镜片后面的人正在扫视这个屋子。
就在这个窗框极近的黑暗角落里，百里辛三人正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缀着水珠的圆形镜片泛着森森寒光，金属鸟喙的尖端时不时擦过门框，“嚓嚓”声就像利刃一下一下划着三人紧绷的神经。
十几秒后，鸟面具缓缓从窗框移开，在百里辛的视线里，三个黑色胶人转身走出院门。
其中一个黑色胶衣人弯腰从院门侧似乎是拽着什么东西，视线一晃，百里辛看清了黑色胶衣人的手里。
那根本不是东西，而是人！
一个活生生还在挣扎的人！
那个人身上已经被雨水砸出了很多血水，可他并没有死，双腿双手还在努力挣扎，他像只搁浅的鱼，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脸上布满了恐惧。
百里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
他见过那个人。
那不是陈家村的人，而是一名玩家。
这场诡异的黑雨持续了三个小时才停下。
当黑云散去之时，头顶的太阳已经变成了月亮。
陈父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重新背上柴火，就像方才他们刚才真的只是找了个临时安置点躲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走吧，回家。”
百里辛踏出院门。
一场怪雨过后，陈家村一片狼藉。
随处可见的坑洼，断裂烧焦的树木，破烂的院门……
那些诡异的鸟面黑色胶衣怪人也随着停下的雨水消失了。
【叮！玩家死亡X6，目前剩余玩家64人。】
【您目前所在的副本为[鹅羽山]副本，该副本共分为三个阶段，此刻正经历第二阶段[陈家村]。】
【游戏剩余时间78小时。】
【因该副本难度较高，下面发布第一条提示：陈家村热情好客，胜利往往来源于合作与帮助。】
【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百里辛打开私聊窗口，试着给夏池发了条消息。
消息刚一发出去，就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说是合作与帮助，通讯却不能用。
进入第二阶段的玩家一共有70人，可事实上百里辛并没有全部见过这70名玩家。
第一阶段是在雪山副本，玩家日常的装扮是戴着厚厚的羽绒服，他能够认出的玩家也不过是在安全屋里见到过的那些人而已。
昨晚陈老四嫁女，在人群里他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各自和几个npc在一起，显然是和自己一样，以家庭成员身份融入到了陈家村里。
夏池、林绝、宋云天、萨麦尔、米莱尔五个人里面，他目前只见到了夏池。
至于另外四个人他到现在都没什么线索。
这种雷雨和黑色胶衣人突袭的情况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回家的路上他时不时就能看到村民们熟练地清扫着满地狼藉。
他停住脚步，拽了拽身旁的陈大壮，“大壮哥，林晓哥呢？”
大火围绕着“林晓”而起，耽误了一天，还是要从林晓下手。
陈大壮脚步不停，背着柴火抬手朝着一个方向一指，“喏，不就在那儿吗？”
百里辛顺着陈大壮手指方向看去，在老榆树的枝丫之间，一个有些熟悉的人正背对着他修剪被雨水砸毁的树枝。
盯着这个背影，百里辛表情有些微妙。
他不确定地指着老榆树上的背影：“你说他是林晓？”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老榆树下，陈大壮干脆朝着老榆树上的人喊了一声：“林晓哥！”
树上的男人动作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嗯”了一声，转过头来表情不耐，“哪个在喊我！”
树上的人看下来，树下的百里辛看上去。
四目相对间，百里辛笑了，树上的人愣了。
把打着补丁的布衣都能穿出机车酷帅风的，恐怕也只有酷小子林绝了。
好消息，第一阶段的大雪没有搞死林绝，这小子还活蹦乱跳的。
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林绝变成了“林晓”。
怎么就是林绝呢？
难道是因为两个人都姓“林”？
林绝表情有些不自在，长腿长臂的他从老榆树上一跃而下，干脆利落站在两人面前。
陈父并没有等两人，早已经兀自走远。
林绝上下打量百里辛，拖着尾音：“这是陈……”
陈大壮：“陈二牛啊，我弟，林晓哥你忘了？”
这次换林绝咧着大白牙笑了，“二牛嘛，当然记得了，上次见还根豆芽菜一样，现在长这么高了。”
百里辛：“……”
“林晓哥，听爹说你过两天就成亲了，恭喜你啊！”陈大壮激动地和林绝说话，那热络劲儿好像他俩才是亲兄弟，百里辛这个二牛弟弟只是个表的。
林绝默默看向百里辛，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这个亲也不是非结不行。”
陈大壮更激动了，“怎么能不结，我可听说了，是城里的漂亮姐姐，我们还等着看新娘子呢！”
百里辛：……
S419M：【咦，宿主大人，这个陈大壮的说法怎么好像和之前有点出入？】
是有些不同。
在第一阶段，陈大壮说“林晓之所以叫林晓，是陈家村的人在林间破晓时分发现的他”，还说“林晓早就和山神结了娃娃亲，不能和人结婚”，更说过“陈家村的人都反对他的婚事”。
可现在第二阶段的[陈家村]，陈大壮对于“林晓娶妻”这件事情并没有反感反对，甚至是支持祝福的。
百里辛看向林绝。
林绝朝着百里辛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帮忙干活的由头支走了陈大壮。
老榆树下只剩下林绝和百里辛时，还不等百里辛开口，林绝猛然道：“你得帮我，这个婚不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