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后的图书馆空旷寂寥。
白日里来看书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说深夜。
在二楼的一角站着一名身高体长的青年。
空间模拟出来的月光从六芒星窗户洒进，将青年的影子拉成了一个长长的巨人。
青年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夺目，此刻的他定定站在墙边，专注地望着面前的照片。
照片似乎没什么特别，只是一幅雪景里的合照而已。
非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合照背景图里的房子有些怪异。
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木屋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可再仔细一看，不禁让人脊背发凉。
在木屋的窗户上，一个大大的扭曲脸庞贴在窗边，令人心惊胆战。
青年频率很高地眨着眼睛，随着青年眼皮的眨动，这张普通倒没什么特别的静态图竟然动了起来。
那个扭曲的脸从窗边离开，露出了身后坍塌的内景。
冉静静、沈太太、王警官……尽数被埋进沉重的木柱中。
这时，一个干枯的手掌抓住了一根木柱。
接着那个面容潦草怪异的怪人再次出现在百里辛的视野里。
TA在木柱上划了一道口子，尖锐的指甲插进木梁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木梁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嫩绿的枝丫和花朵。
怪物将木梁像宝贝一样捧在怀里抚摸了几秒，最后揣进了口袋里。
百里辛又眨了下眼睛，怪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看到的恐怖结婚现场。
他又将结婚现场看了一遍，这才将视线从照片上离开，闭目缓神。
S419M：【宿主大人，您到底在这里看什么？您已经盯着这幅画看了十几次循环了。】
百里辛揉着略微酸涩的眼皮离开：【看一点线索。】
S419M：【这就走了？那是找到了？】
百里辛：【看第一遍的时候就找到了，只是不太敢那么做，所以又看了好几遍确定一下。】
S419M：【做什么？】
【移花接木，】百里辛眼神微黯，【偷梁换柱。】
百里辛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他刚踏入大厅，脚还没站稳，以为已经睡着的团子AI一个箭步从里面冲过来，像一阵风一样，一把抱住了百里辛的大腿。
团子AI眼眶红红的，奶声奶气撒着娇，“霸霸，你终于回来了，团子一直在等你。”
百里辛将小家伙抱起扛在肩上，“今天这么晚还没睡？”
团子AI：“因为早上我们约定好了，你会早点回来，所以我就一直等霸霸了。”
百里辛侧身看了团子AI一眼，将他抱在柔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上。
“团子，你昨天跟我说过你有两个霸霸？”
团子AI用力甩了甩脑袋，“没有，我只有你一个霸霸，好看又温柔的霸霸。团子只有霸霸，所以霸霸不要丢下团子好不好？”
可爱的五官快要揉成一团，小胖娃娃耷拉着肩膀，可怜兮兮的表情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悯疼爱之情。
百里辛不着痕迹向后靠靠，躲开了小胖娃娃的鼻涕和眼泪，“你还记得你昨天睡着了跟我要什么了吗？”
团子AI眼神里带着疑惑，“我跟霸霸要东西了吗？”
百里辛：“要了。”
他将手伸到团子AI面前，“你昨天做梦都想吃苹果，我没忘记，今天给你带来了。”
团子AI盯着百里辛手里那颗红彤彤圆滚滚的“苹果”，眼神瞬间直了。
喉咙上下滚动，百里辛很轻易就听到了团子AI吞咽口水的声音。
【天呢，宿主大人，这可是因缘果！】
“想吃吗？”百里辛将手里的红果子又朝着团子AI递了递。
团子AI：“想吃。”
百里辛微笑，声音中带上了蛊惑，“那就把它都吃完，一点都不要剩下，听话。”
团子AI疯一样夺过百里辛手里的因缘果，嘴巴张开，毫不留情地一口啃了下去。
S419M连连倒吸凉气：【宿主大人，宿主大人，他他他把因缘果吃了啊！小阎王大人的命也是命啊！】
百里辛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狼吞虎咽的团子AI，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因缘果对团子AI似乎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他再也不顾及形象，吃得像野兽一样，好像手里小小的果子是一场饕餮盛宴。
不用百里辛提醒，他没有放过因缘果的任何一个部位，哪怕是因缘果的核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直到吃完一整个因缘果，团子AI这才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跳下沙发。
他的眼神不再清澈，望向百里辛的视线里带着空洞和迷茫。
团子AI好像喝醉了酒，站在原地左摇右晃了好久，接着眼睛一翻，失去支撑朝地上倒去。
百里辛眼疾手快捞起团子AI，把他抱到了床上。
S419M：【宿主大人，他全身怎么这么红？好像喝醉了。】
就像S419M说的那样，现在躺在床上的团子AI全身泛红，整个变成了一个小红人。
小孩的全身沁出厚厚的汗，表情也是十分痛苦纠结。
百里辛拖了个沙发放在床头，靠在沙发上观察团子的变化。
“走开！”
“不要过来！”
团子AI在睡梦中痛苦地挣扎说着梦话。
只是他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皮肤反而越来越红，全身也开始剧烈痉挛起来。
就在他的肤色几乎变成绛红色时，一直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
一双没有眼白的黑漆漆瞳眸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沙发上的百里辛。
百里辛不为所动，依旧只是看着。
短短一秒后，那双眼睛里的黑色开始褪去，朝着最里面的瞳仁收缩，最终变成了正常的黑白眼瞳。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双黑白眼瞳的深处隐隐跳跃着鎏金星点。
全身的痉挛停止，红色的皮肤也蜕成正常的肤色。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是看不到百里辛，只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直到全身都恢复成正常模样后，他的眼睛重新闭上，上下均匀起伏的胸膛和绵长的呼吸都在告诉百里辛这个小孩睡着了。
百里辛这时候才姗姗站起，从背包中取出块毛巾给团子擦干净身上的汗水后重新坐回沙发上。
S419M：【到底是怎么回事？宿主大人。】
百里辛：【一切结论等明天团子醒了就知道了。】
百里辛就这么在沙发上守了一夜，酒劲上来，到了后半夜没熬住睡着了。
直到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百里辛才从睡梦中醒来。
一眼就看到了蹑手蹑脚下床的团子。
“醒了？”百里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从沙发上站起，一条柔软的毛毯顺势滑落到了脚边。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小孩脚下踉跄了脚下，才保住了险些脸刹的脸。
面前的小孩子好像有点手脚不太灵活，走路还有点同手同脚。
他艰难地扭动身体看向百里辛，脸颊有些羞赧，“醒了。”
百里辛：“昨晚睡得还舒服吗？”
小孩子扯了扯自己的袖子，眼底闪过嫌弃，他双手背在身后，恭恭敬敬冲着百里辛单膝跪下，表情认真得像个小大人：“谢谢父亲大人关心，我睡得很好。”
S419M：【咦？】
百里辛：【发现不对了吗？】
S419M：【发现了，他不黏你了，宿主大人，而且变得好装逼。】
百里辛：【……】
S419M：【他该不会是小阎王吧？】
百里辛：【应该没错了。】
S419M：【这是怎么回事？】
百里辛：【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通话副本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吗？她的本体是游戏世界的一串病毒串。】
S419M：【当然记得啊，当时游戏大厅启动了杀毒程序，那个杀毒程序还是条龙一样的大怪兽，差点把我们也一起吃了。】
S419M津津有味地咋舌，【说起来，那个副本可是个香艳至极的副本。】
百里辛：【……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根据那个副本可知，理论上讲，我们所在的游戏大厅可以理解为由无数数据组成的元宇宙。我们被吸入其中，也变成了数据的一部分。身体是躯壳，灵魂才是数据本身。只要采用合理的方式，就可以用剪切粘贴将灵魂镶嵌在身体里。】
【副本虽然是一个一个的位面世界组成，但当我们将副本里的东西带入游戏大厅的时候，副本物品就自动转化成了数据链的形式。】
S419M：【所以因缘果也不例外。因缘果是小阎王大人的灵魂数据链，你让那个AI把因缘果吃掉，就好比于将小阎王大人的灵魂数据链导入到了身体躯壳中。那昨天的发烧和那一系列又是为什么？】
百里辛：【病毒和抗生素打架，当然会发烧了。就看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S419M：【原来如此！您昨天把那么轻易地将因缘果给团子AI吃了，我还以为那个装呆萌的小妖精迷了心智！吓我一跳！】
百里辛打量着面前小小软软的团子，明明还是昨天那张熟悉的脸，可现在团子脸上却是超出同龄人的睿智和冷静。
他在打量团子的时候团子也在打量他，只是表情可没有那么友善。
“父亲大人。”团子好看的眉毛皱起来，“夜里凉，睡觉要盖上毯子，否则会着凉。”
“还有。”团子双手背着来到身前，探出鼻子嗅了嗅，“你身上酒味这么重，昨天是不是喝了不少酒？！”
团子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你多大年纪了？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百里辛忽然想起了白无常之前对阎王的描述：【……】
工作狂、认真、严肃。
团子怎么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他软乎乎的团子呢？
真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