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总裁豪门>重生76,带领全村吃肉奔小康>番外三 好好活着

父亲是读书人,从小没有干过农活儿。

我母亲去世之前的几个月就爱和我絮絮叨叨的说话。

她说我父亲祖上是昆明的一个大资本家,父亲曾经去德国留学,她第一次见我父亲的时候,父亲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一派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

其时,母亲那个时候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

那个时候,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不过说回来,父亲身上那股劲儿确实和周围的叔伯们不一样。

父亲是个要强的人。

一开始干农活儿的时候,手脚都被磨破了皮。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回家了就抹点紫药水,第二天接着下地。

一直到手脚都磨成了厚厚的茧子,他干起农活儿来也开始变的得心应手。

父亲和母亲都是能在平淡生活里发现闪光点的人。

母亲沉迷于把有限的粮食变着花样的做成更多的饭来,而父亲则开始给我上《植物学》这门课。

“若若,你看,这是迎春花和连翘花,是不是长的一模一样?”

父亲指着两丛金黄娇艳的花和我说。

我仔细的看了又看,这明明是同一种花,为什么有的叫迎春,有的叫连翘呢?

父亲让我仔细观察,再看看有什么不同。

我看了又看,终于发现,“啊!一个花是四瓣,一个花是六瓣的!”

父亲满意的点头,用一种欣赏又骄傲的目光看着我,“迎春花有6片花瓣,而连翘花只有4片花瓣。迎春花小枝是绿色、呈四棱状,连翘花的小枝为浅褐色,呈圆形。”

父亲摸摸我的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只要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里面的迥然不同。”

父亲说,世界上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父亲带着我采摘野花野草做成标本,我们还发现了许多的药材,才回来处理好,卖给药材收购站,还能换回来一些零钱。

这些零钱,除了买吃的,就是买书了。

在李家坡的日子,虽然贫苦,可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好日子。

只是我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父亲总是咳血,母亲带着父亲去医院看病,回来就失魂落魄的。

父亲脸上苍白里透着点潮红,他神态还好,冲着我微笑,摸我的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递给我。

那块糖是青苹果味儿的,我迄今记得它的味道。

那是父亲留给我的味道。

父亲的离去无声无息。

他死之前大约是回光返照,他把正在给他熬药的我和母亲叫到床前。

“阿竹,我要走了,你以后的日子要受苦了。”

母亲一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父亲又想伸手摸我的头,可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双手干枯的像是只有皮包着骨头一般。

他的手终究是没有抬起来,他最后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我听不真切,好像是,“好好活着”。

父亲去世后,村里的叔伯大娘们帮忙把父亲埋葬在村边上的公墓里。

小小一个坟头,连个墓碑都没有。

家里只剩下了我和母亲。

母亲的半个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还剩下的半个,是为了我活着。

母亲好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每天拼命的干活儿,赚钱,然后攒起来,留给我。

没过半年,母亲也去世了。

公墓里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头。

我跪在母亲的坟前,抬眼就看见了旁边的父亲的坟。

父亲坟土未干,母亲又添新土。

好多人觉得我活不下去了。

大队长李晋曾经和无锡那边联系过,想让我回无锡去。

可惜我在那边根本没有任何亲属,所以并没有人接收我。

一顿折腾过后,我还是留在了李家坡的牛棚里。

家里两间低矮的小屋越发的冷清,我缩在里屋,听着屋外几个人低低的商量我的未来。

“七八岁的孩子,自己哪儿能过日子?”

“哎——”

一阵长长的叹息。

玉良叔半晌后说道,“云中兄弟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他们两口子都没了,我就理应该养若若。大队长,你放心吧,若若以后就是我亲闺女!”

我在屋里默默听着,心里盘算,玉良叔家日子也不好过,要是再添我一张嘴……

果然,他的提议被大队长否决了。

“现在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多一张嘴就多一份嚼谷!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去给宁家小丫头办孤儿补贴,村里再给她一份粮食,大家伙儿帮趁着,总能把她养大。”

大队长一锤定音。

没有人再有异议。

最后,大队长还声音严肃的对众人强调,“这孩子命苦,本来是大城市人,现在落在咱李家坡了,那就是咱李家坡的人!

你们谁都不能排外,也不准欺负她!

要是让我知道谁家老婆孩子欺负她,哼!我扣你们谁家的粮食!”

那个年头,粮食就是命!

有了大队长的话,果然没有人敢招惹我。

我每天早晨帮玉良叔干活儿,他铡草,我就给他把草都捋顺,放到铡刀下面。

一开始他不让我干活儿,总是眼泪汪汪的让我去找兰花姐玩。

其实,我也挺想去玩的,可是母亲去世前叮嘱我的话,我不敢忘。

母亲说,“我的儿,以后你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勤快一点,有眼力见一点,有人欺负你,你就先忍下,慢慢的熬,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我不敢不干活儿。

因为我不敢赌玉良叔的良心会持续多久,也不敢赌李家坡所有人的善心会持续多久。

我尽量让自己变成隐形人,多干活儿,少说话,也从来不去学校念书。

这样做只有一个希冀,那就是在后面的运动中我能够不受去世父母亲身份的波及。

事实证明这种策略是正确的。

我果然还算顺利的活到了十二岁。

这几年,我不仅因为干农活儿练出了一把子力气,也并没有因为不上学耽误了学知识。

父亲留下的那些书已经被我翻毛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