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冷意还没被人们感知，倒是小区道路两边的树叶都变成了好看的金黄色，风一吹，就摇摇欲坠的掉落在地上。
短短几阵风的时间，地上就铺了一层枯叶，从远处看着就好像是金色草原。
范澄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何青远家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满脸笑容的奶奶，何青远却不见踪影。
范澄和奶奶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范澄把手里削好的水梨递给奶奶。
尿毒症病人能吃的水果不多，范澄每次也都是买些好吃又有益的带过来。
范澄和奶奶聊着天，抬眸看了下钟表。
好吧，确实是他来早了，不过这一大早的，何青远把奶奶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能去哪？
范澄想了半晌也猜不出何青远会去干嘛，如果是出去玩的话，肯定是和尹池一起。
但按照他现在和两人的关系，出去也没理由不叫他啊，总不能是在假玩吧.......
正当范澄冥思苦想时，门口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何青远打开门，从外面进来，站在玄关处，手里提着菜和一个不知名被撑起来的袋子。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范澄，何青远抬头看向挂在上面的老旧钟表。
分针恰好在这时指向12的方向，10点钟恰好是两人约定的补课时间。
“我把东西放一下，你先去我房间等我。”何青远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范澄干巴巴哦了一声，然后笑着跟奶奶说先去何青远房间。
坐在勉强能容下两人的书桌前，范澄支着脑子，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眉毛微微皱着。
五分钟后，何青远用纸巾擦拭滴着水的手指，走到范澄旁边，看着不知道心思跑到哪里去的范澄。
把纸团扔进垃圾桶，抬手顺了下范澄的头发。
紧接着就收到了范澄的回应。
何青远拍着小腿裤脚，拉开椅子挨着范澄坐下。
范澄眉头依旧拧着，眼神带着探究，“你......今天早上干嘛去了。”
何青远拍裤子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嘴角带着笑，对上范澄的眼，“关心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自恋这个癖好。”范澄嫌弃的眼神不加掩饰的上下扫射在何青远身上，还拉着椅子朝何青远反方向移了移。
“去买菜了。”何青远不咸不淡的回答。
右手拿起书架上的课本，左手拉住范澄椅子的把手，把刚刚拉开的距离迅速缩短。
被拉回原位的范澄：？？？
他虽然现在已经减肥成功了，但好歹也实打实有一百四十多斤，平时看着何青远柔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被吹趴了，怎么现在感觉好像被骗了。
范澄疑惑的拉过何青远的左手，把袖子撸上去，白皙的肌肤下血管清晰的显露着青紫色，小臂比上他整整瘦了一圈。
或许是何青远刚刚回来的原因，手背和胳膊都触手冰凉。
仔仔细细上下看了几遍后，又抬头看了看何青远算得上清秀的脸。
范澄摇摇头，随意的甩开何青远的胳膊。
肯定是这个地板太滑，何青远一个只会学习的呆子能有多大劲。
何青远对刚才范澄突如其来的行为习以为常，把堆在一起的衣袖展平，纤细的手指翻动教材。
范澄嫌弃开口：“你这体格子能不能穿厚点，鸡爪子拔凉。”
站起身，熟练的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薄厚适中的外套扔在何青远身上。
“穿上，万一生病了，还得奶奶照顾你。”
何青远闷嗯了一声，听话的套上外套，即使穿了三件衣服在身上，也丝毫不臃肿。
范澄重新坐回去，眼神落在何青远身上。
这体格子也太瘦了，要是遇上抢劫的不直接往人家兜里送钱呢，不过好在虽然长的清瘦，但自带黑脸特效，估计轻易也不会抢何青远。
何青远穿好衣服，就看到旁边人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表情也跟着转换。
刚才的疲惫渐渐被驱散，何青远手指轻轻敲了敲实木桌子，开口：“开始吧。”
“哦。”范澄回神，视线移到桌面上。
两小时后补习完，何青远半小时做好了饭，范澄照例留下蹭了顿饭。
吃完饭后，何青远还没来得及刷碗，奶奶忽然态度非常坚决的，让两人出去玩，说天不黑不准何青远回来。
“砰！”
两人被一起关在门外，强劲的风把范澄的头发都吹了起来。
“咳咳。”范澄提议道：“要不.....出去散散步？”
“好。”
其实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被赶出来了，每逢周六周日的时候，奶奶刚开始总会借着各种由头让两人出去玩。
现在直接不用借口了，简单粗暴果然是最直接的。
其实奶奶的心思，两人都明白，只是想让何青远多有点自己的时间，活的像个孩子些。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都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只有干硬树叶相碰的沙沙声作伴。
黄透的枫叶时不时飘落在地上，给黑色的沥青路添了些颜色。
又是一阵微弱的风吹在枝头，不堪重负的枫叶落下，正巧落在范澄肩头。
何青远垂眸，抬手抚落肩上的黄色树叶。
范澄正出神想着事情，条件反射去摸肩上的树叶。
一只正准备收回的手被刚搭上来的手摁住，两个宽大的手交叠在一起。
被扶落的枯黄树叶摇摇晃晃落下，最终落在两人中间。
刚才明明还摸的冰凉的手，这会却烫的范澄一激灵，手掌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跳动的血管，耳边只留下自己锣鼓喧天的心跳声。
范澄快速收回手，两只手都插进口袋。
闷着声音说道：“抱歉，没看到。”
心脏像是吃了兴奋剂不知疲惫反常的加速跳动，一声声心跳声在范澄耳边响起，声音大的范澄觉得旁边人说不定都可以听到。
“有点渴，我去买点喝的。”范澄忽然快步朝着前面走。
外套后领子被人从后面拉住，轻松的把范澄转了个方向。
“超市在那边。”
范澄重新拉了下衣领，不咸不淡的应道：“哦。”
拿了两瓶矿泉水结账，范澄把常温的递给何青远，自己拧开冰镇的那瓶，一下子灌了半瓶。
“呼。”范澄终于觉得自己正常了些，只是自己看不见的耳朵尖还残留着绯红。
范澄开玩笑的口吻道：“明天成绩应该就出来了吧，说不定你要喜提新同桌。”
何青远迟缓的眨了下眼，把水瓶递给范澄，丝毫不觉得男生拧不开瓶盖有什么不对。
答非所问道：“拧不开。”
“菜！”范澄轻轻一用力就拧开了瓶盖。
接过水瓶，何青远慢条斯理的抿了几口，然后盖上盖子。
“不会的。”
范澄心跳跟着这句很迟的回答漏了半拍。
紧接着的一句话差点没让范澄心跳直接停了。
“你的卷子我都挨着看过，肯定在班级前七。”
“呵呵。”范澄对着何青远假笑两声，从齿缝中挤出虚假的夸赞：“你可真厉害！”
范澄觉得自己跟这人多废话指定是有啥大毛病，大白天伤春悲秋个什么劲，还不如回家多做几组练习。
正准备开口的范澄，回家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何青远却先一步开口。
“你先回去吧，作业记得写。”
范澄拧着眉头看向何青远，只见对方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的打着字。
踮起脚，范澄身子前倾想要看何青远的手机屏幕，对方却先他一步熄灭了屏幕。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唯余尴尬。
脚趾抓地的范澄选择走为上计，顺滑的转身朝前面走，伸出手挥了挥，“我走了。”
“明天见。”身后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