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望墟是一个约束管制恶鬼的地方。恶鬼中最权威最厉害的鬼,众鬼会拥护他为鬼王。
几百年前,望墟有好几个鬼王各自圈地而治。韫玉鬼王忽横空而出,有心统一望墟成为唯一的鬼王。
在他培养出望墟的势力时,韫玉鬼王已经以铁血之势斩灭好几位鬼王,风头正盛。
除了一位鬼王他寻不到踪迹,挡在他大业之路面前的,就只剩晏容殊这个扎眼的存在。
但晏容殊百年时间并没有浪费在哀怨,而是钻研各种知识,掌握了诡异技法,还结合改造天师那些阵法。韫玉鬼王虽心中欲毁之后快,但多次铩羽而归。
“韫玉鬼王是几百年前的将军战死沙场。几百年了,他的执念被望墟消磨的差不多,几乎快要忘记,所以他的力量在衰弱,过不了多久就能去轮回转世了。”
晏容殊轻飘飘的讲起他的死敌,语气几分可惜,脸上毫无惧色。
“可他还在死死坚持,听说他怕在不知日月流逝的望墟彻底失去自己的执念,将自己的执念刻在心口。”
他低低沉沉的声音,还有离奇的事件确实让沈秋黎有几分听故事的感觉。
脑海里想起韫玉鬼王泛着寒光的甲胄,略显疯狂神经质的脸,沈秋黎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么执念,让他这么苦守望墟不愿意离开?”
“这个我并不清楚,似乎和一个人有关。他每次出望墟,都是为了一个人。”晏容殊扯出一个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执念确实叫人牵肠挂肚,哪怕是身在地狱,也因为那抹执念从地狱爬出来。”
“我忘记了我生前的记忆,若是还记得自己的执念,我应当也会这样执着吧。”
晏容殊微微垂眸,往窗外伸出手,感受久违的风穿过他的指尖,漫不经心的开口。
“秋黎,你想要这个沈家。我帮你把前面的阻碍都一一扫除好不好?”
“比如你那个不懂事的弟弟。”他笑容晏晏,语气轻轻。
“扫除?”从讲故事频道蓦然跳到争取家产上,沈秋黎懵懵的重复了一遍。又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眼神一亮,“你能变出一大堆金银给我,让我收买他们吗!”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一个毫无遗产的穷鬼。”晏容殊噗嗤笑了一声,在风里摇了摇手指,语气轻巧,“钱可不是万能的。最保险的就是让他们都入土,死人就不会和你争了。”
沈秋黎听前半句还安然自若,听后半句吓得坐了起来望向晏容殊,“晏容殊!你的意思是杀人吗……”
害怕晏容殊趁他睡着就连夜行动,虽然沈熠辉确实让人生厌,时时刻刻在他的神经上蹦跶,可还罪不至死。
看着倚在窗边清风明月般的人,完全不能和上一秒轻轻巧巧说出杀人之类的狂言联系起来。
他嘴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可周身气质就好似洒落的月光,清辉冷冷,让沈秋黎不寒而栗。
“晏容殊,我觉得……不用这么暴力的。我不需要这样。”沈秋黎斩钉截铁说出拒绝,“他们虽然很讨厌,但我也没有想让他们死。”
晏容殊并未恼怒,在意料之中的答应了他。多情如水的桃花眼安静凝视他,“好,既然你不愿的话,那我就不做。”
“那我要好好保护你了。”晏容殊微微笑起来,“我保证,我会用不暴力的手段尽力帮你的。”
“确实罪不至死。只有罪孽深重的,才死有余辜。”晏容殊转身低声喃喃。
沈秋黎并没有听清,只看见风撩起晏容殊的发丝,月光拉长他的影子,就在他的床前。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寂寥,有如实质。
蛛网笼住心脏,细细密密的沉闷。
夜色深重,沈秋黎重新躺下,在一室寂静里困意袭来。
深夜里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脚步声在房间外来来回回响起。
与此同时屋外的野猫也发出几声尖利的嘶叫,似乎在驱赶什么。
卧室门被敲响,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絮絮叨叨反复重复一句话。
“呜呜呜,请问……看见我的妹妹了吗?”
沈秋黎躺在床上毫无感觉。
窗边的晏容殊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轻轻回答,“并没有看见你的妹妹。你快点离开,打扰了小孩睡觉,我会生气的哦。”
声音很轻,但外边的人似乎听见了。敲门声迟缓了,脚步声又踢踢踏踏响起,渐渐消失。
晏容殊走到房间角落,面无表情用脚碾碎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眼珠发出嘶嘶的气声,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碾碎。但并没有血液流淌一地,而是化作朦胧黑雾消散。
手指交错曲折,凭空浮现一张空白纸页。晏容殊以手为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字迹浮现在纸页上。
将纸页拿在手里,手一挥,纸页瞬间变成一只翩翩黑蝶,绕着晏容殊举起的手指念念不舍绕了一圈,从窗户那飞走了。
晏容殊靠在窗户晒月亮,手指轻叩窗沿,眼里不带情绪的看窗外那些徘徊愁苦的千奇百怪的鬼怪。
执念啊,确实是个怪东西。本以为毁了韫玉鬼王珍视之物,足以让他消停一会。没想到意外被他得知是谁做的了。现在被他一只疯狗咬上,按他性格不撕下一块肉是不会善罢甘休。
晏容殊苦恼地皱皱眉,到了现实都被他骚扰,现在只能再多给他找找麻烦。
……
森白月色被树枝搅碎,倾落在院落树下那人面容上。
刀削般的面容,眉眼凌厉坚毅,长发被高高束起马尾。一身干净利落的袍子,狭长的眼睛定定盯着手里的物件。
手上布满厚茧,伤痕累累。那样粗粝的手,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朱红色正方形绣包,上面用亮眼的丝线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虎崽,在浅水里玩乐,憨态可掬。
绣包丝线有些破损,有几处线头都冒出来了。颜色都有些褪色,看起来格外陈旧。绣包中央还被割出一道裂口,正好是虎崽伸出的虎爪处。
“韫玉大人,仍旧一无所获。”
院落里突然出现一道黑影,黑雾消散,身着黑袍浑身淌着水的惨白脸色的瘦削男人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是属下办事不利。”
声音有几分颤抖,衣服湿漉漉淌着的水滴滴答答流,打湿了他跪着的地方。
韫玉鬼王嘴角下拉,斜着眼看跪伏在脚下的东西,面容冷峻,让人觉得下一秒跪伏者就会血溅三尺。
“你继续去找,直到找到为止。”出乎意料,韫玉鬼王一向阴晴不定,今日却没要他性命,只是挥手让他退下,“不要错过这次望墟道路开通时间。”
“希望你能把握住保住自己性命的机会。”韫玉鬼王不急不缓的补上一句。
手下身影一僵,俯首应是。
韫玉鬼王摩挲着手里的绣包,绣包里空空如也。今日他没有杀戮的兴致,也觉得望墟的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若不是鬼王哪怕是在望墟道路开通之时,出入现实也有所限制。他会亲自去寻晏容殊。
毁坏他的东西……怎能轻易放过。
本来打算直接杀了便好,现在看来必定要当他面毁掉他所爱之物,扒皮抽骨……
韫玉鬼王始终觉得心口像是缺了一块,不得圆满,像是望墟长长久久的缺月一样。
月色下,孤高的鬼王紧紧抓住绣包,将破旧的绣包紧贴在心口,往昔冷冽的眼神里有几分迷茫。
他……只是渴求一个答案而已。却几百年不得解脱,因为这个困在望墟不甘轮回。
很快,韫玉鬼王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待他成为望墟唯一的鬼王,所有的一切,痛苦也好,犹豫也好,执念也好,都会如雾气般消散。
“大人!”院落里又出现一个身影,苍白肤色寸头的男人,神情凝重,“迷林东那边出事了。而且……”
韫玉鬼王快速将手里的绣包收好,贴在他心口存放。提剑站立,身姿挺拔,“而且什么?”
“而且,您派去现实搜寻那人消息的泠雀,在回望墟时被晏鬼王的手下给抓走了。”男人恭敬回答,脸上冷汗冒出。
韫玉鬼王冷笑一声,手中的剑泠泠作响,“晏容殊真是个狡诈的狐狸,还把我的人抓走。”
对着月色,韫玉鬼王提起剑,看月光流转在剑锋上寒光乍现,“走吧,先去看看迷林东那边的东西,想怎么个死法。”
……
沈熠辉躺在沈家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明天他就能去总公司上班,还是给爸爸当助手。
这和还在c市不重要的分公司上班的沈秋黎一对比,他才更胜一筹。沈秋黎看起来已经是个弃子了!
爸爸妈妈显然更重视他,而不是沈秋黎。
今天就着沈母给沈秋黎娱乐公司的事,他使劲缠着她闹。好不容易让她答应了让自己进公司的事。
想起沈母给沈秋黎公司的事,沈熠辉的兴奋又消退几分。
昭月娱乐……
当真可恨啊,沈熠辉握紧拳头,心里愈加泛酸。
要是他拥有昭月娱乐,他就可以……
沈熠辉吐出一口气,没事,等他拥有了沈家家产,一家小小娱乐公司而已,沈秋黎还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