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梁如筠一如既往地登陆上社交软件,发现热门换了,顶上两条热门:
1.#下辈子我当虞幼真
2.#温大夫人苏醒
第一条热门见怪不怪了,隔三差五就能见一见,因此梁如筠并没有第一时间点开第一条热门,而是去看了第二条热门。
温大夫人?
难道指的是幼真那植物人家婆?
她点开热门细看,博文介绍得很清楚——和她料想的那样,幼真的家婆,温氏的大夫人李月贞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过来了。
博主甚至详细介绍了背景:几年前,温氏的财产争夺战已然落幕,但两房人马依旧纷争不断,原本被压着打的温氏大房渐显峥嵘。也是这时,李月贞被家中佣人发现于自己的房间内昏迷,紧急送去医院急救无效,变成了植物人。虽然温氏并未对外公布李月贞病危的真正原因,但外界纷纷猜测是因为温恂之行为过火,触动到了相关各方的利益蛋糕,才会让其相依为命的母亲遭到了算计。
他们如此推测的证据是自从李月贞陷入昏迷之后,原本做事还有些章法的温恂之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从真正的温雅君子变成了精于算计的笑面虎,做事狠戾而不择手段,并于几年后彻底收拢了温家的大权。
如今,李月贞醒了。
梁如筠记得幼真之前跟她提过好几次她这位家婆,说是人特别温柔特别好,对她就像对亲女儿一样,如今她醒了,幼真应该会很开心,这样想着,梁如筠点开了第一条热门。
她本来只打算扫一眼的,等她看清了内容后,眼睛慢慢睁大,睁得溜圆,喃喃道:
“我的神,我是不是没睡醒……”
只见博文内容这样写:“家人们,我说真的我简直不敢想像虞幼真的人生会有多么快乐。人人都投胎,那我能不能申请下辈子能不能拿虞幼真的剧本?QuQ”
这条博文的配图是港城报纸的头条:婚后半年,温氏家主温恂之对外宣布将自己名下过半股份转给太太虞幼真。
说起来温恂之和虞幼真这对夫妻从结婚起也是话题不断。他们结婚之初,众人都猜测温恂之娶她大概率也是奔着这位虞家小千金从其父手中继承的财产而来的。
毕竟港城无人不晓,虞幼真的父亲虞修贤过世前是房地产等多领域的巨擘,是喘口气都会引发外界连锁反应的大人物,而虞幼真又是其唯一爱女,虞修贤必定给她留下了难以计数的财产。
尽管大家也都知道,这对夫妻是青梅竹马,但是早几年温氏剧变后,人人都称赞的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彻底变了个人,这才能在混战中笑到最后。经过这样复杂的境遇,温恂之又怎么可能是个良善人?在真金白银的面前,夫妇二人童稚时那点情份又能留下多少?
坊间甚至有好事者开了赌注,赌这位玉面阎王会多久吞掉这个小千金的财产,又会多久会跟她离婚。
梁如筠是知道实情的,看不了一点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每次看到都冒火,为了这件事情,她没少在网上和人吵架。
可她没想到……应该说,任是谁也没想到,温恂之竟然会把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拱手送给幼真。
这个消息一出来,外界震动。
瞬间空降热搜第一,连续几天霸榜各大新闻头条。
微博和小红薯的评论区都刷疯了。
甚至有八卦的网友统计了一下虞幼真的身价,从其父虞修贤处继承的财产,再加上其先生温恂之赠与的和转让的财产,直接让她稳稳地坐上了港城富豪榜上,并且她还是列表上年纪最小的富豪。
-“woc我还在为毕业苦恼,虞姐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
-“我的人生:炼狱模式;虞姐的人生:easy模式。”
-“sos上帝到底给她关上了哪扇门?”
-“别说了,就问今天晚上朝哪个方向睡才能做这样的美梦?”
-“接有钱多金帅气大方的老公。”
-“看完热搜之后,我爆锤了躺在身边的老公两巴掌,寄希望于他也能爆点金币出来QuQ”
-“全世界好,除了他们。”
-“越是顶级的男人,越是恋爱脑。”
昏暗的卧房内。
虞幼真刷着梁如筠给她发来的帖子链接,看到评论区的网友评论,是又好笑又无奈。她翻了个身,准备换个手回复梁如筠的消息,这一动,她身边的温恂之好像也醒了。
他的声音里还能听出惺忪的睡意,低哑而黏糊:“幼真?”
虞幼真应了一声:“哎。”
温恂之又没了声息,似乎还在发蒙,过了会才听见他问:“……现在几点了?”
除夕这天他们有不少安排,先要去把股权转让书都签了,然后要去给故去的长辈扫墓,晚上还要一起吃年夜饭。
不过现在才早上七点多,时间还早。于是她仰起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还没到时间呢,你继续睡吧。”
“已经醒了。”他有力的臂膀揽过他的腰,自身后贴近她,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脖颈上,“……你在干什么?”
虞幼真便举起手机来让他看屏幕上的内容,说:“喏,我正在看我们的新闻。”
温恂之扫了一眼,看到其中一条营销号的标题是:“……温氏家主大手笔,业内人士称疑似婚姻生变,或出现财务危机。”
他笑了一声,语气慵懒而温凉:“真想知道是哪位业内人士的高见。”
虞幼真觉得他情绪好像有点儿不对,捏了捏他的脸,“你生气了?”
“没有。”温恂之扣住她的手掌,在她掌心轻轻落下一吻,“就是有点烦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
他早上还洗漱没刮胡子,因此下巴处有一层浅浅的青黑色的胡茬,摸着有点儿扎手有点儿痒,但虞幼真很喜欢这种触感,她的指腹在他的下巴处游弋,轻轻地挠,像挠一只闹脾气的缅因猫一样。
“嗯,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她说。
“是有点。”他闭着眼任她挠,狭长的眼半阖,半真半假地说,“气到想联系律师告他们诽谤。”
“居然这么严重吗?”虞幼真好笑道,“你以前好像都不会管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闻吧?”
温恂之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彼一时此一时。”
以前造谣他一个也就算了,他唯独不能忍造谣他们婚姻有变故的新闻。
虞幼真觉得他这副样子好可爱,就算是在生气也可爱得不得了。她抱着他亲了好几口,又软声软气地哄他哄了好一会,他的面色才慢慢回晴。
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天,彻底清醒了。今天是除夕,农历的最后一天,他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既然都清醒了,就不能继续躺下去了。
虞幼真洗漱完,换了条深色的羊驼绒茶歇裙,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用眼线液笔仔细描摹自己的眉眼,一笔描完,抬眼看见镜子里温恂之站在她身后。
他已经收拾好了,穿着挺括服帖的西装,浑身清爽,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他见她放下手中的眼线液笔,便俯下身来,在她眉梢亲了亲,温声问她:“好了吗?”
“嗯……”
她左右转了转脸,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妆容,然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差不多了。”
“好像还差点什么。”他说。
目光在她空落落的脖颈和手上滑过。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首饰盒里一一挑拣过去,最后拾起一条莹润漂亮的海水珍珠项链。这是前段时间他送给她的新首饰。
温恂之敛下眉目,细心为她佩戴好这条珍珠项链,然后抬目看向镜子——硕大而浑圆珍珠卧在她的锁骨上,珠光湛然,更衬得她眉目如画,肤色如玉般细腻白皙。
他的眉眼微微一弯,“现在就对味了。”
虞幼真笑着抬眼望他,伸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多谢。”
一切准备就绪,她准备站起身来去换鞋,却不料温恂之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按坐在原处。她茫然地抬起头,他半蹲下来,一手握住她的脚踝,另一手拿过她放在旁边的,还没穿出去过的细高跟鞋。
他的手掌很大,能牢牢握住她细瘦伶仃的脚踝,他掌心的温度稳稳地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传过来。明明是暖和的,她却莫名觉得烫。
“我自己来就好。”
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脚踝,想抽出来,却被他用动作制止了。
他没讲话,只是自下而上地望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扣紧她的脚踝。
虞幼真的脚趾蜷了一下,她不习惯这样,还想要收回脚来。
他捏了一下她的脚腕,沉声说:“听话,别动。”
她不听,还在动,这次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然后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她脚踝内侧细嫩的皮肤。鸡皮疙瘩噼里啪啦地立了起来,特别痒,她这次不敢再随便动了,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坐着。
于是他托起她的脚,为她穿鞋。从她这个角度看他,更显他脊背挺阔,骨相优越——这个男人不仅仅是长相优越,各方面都是出类拔萃,但此刻却半跪在她面前为她穿鞋。
昨日放进卧室里的玫瑰开了,空气中有多情缱绻的暗香。
她没由来地想到了这些天来的纷纷扰扰,还有刚才起床前看到的那些评论,网友说他为爱一掷亿金,是当之无愧的“史上最顶恋爱脑”。
今天就要签文件了,可直到此刻,她本人想起这件事情都也是晕晕乎乎的。在决定接受这份巨额的股权转让之前,她拿不定主意,还跟赵瑞心商量过这件事情。
前几日,虞家大宅。
张香琦走了之后,虞幼真拉着赵瑞心进了房间,她定了定心神,才和母亲说起来温恂之想给她转让股份的事情。
赵瑞心听完,眉心微蹙,她沉吟片刻,忽地抬眼看向女儿:“他跟你说要把那些股权都给你?”“你怎么说的?”
“我说,在没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我是不会签的。”虞幼真轻声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同意签署。”
赵瑞心点了点头以示肯定,复又问道:“还有吗?”
“还有。”虞幼真道,“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他跟我说了他是怎么想的……”
她又简要地把温恂之昨日跟她说的原因都跟母亲说了一遍。
“只有这些吗?”赵瑞心眉梢微挑。
虞幼真犹豫了几秒,说:“其实,还有个原因。”
在这之前,温恂之有一点点给她梳理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除了之前他提到的那些理由,他最后给出了一个理由——“我想要把只属于我个人的财产剥离清楚。”
她当时没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未雨绸缪而已。我名下财产比较多,在持有的股权这块,除了传下来的祖业以外,还有些是我之前做风投获取的公司股份,也有些是有潜力的企业陷入困境,我参与并购获取的股份。这些用于风投和企业并购的资金都是我的自有资金,是继承和投资增值得来的。现在这些产业有些和温氏旗下的公司有交集,我不希望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
温恂之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边温声说道:“钱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经过之前那么多纷争,我累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我想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抬眼望着她,眼里有笑意,“幼真,你就当是帮帮我。”
她跟赵瑞心说完,赵瑞心沉吟许久,先让律师过来看了相关的文件,没有任何问题。虞幼真以为赵瑞心知道结果后,会告诉她怎么做比较好,可到最后赵瑞心也没给她一个很明确的答复。
她只是脸上带着笑,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我想恂之应该都想明白了才会这么做。不过我觉得,除了他这些理由,或许还有其他理由。”
他还会有其他没说的理由吗?
她不知道,但她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搞明白。
虞幼真抿抿唇,唤了他一声:“温恂之。”
“嗯?”
“这几日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最近……”她望着他低垂的眼睫,开口道,“嗯,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沉默了几秒,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这都快要签字了,她还是想问他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真的要把股权转让给她吗?
虽然他给了她好多好多理由,但她始终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太对。
于是她思忖了几秒钟,干脆开门见山道:“关于你要给我那些股份的事情,我想知道,除了你给我的那些理由,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闻言,他轻笑了一声,道:“的确是有,且现在只有这一个原因。”
虞幼真愣了一下,问:“……什么原因?”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眼也不抬地专心为她穿好那双细高跟鞋,而后他用手指圈住她细瘦伶仃的脚踝,低头着莫名笑了一下,似叹息有似无奈。
她被他这笑弄得心里慌乱,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虚张声势道:“喂,你又笑什么?”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笑意更显:“我在笑你笨。”
“……?”虞幼真瞪大眼睛,“温恂之!你再说一遍?谁笨?”
“你笨。”他说。
他低着眼,笑着细吻她的手指,从指尖游弋到臂膀,最后捧起她的脸,和她鼻尖相抵。
“讲真,我真是不敢相信,过了这么久,连这么简单的理由你都想不到。”
她被她说了好几次笨,心里羞恼,抿抿唇想别过头,却被他固定住,只能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角一直弯着愉悦的弧度,此刻莫名流露出一些温柔的神气,“——还是说你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含笑的低语伴随着他的吻,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的唇上,像春霖一样飘落下来:
“太太管钱,有何不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