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议开的大家心里都不踏实,出来时没有一个人有好脸色。
夏黎看着旁边沉思的林澍,偏过头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康回知道底下镇压的是什么东西。”
少年一愣,有些惊讶。
“为什么?”
“他不回答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一般人这个时候都应该是有些茫然,可他却丝毫没有,还带着些不想提起的刻意回避。”
“那他为什么不愿意说。”
“或许他觉得这个是什么不重要,只要守好阵就行。”
男孩回头往报告厅看了一眼。
“又或许这里面的东西,他了解很多,甚至有些头绪。”
夏黎皱了皱眉。
“那你觉得我们需要查探吗?”
“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吧,我们私下已经不好出面了。”
林澍看着低头的少年,又道。
“如果你还想查也没事,我会陪你。”
少年听得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办,小叔叔你这么好,我会爱上你的。”
一句看似玩笑的话,林澍直接呆住,他耳尖通红,声音有些颤抖,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夏黎快步跑到前面扶起路边被风吹倒的自行车,回头朝着身后的人微微一笑。
“回家吗?”
非自然管理局的人从第二日开始就调查去了。
夏黎那天解说得很清楚,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他们也不会来打扰两个学生上课。
“大哥!周五晚上我生日,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你会来的吧!”
“这周五吗?”夏黎一愣,看向身后的陈泽。
“对啊!我叫了几个玩得好的兄弟,熟悉的人一起玩得开。”
少年打开手机翻看和方澄的聊天记录,再三确认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歉道。
“我周五晚上真有事,提前预约好了,不好意思。”
方澄发的那家法餐需要预定才可以就餐,实在不好取消。
“啊!好可惜!”陈泽委屈地趴在桌上。
“没有大哥的庇佑了,我的人生已经枯萎。”
夏黎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回头我请你吧,再给你送几个防鬼的东西怎么样?”
“真的吗?”
“说话算话的。”
陈泽这才开心起来,还伸出拳头和他对碰了下。
“行,一言为定。”
林澍在一旁看着夏黎面色无异,才放心下来,没有说什么。
他应该是有什么其它事情,而不是自己偷偷去查案件,没有危险。
但此时的男孩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它的事情,是和方澄吃饭。
也更不会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发现这场自己如果提前知晓,就会认为别有用心的晚餐。
周五一放学,夏黎就和几人打了招呼,匆忙回家换了衣服,准备打车去餐馆了。
他站在家门口打网约车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法餐店居然这么远,在江宁地区。
少年抽了抽嘴角,无奈地上了车,想着下次和朋友吃饭前一定要注意好地点。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又踩在法台上吧……
车开了有45分钟,才到了那家餐厅。
夏黎一向注意自己的着装和形象,为了配合这家高档法餐的氛围,特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搭了一件竖条纹衬衣,还特地解开了两个扣。
他的头发也打理了一下,把光洁的前额露了出来,整个人一下成了公子哥的模样,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又不失一些慵懒。
还有点渣男气质。
门口迎宾的小姐姐看到夏黎眼前一亮,喜滋滋地红着脸迎了上去。
“Bonjour,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的,姓方。”
“方先生的朋友是吗?这边请。”
法式餐厅的灯光都是昏黄的不是很亮,但却为整个氛围添加了许多旖旎。
屋里每张桌上都放着一瓶花和一盏烛台,带着蕾丝边的桌布上甚至还铺了些玫瑰花瓣。
夏黎有些尴尬,这样的餐厅实在太像约会的浪漫场所了。
但看着也有几桌的客人在谈生意,他的心也放宽了些。
服务员领着他走到窗边,可以看到一片湖的夜景。
“先生,这里。”
“九哥!”方澄早已在那儿等着了,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过来,“腾”得一下就红着脸站起了身。
“客气啥,坐。”
夏黎拍了拍这孩子肩,在他对面的宫廷椅上坐下。
“好!”方澄眼睛亮亮地盯着少年,见他翻开桌上的菜单,立马热情地介绍起来。
“菜我都点过了,都是这里的特色菜,他们家的法餐特别地道,九哥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我很想尝试法国菜的蜗牛,一直没机会,这次真要感谢你了。”
“不不!”小男生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才是要感谢九哥!帮了我这么多。”
“别客气了。”少年笑着从包里拿出给他带的防身工具,让他收好,方澄也没有犹豫,立马收了转了钱给他。
菜肴上的很快,对于长年吃中国菜的夏黎来说,确实是有一种不一样的味觉体验。
方澄一直在对面讲着自己学校的事情,他马上就要中考了,和夏黎发誓自己一定可以考上最好的高中。
夏黎笑着看着他,只觉得这个年纪无忧无虑的小少年真好。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大多少,但身上的担子……实在不轻呐。
“九……九哥,我可以问你一个事儿吗?”
方澄突然想起什么,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就是……你怎么看同性之间的……喜欢啊?”
夏黎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也很快回道。
“世界上有80亿人,能找到喜欢的人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概率事件,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性别?”
这是他实实在在的想法,但不知怎么的,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定是前两天开玩笑的心思还没消散。
方澄听到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脸颊充血,突然伸手握住了少年还握着叉子正在挑蜗牛肉的手。
“九哥!”
“啊?”
夏黎有些懵,不好的预感陡然上升。
“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男朋友吧!”
只是一瞬,少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两眼发昏。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今天只是来做生意的,怎么就突然成了表白现场?!
正当他完全呆住的时候,餐厅的另外两边突然传出了声。
“噗……咳咳咳咳……”
“我靠!!!”
然而无论是哪个声音,夏黎都无比熟悉。
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少年猛地转头,看向那两处声源。
果然……
餐厅靠窗最里头的位置,宋三和杨四正面对面坐着。
此刻宋三正咳个不停,显然是刚刚一口水把自己呛到了,而杨四起了身正在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另一处,在斜前方的位置,是通向楼上包间的楼梯口,以陈泽为首的一众熟人正呆楞着看着这边。
“……”
“……”
“……”
气氛一下子很尴尬,没有人开口。
“林澍哥?”
方澄也顺着夏黎的目光看去,发现了站在后面的男孩。
“好巧!你也来这儿吃饭吗?”
柏叶感觉自己现在能听到身后人拳头握紧的声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他不会控制不住上去打人吧。
然而方澄这一招呼,让刚刚缓过气的宋三,又没忍住笑出了声,果然转头就看到了自家徒弟阴沉的脸色。
杨四也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大型修罗场啊……
陈泽缓过神,也没察觉到后边的同桌有什么不对劲,“哈哈”笑道。
“好呀!大哥!你这是拒绝我的邀请,来这儿约会了?”
夏黎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本能地看向林澍,猛地抽回了被握住的手。
方澄掌心一空,一时间有些呆住。
“别瞎说。”
少年此刻头疼不已,都不敢看对面的小男孩,起身往他们那儿走去。
“你们在哪个包间。”
“A包间。”
“行,那我过会儿上去找你们。”
他这话一说,几个人立马会意。
“好,那我们等着你。”
陈泽点点头,笑嘻嘻地带着同学们上楼,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身后的林澍没有动,转过头正想去叫他,却看见男孩正正地朝着夏黎走去。
不知怎么的,少年此刻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记得我们说的吗?”
低沉的声音贴在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间,夏黎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嗯……”
他们两个说过不可以早恋。
林澍没有再回应他,又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身跟着其他人上了楼。
柏叶瞥了一眼两人,挑了挑眉。
刺激啊……
等同学们都走了,夏黎终于呼出一口气,转头对上宋三带笑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这么背,还能碰上他俩出来约会。
少年看着坐在位置上愣愣的方澄,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澄啊,你听好了。”
“一,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命,这叫吊桥效应,所以你才会对我产生依赖,但这不是喜欢。”
“二,你还小,不懂喜欢到底是什么,正在懵懂的时候,所以不要这么早去告白。”
“三,我不早恋。”
“你也不应该早恋。”
“我们这个年纪,还是……”
夏黎开始了他长达半个小时的即兴演讲,教育着对面越来越茫然的小男孩。
“综上所述,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拿起桌上的水,少年一饮而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