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叶杰军突然想吃河粉,叶可尘下楼去给他买了一份。照顾他吃完早餐,叶可尘准备回家收拾一些被子、衣服和生活用品拿到南埌村。

  离开病房时,叶杰军喊住他,“可尘,你昨天做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叶可尘昨晚已经在医院的公众号上看过检查结果了,也对过了参考值,“出来了,结果好着呢。”

  叶杰军:“你现在就在医院,还是去拿一下纸质的检查结果,去问一下医生,医生说好着,能放心些。”

  叶可尘为了让他放心,应了下来,“行。”

  离开住院部,叶可尘绕到门诊大楼,在检验科刷就诊卡打印了检验结果,准备到门诊大厅一楼的肝胆外科门诊处找个医生看看。

  检验科在三楼,他直接走的楼梯,楼梯就在门诊大厅的东边,下到一楼,看到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妻捏着一张就诊卡坐在候诊椅上,脸上的每一个皱纹都夹着忧愁。

  现在各行各业都科技化,医院很多流程,比如缴费、拿检验报告等都在机器上操作,这对于年轻人来说是很友好的改变,但是对于不认字,也不懂操作智能机器的老年人来说,他们是无措的、恐惧的。

  县城里很多留守老人和儿童,年轻人大都在外打工,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只能自己来看病,面对智能的就诊流程,没有医护人员的帮忙,他们连药都拿不到。

  叶可尘以为这对老夫妻是因为不知道如何操作,就上前问道:“叔叔阿姨,您们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刷卡缴费,需要帮忙吗?”

  老爷子浑浊的双眼满是无奈,“医生说老婆子要做一个什么16排增强CT,光检查费就要500多,加上什么影剂要800多块钱,一个检查就要800多,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啊!”

  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阿姨插话道:“老爷子,医生让做的检查还是要做的,给你们孩子打电话,让他们给你们银行卡转点钱。”

  老婆婆从一个破旧的布袋子里拿出一部已经掉漆的老人机,“打了几个电话他们,没接,他们在厂里上班,上班的时候不让带手机。”

  两个老人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有几个手指头已经皴裂了,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他们,被800块检查费为难得手足无措。

  叶可尘看得心酸不已,趁老爷子不注意,他拿走了就诊卡,去旁边的缴费机上给就诊卡充值了1000块,又返回缴费页面,把CT的检查费交了。把就诊卡和缴费单据放回老爷子的手里,“老爷子,检查费缴过了,您快带婆婆去检查吧。”

  老爷子看看手里的就诊卡和缴费单据,又看看叶可尘,站起来,“小伙子,你这......”

  叶可尘对他们笑笑,转身离开。

  来到停车场,叶可尘看到贺青岑站在一辆银色的雷克萨斯前,低头看着手机,他过去打招呼,“贺主任,你加班到现在?”

  贺青岑回完中顺医院一个同事的消息,闻声转向他,“没,昨晚太晚了,在办公室眯了会。”

  叶可尘想起苏尚安的话,问道:“你吃早餐了吗?”

  贺青岑收起手机,“没,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早餐?”

  叶可尘:“这边的人喜欢吃粉,石磨河粉吃过吗?”

  贺青岑摇摇头。

  叶可尘打开车锁,“那你开车跟在我后面,我带你去吃。”

  叶可尘开车带贺青岑去了他就读的初中,那边附近有一家开了十多年的粉店,他初中的时候就经常去那里吃。从医院开车过去十分钟就到了,叶可尘靠边停车,贺青岑把车停在了他旁边。

  这时候快九点,已经过了早餐的高峰期,店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应该是没有早课的女老师在边吃边聊。

  “很多人都羡慕老师有寒暑假,他们不知道如果没有寒暑假让老师调节一下心情,老师早晚得崩溃。”

  “寒暑假也有一堆工作啊,要备课,要参加各种培训。”

  ......

  几个女老师和老板娘正聊着,看到两个气质和小城格格不入的高个帅哥走进来,都看了过来。

  “老板娘,要两份石磨河粉。”叶可尘熟门熟路地点了粉,然后转头问贺青岑,“他们家的叉烧、烧鸭、还有卤肉都不错,你要不要点来尝尝?”

  贺青岑看向案板上用薄纱罩子罩着的熟食,看上去的确不错,“加一个烧鸭吧。”

  “这个季节的空心菜也不错。”叶可尘对老板娘道,“老板娘,加一个烧鸭,再加一个蒜炒空心菜。”

  岩城的人很喜欢吃粉,可以一天三餐都吃粉,街边随处都是粉店,这家店能开这么久,一是因为它家的石磨河粉,又薄又滑,浇上秘制的汤汁,味道一绝。二是因为它家环境卫生很干净,桌椅不会油腻腻的。

  叶可尘拿了两瓶矿泉水,找了一张空桌,和贺青岑一起坐下,递给他一瓶,“它家粉挺好吃的,你试一下,如果吃不惯,我带你去吃别的。”

  贺青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点点头。

  那边几个女老师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后,又开始聊起了各自班上让人头疼的学生,她们声音不大,但也无法忽视。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教初中生。小学生不听话,凶一点,他们就怕了。高中生,犯规了,一个眼神,一句隐晦的提示,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初中生,你凶,他比你更凶,拍桌子,踹凳子,哎哟,教一年初中短命三年。”

  “就是,就是,我班那个梁峰,昨天顶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进班,把我气得啊,让他染回去,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这不是染的,他爸妈要离婚,他这是为了家庭和睦愁白的!”

  “哈哈哈......”

  听到同行们对学生又爱又气,叶可尘不由得笑了,想起了自己班上的学生。

  “你的学生也会让你这么头疼吗?”贺青岑也听到了女老师们的讨论。

  叶可尘摇摇头,低声道:“我任教的学校是私立学校,招生条件比较严格,要考核学生的综合能力,还要家长有钞能力,学费一年就是二十多万。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学生,都很有个性,但基本没有刻意和老师对着干的。”

  贺青岑:“你的学生是不是都很喜欢你?”

  叶可尘:“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贺青岑:“你们学校招生严格,选聘老师的要求只会更严格,你能聘上,说明你很优秀,高中正是求知若渴的时期,大都崇拜有实力的人,更何况你还是个年轻的帅哥,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颜控。”

  叶可尘知道自己长得不错,被各种各样的人夸过,都已经听麻木了,但从贺青岑嘴里听到,感觉和以往任何一次听到的夸赞都不一样,不好意思之余又很开心。

  “照你这么说,你带的研究生是不是也很喜欢你?”叶可尘反问道。

  贺青岑:“不,他们很怕我。”

  叶可尘:“是因为你对他们太严格了吗?”

  贺青岑点头。

  别的工作做错了还有补救的机会,但是医生不一样,一旦出错,事关人命,所以贺青岑对自己有多严格,对自己带的学生就有多严格,他的性格又比较清冷,他的学生对他是又敬又畏。

  “两位帅哥,你们的粉和菜好了。”老板娘的喊话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叶可尘站起来,把粉和菜端过来,拿起桌上的一瓶泡椒,问道:“你能吃辣吗,要不要加老板娘自己腌的泡椒?”

  贺青岑摇摇头,低头夹了一筷子河粉,粉很滑,米浆的米香味和秘制酱汁的香味融合得很好。

  叶可尘看着他,“味道怎么样?吃得惯吗?”

  贺青岑又夹了一筷子,“不错,口感挺独特的。”

  叶可尘笑了,把烧鸭和空心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尝尝烤鸭和空心菜。”

  碟子里的空心菜和贺青岑以往吃过的青绿色空心菜不一样,叶子很细,菜茎是偏黄白色的,他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口感特别清脆。

  吃到最后,他们把粉吃完了,两碟菜也清盘了。付钱的时候,贺青岑抢先一步把钱付了。

  叶可尘:“贺主任,上次吃饭是你给的钱,这次让我给吧。”

  贺青岑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叶可尘想起自己上次送他回去,对他说在医院叫他贺主任,在外面叫他青哥,一个很正常的社交称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叫不出口,酝酿了两秒,才道:“青哥,我把钱转给你。”

  贺青岑:“你叫我一声哥,我请你吃个早餐,别客气了,忙去吧。”

  叶可尘也不喜欢磨磨唧唧,没再坚持,想着下次请回去,“青哥,再见!”

  贺青岑对他挥挥手,开车走了。

  叶可尘回家把家里的备用床单和被子,锅碗、叶杰军常看的书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打包搬到后备箱,回到南埌村,李清源正拿着铁锹在前院松土,旁边摆放着六七株山茶花,还有十多盆种着各种花的盆栽。

  叶可尘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种花?”

  李清源抹了把额头的汗,“叶叔喜欢花,他以前就在这里种花,我猜你会重新种,我买这些品种叶叔会喜欢吗,不行,我去换。”

  叶可尘伸手摸了摸栀子花,“不用换,他会喜欢的,只要是花他都喜欢。”

  “你车里有没有水,给我拿一瓶。”李清源撩起T恤下摆在脸上擦了把汗,“艹,热死老子了。”

  叶可尘看了眼他的腹肌,“啧啧啧,在一个gay面前,你能不能注意点。”

  李清源勾起一抹坏笑,“老子在你面前脱光,你也硬不起来。”

  叶可尘被他噎得没话说,他和李清源太熟了,的确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但,是个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硬不起来,末了,他忍不住也笑着爆了句粗,“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