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依依出去后, 梅既白的手移开,顾倾才抬起头, 稍微缓了缓, 问道:“他来干什么?都这时候了他还敢来,是觉得我们真不敢把他怎么着么。”

  梅既白依旧搂着顾倾的腰,“他上来你就知道了。”

  对方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 顾倾也懒得动,调整了下姿势坐得更舒服些, 想到自己之前做的事, 坦白道:“这次梅既平算计我,故意给我伪造的录音,我没打算……”

  「叩叩」。

  敲门声很快再次响起,打断了顾倾的话。

  梅既白示意顾倾待会儿再说,让人进来了, 他的好弟弟大晚上跑过来,自然要好好的地积极招待。

  梅既平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梅既白腿上的顾倾, 两人姿态亲密还都很自然,他面上淡定,心里却不平静。

  顾倾眼是红的, 脸是红的……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毛依依把茶放下出去后, 梅既平扫了眼一点儿没打算起来的顾倾,心里再不满,这时候也不好说。

  他只能忍着掀桌离开的冲动,尽量维持温和的语气,“大哥, 那两家公司去年的盈利环比增加不少, 为什么突然交给别人打理了?如果我有做的不对、不妥当的地方, 你跟我说,我一定认真改。”

  梅既白看着状似诚恳的梅既平,唇边是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营收确实不错,但是,被你辞退的两位经理是不是有些无辜了,他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尽了应尽的职责。”

  梅既平神色微变,他知道公司有梅既白的眼线,虽然有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想全部的事情都瞒过去不可能。

  顾倾听着,没吭声,这儿说实在的没他的事,也就梅既白不避讳他。他抱起手臂靠在人家怀里,手指一点一点的,想了一圈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用手肘在梅既白胸膛上轻轻戳了两下,但笑不语。

  估计梅既白早就抓到了梅既平的小辫子,一直没发作,现在抖出来这是给他出气呢,不然依照梅既白的性格,八成要等到算总账的时候才直接一次性起底。

  梅既平沉默,梅既白一点不着急,他给顾倾理了理刚才蹭乱的衣服,在对方微微仰起脖子乖乖让他给捋展领子时,眼里的光略暗了暗,最后化成了浮在眼底的一丝笑意。

  带着无声的占有欲。

  他支在另一边的扶手上,看向自己的堂弟,“我还有事情,你有话直说,没有就按照现在的调整去执行,身为梅家的一份子,我不希望你做出有损梅家声名的事情。以人为本,而不是唯利是图,相信你父亲、我的好叔叔一样是这么教导你的。”

  顾倾扫了眼勉强保持镇定的梅既平,想忍住笑,就是不好忍,他转过头趴在梅既白肩上,笑得双眼弯弯。

  他可太喜欢看梅既平想反驳,却因为身份地位差距和做了不占理的事儿而不敢的样子了。

  梅既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辩解道:“我当然不会做对梅家不利的事情,那两个经理故意跟我对着干,为了公司的利益,我开掉不一心的两个小中层,并没有做错。”

  梅既白缓声道:“如果按照他们的方案,能获得更高的收益。”

  梅既平咬了咬后槽牙,“大哥不能拿着没发生的事情来说我做的不够好。”

  “是么,他们在新公司做得非常不错,你要不要了解下新项目的运转再反驳?他们的方案已经得到了公司高层的认可,你却一意孤行要改换,既平,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如此坚持吗?”

  梅既平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了,他早该知道梅既白敢做,就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会给他留机会。

  而且——

  他看着都没正眼瞧他的顾倾,忍住了怒气,如果说梅既白做的事情还算明面上的,他能问一句,顾倾做的事儿他只能当哑巴亏吞下去。

  话说到这儿,他站起身道:“虽然我们关系是一般,但我不会做有损梅家利益的事情,也请大哥多注意,尤其是我这位……嫂子。”

  听到这个称呼,顾倾才抬起头看过去,眼神里带着细微的嘲讽,“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子,占着这个身份我也得提醒你一句,面子是重要,但最重要的……”

  他说着用手指戳了戳心口的位置,“别离了心才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兄弟阋墙才是要让人家看大笑话。”

  梅既平客客气气应下,离开后坐进车里就是脸色骤变。

  这么多年,梅既白仗着身份处处压他一头,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把做出来业绩的公司收回去?为了给他教训?

  没明着说,但八成是这样。

  早晚、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随意生杀的权利攥在自己手里,要让梅既白求着自己,再也不能对自己颐指气使,大哥?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握着一把好牌,就算真的有,他不信没有翻盘的机会。

  在梅既平离开后,顾倾没着急起来,问道:“你们俩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这回一搞更紧张了吧?”

  梅既白并不担心,“面和心不和已久,你认为我和他之间真能和平相处?早晚会有冲突。”

  顾倾拧着眉,这次的事儿梅既白肯定处理好了,他不担心这个,只是……“他那么做是排除异己?不过你不单单是为了给他个教训才这么做的吧?”

  梅既白揉了揉顾倾的眉心,“学聪明了。”

  顾倾拂开梅既白的手,“说正经事儿呢,别动手动脚打断我思路。”

  梅既白微微笑道:“确实也有别的打算,但主要是因为他的算计,不然我不会现在就这么做。他做别的事情好说,但主意打到你头上,教训还是要给的。再则,你之前说的话有一定道理,打草惊蛇不失为一个破局的好方法。”

  顾倾想了想,问,“给我伪造的录音这件事是不是跟何瑞松有关系?不管是吴启明的死还是录音,都是因为他急了,是他觉得有麻烦才选择的主动出手?”

  “可以这么说,”梅既白顿了下,道,“吴启明的死是他罪有应得,真走庭审依旧是死刑,他自己了断不能算无辜。”

  顾倾盯着梅既白看了会儿,笑了笑,笑里还带着不解恨,“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别说他是自杀,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他父亲的死,这位是主要的执行人,虽然不是吴启明撞的,主意不是吴启明拿的,但事情实实在在是这位谋划的,而且还杀了「余瑾年」,他是打草惊蛇了,可吴启明死得太过轻易,怎么能解恨?

  何瑞松怕死?好啊,死了反倒占了便宜。

  吴启明只怕是到死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被打的那根「草」。

  顾倾的情绪波动过于明显,梅既白注视着对方的双眼,语气舒缓,安抚道:“我一样恨他,余家的事情他是从犯,瑾年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不管是他还是背后的何瑞松,一定会为曾经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当初的错误是他们造成的,你没有做错什么,等事情水落石出,你、我,我们都能重新开始,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要优先保护好自己,你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顾倾沉默着没应声,清楚梅既白是在对谁说,对方大概还没放弃认为他就是「余瑾年」。

  梅既白追问了句,“听进去了?”

  顾倾忙点头,“听进去了,我绝对不会冒险,首先保护自己。”

  “好,记住自己的话,”话说到,梅既白转而问起别的,“梅既平进来之前你想说什么?”

  说起这个,顾倾跟着转换了心情,甚至有点小小的骄傲自得,“正当举报非常好用啊,上次那几家小公司是偷漏税,梅既平么,他有野心但是不正干,名下有好些私人会所,有的有违法交易,我直接给举报了,昨天已经全部查封。

  “对了,明面上老板不是他,暂时还没查到他头上,但损失是实打实的,而且对梅家的声名没什么影响。”

  梅既白夸奖道:“做得很好,这个亏他只能自己咽下去。”

  顾倾哼笑了两声,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收住笑,严肃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他私底下做这些事儿?”

  “知道。”

  “那你……”

  梅既白解释道:“你这么做他吃了闷亏,是给他的一个教训,但我们需要的是证据,他从事这些事情的证据。”

  顾倾眨了眨眼,这他倒是忽略了,他找人去举报的时候就想着怎么让梅既平出点儿血了!

  梅既白被顾倾有点愣的样子逗乐,这可可爱爱的模样。

  他笑了声,在对方的视线里收住笑意,“放心,证据我找到了,暂时还不到算总账的时候,到时候用得上。”

  顾倾总算松了口气,“这几天我们不是……那啥冷战么,我就没跟你说,好在没闯祸。”

  “不会,我们这是配合默契,现在只看他们下一步如何行动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保护好自己。那些会所存在的一些交易,何卓辰也参与了,你和他接触少,之后要保持警惕心。”

  顾倾点点头,“不管是何瑞松还是何卓辰,看得上梅广麟就怪了,跟梅既平勾结在一起倒是不奇怪。”

  梅既白不置可否,顾倾没提梅广麒,他也没提,目前来看只有调查尽快出结果,才能真正解开这个症结。

  顾倾又在梅既白怀里腻了会儿,到睡觉了才不舍地站起来,道了晚安后本来想走,却被对方拽回去交换了一个浅浅的晚安吻。

  他刚想说他之前说过不许亲,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隐瞒身份说到底是他理亏。

  道了歉之后,两人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相处模式,几天后,快中午时,顾倾收到了梅既白发来的一张照片,一看就乐了。

  是他戳的羊毛毡!

  一个个的都给放进了小巧的玻璃罩里,下面是圆圆的带着木纹的底座,在梅大总裁的办公桌上摆了一排,啧啧啧,风格不搭,但说不上突兀,挺别致的摆设。

  看到这些肯定能想到他,他对此相当满意,所以直接翘了半个小时的班,直奔梅氏大厦,打算跟对方一起吃午饭。

  他专门跟戴茵说了,别告诉梅既白,所谓惊喜,提前说了还有什么意思嘛。

  然而等他轻手轻脚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还没完全推开就听到了梅既白的声音,他顿了下,是在打电话?

  提到了林升的名字,在跟谁通话?

  顾倾顿住脚步,越听脸色越沉。

  梅既白站在窗边,结束通话后刚想看看顾倾有没有回复新消息,就听到了敲门声——声音的力度和节奏都不太对。

  他转过身,看见靠在门框上表情冷凝的人时,知道要遭。

  顾倾牵起嘴角,不冷不热地问,“你背着我跟何嘉朗做了什么交易?能跟我说说吗?”

  作者有话说:

  下面入v第二章 - Dear little r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