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终究无言以对,所以他又是套路?当时电话里他们是说好了, 梅既白没说话, 他只当对方是默认!

  梅既白自然看见了顾倾藏东西的小动作,没问,只道:“柏青和再洲看电影去了, 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聊。”

  顾倾后退了一步, “饭可以吃, 但是我不跟你聊。”

  说完他就进了卧室,把鼓捣了两天的东西塞进抽屉,等他换了衣服,一出来门就发现梅既白站在门口堵他。

  他往后撤了小半步,“干嘛?”

  瞧着戒备的小刺猬, 梅既白抬手给对方理了理因为换衣服而蹭乱的头发,“不做什么, 来吃饭吧,凉了味道要打折扣。”

  顾倾还没来得及去扯梅既白的手,对方就放下来往餐厅那边去了, 弄得他心底里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怅然, 他有点烦地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来跟他一块儿吃饭?还不如不来。

  一顿饭吃得沉默,两人都没说话。

  虽然录音的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顾倾有预感,他这次八成是被梅既平耍了, 那录音妥妥有问题, 但当时他只顾生气, 没冷静下来思考,事后再回想当时的对话,梅既平就是在故意激怒他。

  但他单方面跟梅既白吵了一通,又甩了一巴掌过去,梅大公子长这么大估计还没被打过,想想他都如坐针毡,有些尴尬。

  他悄摸摸看了对方几眼,痕迹是没有了,可那一声响他好像还听得到。

  吃完饭,他利落地刷了餐具,擦干后收进食盒递给梅既白,一张脸僵着,语气也硬,“替我谢谢刘姨,她的手艺一如既往得好,我晚上还有事儿。”

  这个逐客令过于明显了。

  梅既白接过食盒,却是放在了桌上,他靠近一步,看着惊弓之雀一般的顾倾,声音略沉,“这么不想见我?”

  顾倾没看梅既白,也没再后退,要道歉……那也等鉴定结果出来。

  他清了下嗓子,勉强把视线转回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公事公办些,“冷战呢,当然不想……见你,那段录音我送去鉴定了,最晚这周末就出结果,等出来了再说不迟。”

  注视着顾倾,梅既白反倒笑了声,他攥着对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贴在顾倾耳边,“倾倾,冷战?戒指还好好地戴着,你这个冷战似乎不是很有诚意。”

  言语冷淡,姿态却并不抗拒,应该已经迷瞪过来知道自己冲动了,能意识到问题,现在这反应是不好意思居多吧,他只需要在给对方一点时间。

  顾倾顿时有点囧,“我就是懒得摘而已,你别想太多。”

  怀里的人象征性挣扎了两下就乖乖给抱着了,梅既白勾起嘴角,眼角压着点笑意,他以前说过,顾倾在他面前并不很会隐藏。

  要抱抱的想法就在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呢。

  他轻轻抚着顾倾的脊背,轻声道:“好,知道你没摘下来是怕麻烦。”

  顾倾把脸埋在人家颈窝里,觉得难为情,只闷闷应了声,同时庆幸梅既白真是太上道,给俩小孩儿安排出去玩儿了,要不然让他们看见……他脸还要不要了。

  抱了会儿,梅既白才又开口,“和柏青打架的那几家已经查过了,挑事情的明面上与何家没有来往,实际上是何瑞松的拥趸,出事后看到是柏青,他大概是想借机刁难。”

  顾倾能想明白,梅家、何家,说白了是王不见王,能给梅既白找点儿麻烦,想巴结何瑞松的那些人肯定乐意做。

  提到别人,他的声音微微冷,“只是那位没想到去学校的不是你、不是你父母,你们讲体面,我可不管,对得寸进尺的小人客气什么,哦,对了,我昨天举报了他的公司偷漏税,实锤。”

  梅既白轻笑了声,他知道,他怀里这可不是好脾气、任由拿捏的软柿子,“做得很好。”

  顾倾跟着笑起来,又很快打住,把翘起来的尾巴一并压了下去,他推了推梅既白,“你早点儿回去吧,等……等鉴定结果出来,出来了再说。”

  梅既白失笑,怎么着这是抱完了安慰完了用完了就把他往外赶呢。

  他索性直接递了台阶过去,“我很想你,今晚我留下来,你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顾倾摇摇头,“柏青他俩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过夜,你睡着了我就走。”

  顾倾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再没说出来,他抿了抿唇,转身往回走,“只要你不觉得浪费时间,随便你。”

  回房间后他其实知道梅既白没走,干什么都有点心神不定,最后干脆电脑一关,去洗了澡,给房门留了道缝隙后就上了床。

  一看时间才九点,他给梅既白发消息说睡了,让对方早点儿回去,再催催叶柏青赶紧回来,收到回复就关了灯、闭眼睡觉。

  然而舒缓的钢琴声悄然响起,让他不由得睁开了眼。

  对了,这座公寓是原主买的,客厅的落地窗边摆了架三角钢琴,他猜着是因为梅既白喜欢,所以原主才买来附庸风雅的,应该没想到会有被梅大公子弹奏的一天吧。

  在一片黑暗里,顾倾的眼睫抖了抖,眼里流光微转,心底里压抑的感情叫嚣着让他走到梅既白身边去,沉默也好,调笑几句也好,随便什么都行,可最后……他只是重新闭上了眼。

  在舒缓的钢琴曲中,尽管时间还早,他居然也很快睡着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梅既白轻叹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卧室门前,推开了虚掩的卧室门,坐在床边,他给睡沉的顾倾掖了掖被子,用指背抚了抚对方的脸颊。

  关于几天前的那场争吵,他并不怪顾倾,余家的事情是一座压在心上的大山,顾倾渴求真相,也心怀不甘,替父母觉得冤枉,他都理解。

  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去责怪。

  而自己父亲那边呢,什么都问不出来,或许年纪大了总容易固执己见,与其等梅广麒主动开口还不如将缘由查清楚,他的父亲顾忌多,但很多时候人需要的往往是一往直前的勇气。

  顾倾是冲动,是偏执,但这件事上倒是他们保守了。

  梅既白的目光描摹着顾倾的五官,一丝一毫都没有漏掉,「余瑾年」长相偏乖,总是故意装出一副带刺的、不服输的模样,好以此免于被人看轻、欺负,可安安静静的时候又是分明的乖巧招人疼。

  而顾倾的容貌精致明艳,笑时明朗,怒时带着的戾气也并不狰狞,嬉笑嗔怒都赏心悦目。

  他看过太多人,以前总觉得顾倾的长相精致归精致,却过于轻浮,现在才知道相由心生这句老话一点没错。

  听到叶柏青和梁再洲进门的声音,梅既白弯腰在顾倾额头上轻吻了下,随后起身离开,带上了卧室门。

  看到梅既白,叶柏青的第一反应是往梁再洲身后躲,躲到一半儿意识到不对,又往前站了一步,“这事儿不怪再洲,是我先动的手!”

  梅既白示意弟弟小点声,“他睡了,别吵。另外这次的事情你做的不算错,虽然确实莽撞。”

  叶柏青眨眨眼,有点意外,今天下课司机去接的,让他们去玩儿,给哥嫂创造独处空间嘛,他懂,但他一没想到这个点儿回来梅既白还没走,二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怪他冲动?

  梁再洲却多少听出了端倪。

  梅既白走近两步,“以理服人永远是上策,只是在遇见某些人的出言不逊时,一味忍让倒是不必,但是,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善后,依旧需要慎重,为图一时痛快而不顾及后果,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烦。

  “拳头要硬,也要动脑子。”

  叶柏青听明白了,又没完全明白,他垂下眼小声嘟囔道:“就知道你要叨叨,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我会注意的。”

  叶柏青应付,梁再洲是认认真真地应了。

  梅既白笑了声,这两个小少年,他倒是期待以后会如何,梁家那位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并非表面上这么好脾气。

  临出门前他叮嘱了两人早点休息,还加了一句,这一句让叶柏青没忍住翻了个小白眼,淦,他住在顾倾这儿是为了看哥嫂秀恩爱吗?!

  两人闹(da)别(qing)扭(ma)冷(qiao)战,不要让他夹在中间吃狗粮嘛,还带顾倾做的早餐?

  想的不要太美!

  第二天早上,听到叶柏青说要带一份早餐好上午饿了吃,顾倾还奇怪,梁再洲用手指点了点瓷白的餐盘,他一顿,明白了。

  他没忍住笑,捏着叶柏青的脸颊□□了几下,“帮你哥瞒着我?再当小间谍以后甭想在我这儿蹭饭,听到没有?”

  “你明明很乐意!”

  被戳穿的顾倾清了清嗓子,转身进厨房,“今天晚上外卖,我不做饭了。”

  他不要面子的嘛!

  叶柏青搂住梁再洲,哼了声,“不做就不做,我去跟再洲住。”

  顾倾扫了眼两人,应和了声,梁再洲现在没跟母亲一块儿住,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小白花儿,独立生活的能力其实挺出乎他意料的,并不是叶柏青想的那样弱不禁风,叶小少爷似乎戴了非常非常厚的滤镜。

  只是就算他想,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让他完全没了做饭的心思。

  第一,录音的鉴定结果上午出来,确实是伪造。

  第二,下午六点,在看守所等待庭审的吴启明自杀身亡。

  第一件事他早有预料,第二件事却直接给他打懵了,他还指望吴启明说出点儿有用的东西,结果就这么死了?

  这绝对是灭口!

  他的手隐隐颤抖,吴启明死了,怎么就突然死了?他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他刚拍完桌子,手机就响了,是梅既白的。

  顾倾起身走到窗边,接起电话,“吴启明死了,我不信不是何瑞松动的手。”

  “虽然之前有做疏通,但防不胜防,你先别急,何瑞松做的越多,他留下破绽和蛛丝马迹的可能就更多,而且吴启明抓进去后依旧被杀,就说明何瑞松慌了。”

  顾倾的手按在窗玻璃上,心里烦得不行,“我现在回去,当面商量。”

  “好,路上开车慢些,回家我们细聊。”

  顾倾心里烦乱,没敢开太快,只是到了半路、想了想还是回了趟住了几天的公寓,把做好的东西带上,说起来,过两天就是梅既白的生日了。

  他原本打算的是给对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吴启明先给了他们一个惊吓。

  不管怎么说,现在录音的鉴定都出来了,该道歉就道歉,至于梅既白想要什么补偿……给就是了,梅总裁君子性情,想来也不会……太为难他吧。

  作者有话说:

  速战速决,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