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祁宁被砸,一边的杨辰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赶紧招呼着其他人过去把架子扶了起来。

  然后两步上前蹲在祁宁身边,小心地扶着对方的手臂,没敢直接把人拉起来,急切地问道:“我看是砸背上了,有没有磕到头?都有哪儿难受?”

  祁宁缓缓深呼吸了两个来回,缓过神来后听着周围的嘈杂声,不由微叹了口气,一双清冽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冷沉的暗光。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别担心。”

  听祁宁这么说,杨辰堪堪松了口气,一边把人扶起来一边道:“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别再……”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就被祁宁按住手臂打断了,听着对方的小声叮嘱,他怔了怔,万分意外,心里转了好些个圈儿,打定主意先按对方说的去做。

  杨辰离开后,祁宁扫视了一圈围拢过来的众人,面色淡定中透着些冷意。

  他的视线掠过林清泉、李长河,还有面露关切的胡彦阳,最后落在了导演身上,开口道:“我没事,好在架子上没摆什么尖锐的东西,继续录制吧。”

  导演心有戚戚,哪儿还敢继续,劝道:“节目可以缓缓再录,还是先检查下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众人纷纷附和,有真心、有假意,也有无可奈何的。

  祁宁垂下眼,唇边划开一丝略复杂的弧度,这话他理解,只是今天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当场解决,而他不想为这个小事儿影响录制,节目组也不容易。

  录完再说,都不耽搁。

  再抬起眼时他的这些情绪已经消失不见,“架子倒了这件事或许只是意外,马上就录完了,继续录吧,没必要耽搁,万一我真有什么事,不管是我还是我先生,都不会迁怒无辜的人。

  “徐总会尊重我的决定,这话我说得出就负得起责。”

  导演看着祁宁,对方即便因为刚才突然的变故衣服头发都有些乱了,但脊背却挺直,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场让他心里不由得一激灵,这哪儿还有一点点废柴花瓶的样子,除了才华斐然之外更有强势冷硬的气场。

  一眼看过去,先注意到的不再是那张精致面容,而是气质气场。

  他反对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林清泉说祁宁的字有帝王之气,他觉得这个气场也非常有!就是……就是让人膝盖直发软的那种。

  所以什么废柴花瓶,网上说的藏拙妥妥是真的吧?

  祁宁没去关注导演的一堆内心戏,递给林清泉和李长河一个眼神示意自己真的没事,在大多数人把注意力转开去准备接下来的录制后,他才轻轻缓了口气,慢慢攥起了手指。

  要搁在前世这一下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还真有点疼,背上疼,直接砸在地上的膝盖也疼,八成会有於伤。

  没什么大问题。

  等到半小时后结束录制,看到已经站在场边等着的杨辰,他牵起嘴角,瞥了眼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的胡彦阳,敢算计他,就别遮遮掩掩的。

  害人的小算盘也出来走两步,见见天日。

  他走到杨辰身边,简短沟通了两句,对方示意已经说好的摄制组人员放一段视频,直接显示在大幅电子屏上,一下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几分钟的视频播放完,胡彦阳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一片。

  而被众人眼神问候的一位道具组员工则是冷汗涔涔,脱力地靠在了墙上,视频里正是趁着大家在其他地方录制,偷溜去给架子做手脚的他。

  祁宁抬手制止了想要开口解释的导演,直接冲着那个员工道:“你切断了监控但忘了博物馆还有独立的应急监控系统,而且你固定在架子上的小工具并不高明,不用专业人士调查就看得出痕迹,遥控开关你还没有丢掉吧。

  “主谋和从犯,你自己选。”

  面对明明很平静却极具冷厉压迫感的祁宁,被注视着的人打了个哆嗦,没多思索就直接把雇主给卖了。

  他手一指胡彦阳,扬起声音道:“是他指使我干的!是他找我让我在道具的架子上做手脚,等你经过的时候利用开关弄倒架子,他给了我五万,说事儿成之后再给五万!”

  胡彦阳本来就够惊诧于祁宁的表现了,被这么一指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忙辩解道:“没有证据你别胡乱诬陷人!”

  “我怎么没证据!你的转账证明算不算?你收买我的录音算不算?!”

  那员工拎清楚后自然不愿意再背锅,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把收的钱给还了,“我就是掉进了钱眼儿里才干这种违背职业道德和做人底线的事儿,钱我转回去了,录音发给你们,后面有需要我作证的我一定配合!”

  杨辰对这位的上道很满意,他利落和对方加了微信,把录音、转账证明都拿到手,随后看向祁宁,用眼神询问接下来怎么处理。

  人证物证都在,作为指使者的胡彦阳跑不了。

  祁宁沉默,林清泉先压不住火气了,怼道:“跟你这样背后算计人的一起录制节目,是我的耻辱!他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却背地里算计,是他不再当你的绿叶让你心里不平衡了?嫉妒他现在展现出的才华?对他恨得牙痒痒?

  “就凭你这份心性就比不上他,他就是哪儿哪儿都比你强!”

  胡彦阳没被这么当众直白地怼过,惨白的脸登时就涨红了,“你别以为你家世好就敢胡说,他那证据说不定是假的,就是看准了我跟祁宁有过节故意栽赃!”

  林清泉最不想看见这种事儿,当即就要反驳,眼角余光瞥见祁宁走近,忍了忍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眼见祁宁走过来,胡彦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恍然之间有种预感,自己似乎真的走了招昏棋。

  祁宁本来心情很好,被这一搅就有点烦,想快速搞定然后回家了。

  他没打算给昔日的所谓好友面子,开口道:“如果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我今天再说最后一遍,跟你绝交的根本原因在于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利用我来打造你的顾旧情人设,用我来衬托你。

  “胡彦阳,我之前配合你那是我傻,可人不会一直傻。

  “绝交之后一别两宽你不愿意,你不甘、你嫉妒,但你无能为力,算计我当然可以,可这样拙劣到比过家家更幼稚浅显的算计也好意思拿出来用?你差远了。

  “你记住,我不再是任你欺负还不敢还嘴、不敢还手的懦弱性子了,今天这件事我不会起诉,但你以后再敢招惹我,这些证据就能判你故意伤害!”

  祁宁这话说得从容而冷厉,周围人都被镇住了,这一刻之前他们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这个废柴花瓶身上会有这样矜贵又带着傲气的姿态、气场。

  百闻不如一见。

  其他人都能感觉到不容轻视的冷然,被特别关照的胡彦阳更是心里拔凉拔凉的,仿佛从入了夏的天到了隆冬腊月。

  什么叫他的计划连过家家都不如?可祁宁的话说出来就有种他的设计根本没被看在眼里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个自取其辱的跳梁小丑。

  他想张嘴辩驳,但接触到祁宁的眼神又不由得瑟缩了。

  不可能,对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原来多胆怯软弱,现在就有多冷厉强硬,让他再不敢轻蔑……

  或许现在被轻蔑,被众人瞧不起的已经成了自己。

  祁宁尽管不认可原主,但他占了这个身份,也该为对方做些什么,比如把胡彦阳这个表面好友的虚伪面具给扯下来。

  今天之后对方在圈子里就是声名扫地,想混下去都难,最好能自己退圈,至于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原主的死他可还没忘。

  该说的话说完,他也不想再待下去,打算先离开了。

  一转身的工夫他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恢复成了一片温淡,只是进入眼帘的人让他顿住了,眼前的不是徐大总裁是谁。

  他扫了眼身边的杨辰,瞬间明白了,不过也不在意,能理解,谁都不想因为工作失职被迁怒,就是不知道徐应钦在这儿站了多长时间了。

  徐应钦走到祁宁身前,瞧着对方越发白了的面色,压低了声音缓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说实话。”

  两人挨得很近,这话也就祁宁能听到。

  离得最近的杨辰尽管听不到,但这旁若无人亲密咬耳朵的样子……咳,他这段时间是看出来了,徐大佬这眼里就祁宁一个。

  旁的人都没法入眼,更别说放在心上,而他瞧着俩人都像是走了心,绝不是什么表面联姻。

  在十几秒的沉默后,祁宁眨了眨眼,无形中似乎放下了什么负重。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微抬起头靠近了些,同样小声回道:“说实话……有点疼,但不严重,我有分寸。”

  徐应钦缓了口气,又问,“要不要抱?在我面前不用假装自己一点事没有,疼了、难受了都可以说。”

  祁宁微微皱起眉,他并不习惯说这些,那就是明晃晃的示弱嘛,只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眼前人又相当的知情识趣,很合他的心意,把那些感受说出口似乎……没有那么难?

  他没去管在场的其他人,抬手挽住了徐应钦的手臂,自自然然地半靠在对方身上,嗓音软和了许多,“不要抱,靠一下就好。”

  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徐应钦的眼神略暗了下,请轻拍了拍祁宁的手,暂时没再说别的。

  他抬眼看向在场的众人,扫视一圈,只在胡彦阳身上有两三秒的停顿,随后和祁宁一起离开博物馆。

  坐上车,他直接让司机先去医院,看着脊背挺直不像往常那样舒舒服服靠着的祁宁,他略压抑了下心里的烦躁,升起隔板后问道:“背上怎么样?我看看。”

  祁宁按住了徐应钦伸过来的手,笑着摇摇头,“真没多大事儿,估计就是淤伤,回去冷敷一下就行了,不去医院,回家吧,我中午就没吃好,现在这个点儿早饿了。”

  看祁宁一副无所谓根本没把自己受伤当一回事的模样,徐应钦并没有因为对方难得的软乎话跟着心软。

  他的语气反倒更沉厉了些,“先去医院检查,这个没得商量,你听话配合,晚上回去可以额外奖励你一个小蛋糕。”

  听到这话,祁宁的笑容慢慢收起来,他还没见过对方这样情绪低沉的样子,乍一看挺唬人的,但他还真不怕。

  他松开手,抱起手臂靠在远离徐应钦的另一侧,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昏暗光线中的大佬。

  好歹是当过皇帝的人,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被一块儿小蛋糕收买……好吧,蛋糕先放放不迟,眼下有个事儿他很介意,那就是徐应钦对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像是被触到了逆鳞。

  他的手指在手臂上的点了几下,心里莫名的有点不是滋味。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 说谢谢钦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