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最后还是有人有异议,但是都被小鸟游一力压制了,她来过了吗?”
“没有,只派人来过。”
“他情况怎么样了?”
“中的毒只是有毒的草药汁,并没有经过化工提纯,透析后已经对身体没有影响了,但是他的脊神经受损很严重……”
医生的原话是,从受损的脊柱来看,病人应该早就丧失了行动能力,之前还活蹦乱跳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所以病人之后的病情发展也很难预料,只能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瘫痪,更糟糕地话,不排除危及生命的可能。
从香取晴的表现来看,或许是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那家伙似乎早就做好英勇赴死的准备了。
但这种事要他怎么接受?诸伏景光隔着监护室巨大的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这就是他的爱人。
zero后来又陪他坐了一段时间,尽管不放心,但等到手机第三次响铃催促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离开了。因为乌丸莲耶的死亡,公安那边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也多的要命,其中还有很多牵连香取晴的案件,如果随便交给别人,降谷零也不能放心,所以只好亲自来处理。
降谷零走后,诸伏景光继续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病房内的那抹夕阳,从那人的发梢移动到鼻尖。
从十九岁到二十九岁,当今天二十九岁的诸伏警官回头去看他们所经历的事情时,如果他们没有走到一起,或许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这十年都会更轻松些。
haru不必留在日本读警校,也不必经历失忆、逃亡……甚至是现在濒死的局面。而自己或许会按部就班的完成警校的学业,然后死在卧底工作中。
但他并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比haru更早说出那句话。
他做过很多错事,却不包括这件。
他只是后悔没能更好的保护对方。
诸伏景光其实很了解自己的性格,他从来都不是人群中话多的那一个,比起说话他更喜欢观察,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观察更多其他人没有注意的细节,这样的他似乎也很了解身边人的性格。
但这其中不包括haru 。比起曾经封闭自己拒绝说话的他,haru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就像是随时能融入环境的变色龙,他所表现的行为不取决于他本身的性格,而取决于周围人的喜好。
友情和爱情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朋友们身上,诸伏景光会选择尊重对方的想法,不去探究那些被藏起来的秘密。但是在面对haru时,有时心底产生的那些想法,就算是诸伏景光自己,也会为之心惊。
如果说藏着秘密的haru,像是紧闭蚌壳的河蚌,那么他就想撬开蚌壳,去触摸其中柔软雪白的蚌肉,隐藏其中的珍珠和蚌壳内部细密的纹路。就如同被勾起灵魂最深处的恶劣因子,不管对方如何抗拒,他依旧还是想要去了解有关haru的每一丝秘密,这些秘密最终会变成他们共同的秘密,他们从灵魂到肉/体,都会留下独属于彼此的烙印。
但如今,监护室的玻璃隔在他们之间,如此的单薄又如此的厚重。
这只是最普通的超白玻璃,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用手边的武器打破这面玻璃。但就是这样薄的玻璃,他却做不到把躺在里面的青年完好无损的拉出来,只能徒劳的枯坐在这里,看着他的爱人一天又一天的衰弱下去,如同盛放到荼靡玫瑰。
太残忍了。
某天他倚靠在冰冷的走廊从梦魇中惊醒后,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梦中的他没来得及上楼,那栋大厦在爆/炸的火光中轰然倒塌,灼热的气浪和碎石捂住人的口鼻,他看到香取晴在火光中笑着和他挥手,然后转身离去毫不留情。
这个梦有些荒谬,如果想要造成这种程度的爆/破,香取晴至少得带十几公斤的炸/药上楼,在电梯门外就会被朗姆拦住,以乌丸莲耶的谨慎程度,就算是配枪都会被收缴,所以当初香取晴带上楼的黑盒,比起炸/弹更像是燃烧/弹……
诸伏景光慢慢说服自己这个梦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抬头就看到梦中的人还稳妥地躺在病床上,心跳这才逐渐平复。
haru,太残忍了吧。
诸伏景光忍不住低头苦笑,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理所应当的责备对方的残忍,但偏偏他又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卧底期间失联,难以自证清白的人从来都不只有香取晴一个,还有他诸伏景光。如果香取晴用温和的方式脱离组织,那黑色的污点就会永远伴随着他们,只要组织还存在一天,诸伏景光和香取晴就永远会被公安怀疑。同时乌丸莲耶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迫使香取晴回去,那么作为爱人的诸伏景光,就是最好的把柄。
香取晴或许能忍受公安那些蠢货,但是绝对不能容忍诸伏景光时刻活在危险之中,尤其是这种危险还是由自己带来的。
所以haru完全是为了他,这种情况下,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对方的残忍?
但是……
诸伏景光站在玻璃前,因为站的太近,白色的哈气模糊了视线,病床上的青年被他自己的倒影取代,他和那双蓝色的猫眼对视。
“haru,我真的好想你……”
*
“签字!”
“准备抢救!抢救车!”
宫野志保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本该保持安静的特护病房嘈杂一片,人声中夹杂着仪器尖锐的警报声,那个黑发男人拿着病危通知书站在最角落,表情是手足无措的茫然。
能端起重狙的手,此刻却拿不起那支签字笔。
宫野志保被旁边的柯南拉住:“喂,我们真的……”
“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宫野志保低头看向这个只有自己大腿高的同龄人:“我尽量说的委婉点。”
宫野志保走到诸伏景光身边,抽走他手里的病危通知书,张口道:“他要死了。”
柯南:?
这就是你说的委婉??
诸伏景光没看她,又转头去看特护病房,玻璃后的青年完全被忙碌的医护人员遮住,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
“在实验室的时候,我给他做过CT,那东西插的太深,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让他的脊柱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不,这种东西已经完全超越了现代医学的领域,说是神学还差不多。”宫野志保:“所以说现在让这些医生来救他是没有意义的事,能救他的路只剩下一条了。”
救他。
诸伏景光猛然回头看她,抬手抓住她的肩膀,像是担心刚才是他幻听的错觉,他重复道:“救他?”
宫野志保点头,几乎是瞬间,她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亮起的星。
“怎么做?”他的声音发颤:“你需要我做什么?”
“做一个决定。”宫野志保把装着红白胶囊的袋子放进他手中:“那位想要返老还童,组织在这方面也研究了很多年,我的研究方向和细胞代谢有关,最终的成果就是这个。”
“APTX4869,你可以理解为诱导细胞程序性死亡的毒药,发明这种药的人本意是为了诱导特定细胞的死亡,比如癌细胞或者其他有害细胞,同时再生新细胞,她把这叫做「梦幻般的能使死人复活的药」。”宫野志保有些讽刺地笑笑。
诸伏景光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他的手慢慢松开:“但是没有成功对吗?”否则乌丸莲耶早就成功了,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想要得到贡玛。
“算是成功了一半。”宫野志保侧身露出身后的柯南。
诸伏景光:“……这是失败的后果?”
在合作之前,他们已经调查过男孩的背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叫做工藤新一的高中生,因为药物作用才变成现在小孩子的模样。
“不,这是成功的例子。”宫野志保:“失败的下场是诱导紊乱,健康的细胞也开始程序化凋亡,简单来说就是生物意义上的自然死亡,这种药的最终目的就是返老还童,更新所有衰老细胞,所以这位是成功的作品。”
诸伏景光看着那粒药,很久都没有说话,成功作品本人忍不住开口:“这个版本的APTX4869,是宫野根据香取的基因链改良后的版本,成功概率已经提高了很多,至于身体变小的这个副作用,宫野也在全力研制解药,有公安方面的支持,相信很快……”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柯南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抓着衣领一把提起,昂红着眼眶吼道:“很快是多快?”
“松手!”伊达航:“冷静一点,他是无辜的!”
“无辜?那我哥难道就活该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小阵平快来帮忙!”
本来就混乱的走廊顿时更混乱了,只有诸伏景光依旧沉默着低头看着掌心那枚胶囊。
他在意的不是这些,不论香取晴是变小还是变老,现在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在乎另一个问题。诸伏景光看向宫野志保:“成功率是多少?”
宫野志保沉默几秒才给出了答案:“百分之四十。”
相比于最初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已经提高了很多,但还是太低了。
太低了。诸伏景光缓缓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但那枚药被完好无损的保护在掌心里,就算是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他也不得不选,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先生?这位先生?!”护士再次从屋里冲出来,看到诸伏景光手中还是空白的知情同意书,有些焦急地皱眉:“请您尽快签字,我们才能进行气管插管!”
“……不用了。”
“您确定?”护士又问了一次,其实家属放弃抢救的情况在医院中并不少见,有些是因为家庭情况,有些则是不忍心看病人继续遭受病痛的折磨。
“……确定。”
护士返回监护室,里面的医护人员停下动作,只留下必要的吸氧面罩和监护设备,在几分钟内离开监护室内,站在走廊里,把安静的环境留给家属。
现场终于安静下来,就连昂也没说任何反对的话,尽管宫野志保说这是选择,但是所有人都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选的了。
“诸伏景光。”
昂喊住对方,眼睛充斥着红血丝,脸色也称不上和善,但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今天你能进这扇门,有权利做这个决定,不代表我认可你,只是因为我哥选择了你,我相信他,他从来都没有选错过,如果你是例外……我一定会杀掉你。”
诸伏景光没回头,声音轻的如同叹息:“如果他选错了,不需要你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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