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晚还要加班?”徐牧微微仰头,一双细白的手指慢慢在他脖颈游动。

  柏念也仔细打领带,温柔地说:“是,所以阿牧不用特意等我。”

  他稍微拉远距离,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一笑。

  “真帅气。”

  徐牧轻咳一声,“还好吧。”

  “祝你中午签合同顺利。”柏念也压了压他的肩膀,含笑说,“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找我。”

  “嗯,应该顺利的,我和协会的人在线上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好。”柏念也抬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

  徐牧拉着人,实实在在地贴上唇。

  “念也哥……”他低低唤了声,“早安吻。”

  柏念也眼睫轻颤,双手慢慢回抱。

  唇齿微张,溢出一缕冰凉的薄荷味。

  彼此的呼吸缠绕,心跳声渐渐重合。

  “……工作太累的话,注意休息。”徐牧在他脖颈轻蹭,“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我很担心你。”

  柏念也轻轻“嗯”了一声。

  -

  徐牧今天的行程很顺利,早上先送烨烨去幼儿园,然后去十七航道前的祈祷雕像等人。

  大概过了半小时,他成功和朴留碰面。

  两人一同前往Muw协会的总部。

  “小心。”徐牧见朴留撞墙,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你还好吧?”

  朴留黑眼圈深重,虚弱地说:“好、好好,我很好。”

  徐牧:“你昨晚没睡?”

  朴留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通宵直播。”

  徐牧:“……早上没补觉?”

  “没。”

  “注意身体。”

  朴留叹气,“没办法,为了拿到A级合同,我拼了老命播,总算集够了人气。”

  他又羡慕地看向徐牧,“唉,我要是有你直播间的火爆程度多好。”

  徐牧沉默片刻,沉声说:“今晚要不要连线打游戏?”

  朴留眼睛一亮,“靠,好兄弟,真的?”

  “嗯。”

  朴留疯狂点头,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连,必须连!”

  他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来,兄弟,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徐牧:“……”

  他冷漠地把人推开,“不要恩将仇报。”

  朴留捧心,做作地喊:“噢~你好狠的心啊~”

  徐牧快步离开,不理会。

  -

  “怎么又是这种样板间一样的餐厅?”金菲对着小镜子,用粉扑猛拍脸,“白烟”缭绕,“看着高大上,菜难吃得要死。”

  汤婉婉说:“高老头这个年纪,就喜欢这种山水风。”

  金菲“咔”一声收盖子,“啧,全都淡得没味,就那些下酒菜最辣口、最刺激。”

  路瑶缩着手,冷风吹得她直跺脚。

  “没办法,高老头坚信酒桌拼单子,他又能喝,可不使劲儿霍霍。”

  金菲撇嘴,显然不爱这种“糟粕”。

  “哎,柏哥。”她朝后面招手。

  柏念也和江云涛一前一后走过来。

  “怎么不走了?”柏念也温声说。

  金菲笑嘻嘻,“等你嘛,柏哥。”

  她蹦蹦跳跳,张开手臂,“我们的顶梁柱、永远的中坚力量、沉稳冷静温柔的柏哥,不可或缺!!!”

  柏念也失笑,“好的,谢谢。看来是要我走前面了。”

  金菲深谙“阿谀奉承”,“因为您优秀嘛,我们这些小虾米,不敢和大领导靠太近,客套也怂。柏哥就不一样啦,您见多识广、能说会道——”

  柏念也无奈,“停停停,不当马屁精,理智看待啊。”

  金菲嘿嘿笑。

  ……

  应酬的酒桌其实很无聊。

  柏念也向来不太喜欢,但有时候,避无可避,只能学着怎样巧妙地避开。

  比如酒兑水、倒帕子、提前吃解酒药……

  这些方法其实并不高明,但胜在有用。

  不过,也绝非全然的奏效。

  “……柏、柏先生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多辉煌的、履历,非常非常……”醉得打踉跄的男人脸涨红,他高举手里的酒,大嗓门吼道,“好!好!好!”

  他一连三声好,拿起酒瓶就往柏念也杯里倒,斟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来,柏先、先……我们走一个!以后……合作愉快!”

  柏念也蹙眉,但还是勉强扬起笑容。

  “合作愉快。”

  男人情绪愈发高昂,一拍桌子,又拿瓶新酒。

  柏念也一连被灌了几杯,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来……继续……我们……”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柏、柏哥!”

  惊喜、颤抖、难以置信。

  柏念也一僵,转过身,面上的笑容淡下去。

  他礼貌地说:“齐少爷。”

  齐心越攥住拳头,“柏哥,好久不见,我一直很想见你——”

  “齐、齐经理!”男人昏胀的脑子倏然清醒,他认知对方,齐家的小少爷……

  “你好你好!”他上去热情打招呼,想要握手。

  齐心越不耐,敷衍几句,就在柏念也身边坐下。

  被抢了位置的男人一愣,没有说什么,反而识趣地找了新位置。

  “柏哥,你……”齐心越思绪杂乱,他看着对方因为酒意而按揉太阳穴的举动,放轻声音说,“你是不是喝很多酒了,我到时送你回去吧。”

  柏念也冷淡地说:“不用。”

  他手里打开光脑,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柏:阿牧,我喝多了,到时能来接我吗?]

  齐心越着急地说:“为什么不用?你是不是喝了很多?我很担心你,一个人回去的话……”

  “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齐心越表情凝固。

  “男、男朋友?”

  ……

  室外的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其他人陆续和柏念也打招呼离开,他都微笑颔首。

  他慢慢走出餐厅,沿着街道走,找到某个标志性的小牌子。

  然后开始等待。

  “念也哥——”

  柏念也迟缓地抬头,灰蒙蒙的街道似乎有个人影奔来。

  “念也哥!”

  这一次,声音变得清晰。

  徐牧是跑过来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热气缭绕在脸庞。

  他还没站定,就猛地将柏念也抱进怀里。

  两人的脸颊相贴,凌冽的凉意霎时传递。

  “念也哥。”徐牧的声音还有点急促。

  柏念也被冰了一下,慢半拍地应声,“阿牧。”

  徐牧捧着他的脸,“喝很多酒吗……头晕不晕?”

  掌心的脸颊滚烫,鼻梁的眼镜滑下了一点,露出微红湿润的眼睛。

  “还好。”柏念也眼睫极快地扫过眼睑,覆上一层剪影,“不晕。”

  徐牧伸出一根食指,“这是几?”

  柏念也斜睨,抓住他的手,不吭声。

  徐牧不罢休,怼着上去问:“念也哥,你看得清吗?是几?”

  “一。”柏念也有点恼,青年不让他靠肩膀。

  “嗯,答对了。”徐牧从储物舱拿出一盒东西,“饿吗?我带了糍粑,应该还热……你吃醒酒药了没?我带了好几种……”

  柏念也静静靠在徐牧肩膀,眼皮沉沉,没有说话。

  徐牧见他不应声,以为是酒喝多了,难受。

  毕竟对方破天荒地要他来接,估计喝得不少,现在状态不太好。

  “都不吃的话,我们先回家。”徐牧搓了搓手,他出来得急,只套了件连帽棉服,口罩、手套、围巾一律没带。

  冷风嗖嗖吹,钻进衣服的缝隙实在刁钻。

  柏念也定定地看了徐牧一眼。

  他仰头,“啾”一声,落在对方眼睛。

  徐牧下意识闭眼,柔软的唇瓣轻轻拂过。

  一丝酒气萦绕,有种醺醺然的错觉。

  柏念也眼尾弯起,“好开心见到你,阿牧。”

  徐牧被盯得心一跳,诡异地害羞。

  “哦哦,我、我知道。”

  柏念也挨着徐牧胸膛,手臂勾住他的后颈。

  “回家——”他轻轻说道,“下一趟公共飞舰是几点?”

  “我租了路航器。”徐牧低声说。

  “啊,租了路航器……”柏念也重复,“挺好的,那走吧……”

  “嗯。”

  “……”

  “念也哥,小心路。”

  “没事、我很好。”

  “等等,那是树——”

  “……”

  “哎哎哎,别往外冲!”

  “没冲……”

  徐牧头疼,“你醉了。”

  “没醉,我吃了醒酒药……”

  “效果还没起来。”

  “……”

  “要不要我背你?”徐牧见柏念也走得踉踉跄跄,实在胆战心惊。

  “不要——”柏念也拒绝,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要牵手,不能背!”

  徐牧哭笑不得,“背着也能牵。”

  柏念也歪头,几秒后,他撇开脸,“我不信。”

  徐牧蹲下来,“你试试。”

  他侧着往上看,眉梢微挑,嘴角含笑。

  公共街道的悬浮路灯林立,晕黄的光洒在他的眉眼,分割出半边阴影,格外英俊凌厉。

  柏念也停住脚步,长睫垂落,像在思考。

  徐牧耐心地等待。

  “好。”

  柏念也走到徐牧后面,试探地用手臂环住他脖子。

  “腿。”徐牧拍了拍对方的脚踝,“稳住,我起来了。”说完,他就背着柏念也站起来。

  全程没有手抖,脚也站得稳。

  徐牧满意,很好,没白费他每天辛辛苦苦锻炼。

  “手……”柏念也一只手松开,胡乱挥了挥。

  若有似无的呼吸打在徐牧后颈,痒痒麻麻。他空出一只手,抓住后背垂落的手。

  骨感、纤细、温热。

  比他暖和许多。

  “你手好冷啊……”柏念也昏昏沉沉地说,酒精随着他贪懒的行为,侵蚀了为数不多的思维。

  “嗯,要不要放开?”徐牧以为他嫌凉手,不想牵了。

  “我给你暖暖。”柏念也对着徐牧耳朵吹气,“你耳朵也被冻红了。”

  徐牧收紧手臂,绷着嗓子,“嗯”了声。

  柏念也眯起眼睛,张嘴,猛地咬住他耳朵。

  “喏,给你暖暖。”

  徐牧:“……”

  算了,不和醉鬼计较。

  回到家后,徐牧半拖半抱地把人带进浴室洗澡。

  对方理智清醒了不少,但困得睁不开眼,尤其是在热水的洗礼下,愈发昏昏欲睡。

  反而是洗完澡,躺到床上了,看着精神许多。

  柏念也黏黏糊糊地亲上来,徐牧五指拢着他的后脑勺,指尖轻捻发梢。

  手穿过发丝的缝隙,往下落到后颈,薄薄的皮肉揉捏,又慢条斯理地轻抚。

  “……唔……”柏念也皮肤的粉气蔓延,面容秾艳。

  他仰着下巴,透明的津液从唇舌、嘴角流出,喉结泛着晶莹的亮泽。

  徐牧揽住他的腰,一手握紧。

  细腻如丝缎,指腹牢牢被吸附着。

  “阿牧……”柏念也含糊地唤道。

  “来,呼吸。”徐牧耐心地数拍子,“一二吸气、一二呼气、一二吸气……”

  柏念也靠在他肩膀,眼神发空。

  徐牧小心地将人放到枕头,拉被子时,发现棉有点薄。

  啧,纳德司中午装错了。

  “……你走了?”柏念也攥住徐牧的手腕。

  昏暗的灯光里,他灰蓝的眼眸闪烁奇异的色彩。

  徐牧一怔,“我不走,我就去拿个毯子,马上回来。”

  “……”柏念也纹丝不动。

  徐牧继续解释,“纳德司应该是中午换错被子了。这套太薄了,等半夜暖气自动调温,可能就会冷到。”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这样的……”柏念也喃喃,“你每次亲完就走,太过分了……”

  “……”徐牧茫然。

  柏念也表情变得难过,眼眶红了。他拽徐牧的手腕,扯了又扯。

  没有用力,徐牧却不自觉顺着他的力道过去。

  “你不喜欢吗?”

  徐牧睁大眼睛,滞在原地。

  “不可能啊……”柏念也自言自语,“你拟态不是喜欢待在那里吗?你说过,那里很适合蛇冬眠,是温暖的——”

  徐牧赶紧捂住柏念也的嘴巴,耳根躁红,僵直地回避视线。

  “念也哥,我求你别说了——”他深吸一口气,喉咙有种灼烧的错觉。

  徐牧终于明白了。

  柏念也伸出舌尖,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一瞬间,掌心的痒意疯长,逼仄的空间像被火舌燎烧,温度飙升。

  轰——

  徐牧被烫得松手。

  柏念也静静注视。

  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连呼吸也微不可闻。

  衣服落在地毯,不同颜色堆叠。

  柏念也眉眼泛着慵懒,眼眸波光粼粼。

  他踢了徐牧一脚,轻轻说:“你担心太多了,我的体质、已经……”

  他从拉开柜子,扔了样东西过去。

  “还是先撕这个吧。”

  徐牧接过熟悉的银色小袋子,手腕抖了抖。

  锯齿的边缘明明如此尖利,但还是滑手了几次。

  “我撕吧。”柏念也伸手要去拿。

  轻微的声响,是塑料撕开的声音。

  “我第一次撕这个。”徐牧抿唇,“而且刚才是手滑。”

  柏念也垂眸,“我也第一次撕。”

  “……哦。”徐牧干巴巴地应声。

  “型号我随便选的,挑了最……”

  柏念也顿了顿,呼吸慢慢放轻。

  他问:“你觉得合适吗?”

  “嗯。”

  柏念也睫毛微颤,“真的吗?我觉得……不知道有没有定制款……”

  他松手,看着徐牧,像在诉说什么。

  徐牧沉默。

  他一只手牢牢攥住细瘦的脚踝,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他低头,吻在凸起的踝骨。

  此刻,夜色才慢慢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