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 ”燕寻朝抱着乔珏，“刚才是骗你的，我会回来。”
乔珏不说话, 依旧无声流泪。
燕寻朝后悔做这样的试探了，他松开乔珏，给他擦眼泪, “对不起, 我错了。”
燕寻朝也没怎么哄过人, 因此也有些笨拙, 给乔珏擦泪水的动作很轻，担心将他弄疼了。
乔珏哪儿都不疼, 就心口疼，听到燕寻朝说“不回来了”时, 感觉好像被人一拳打死了，直到燕寻朝抱住他, 给他道歉, 才好像又活了过来，可是依旧控制不住泪水。
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好难过啊。
“真的会回来吗？”乔珏问。
燕寻朝说：“真的，我保证。”
“好。”乔珏挤出一抹笑，眼眶通红地望着燕寻朝，抬手抱住他, “我信你，如果你没回来, 下次见面我们就当不认识。”
可是……如果燕寻朝不回来, 乔珏不知他们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或者再见面时，燕寻朝又是那般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拥有好难，还是失去比较容易。
乔珏将脸埋在燕寻朝的肩膀上，哭得微微发颤。
“好。”燕寻朝的一颗心像被泡在苦水里，他摸摸肩头的脑袋，将声音放轻，“不哭了，再哭我就走不了了。”
燕寻朝说这话，当然不是鼓励乔珏继续哭，只是陈述事实。
乔珏听到他的话，感觉有被安慰到，松开他，努力止住泪水，说话时声音带了鼻音，“你准备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乔珏上楼到二楼的阳台，这个位置正对大门，可以看到人从这里进出。
约莫过了十分钟，乔珏终于看见燕寻朝出现在院中。
一身休闲服装，戴着黑色鸭舌帽，背着一个双肩包，身高腿长，气质优越，哪怕看不见脸，只身形气质就让人心折。
乔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送他走出大门。
燕寻朝一只脚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半转过脸，视线直直地落在二楼阳台。
乔珏被吓了一跳，慌忙退到角落，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
等了片刻，乔珏微探头看向院中门的方向，那里栽种着两株名贵的植物，风吹时，会微微晃动，已然没了人影。
乔珏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也不知这是松口气还是失落，正当他望着大门出神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提示音与其他人不同，乔珏特地给燕寻朝设置的。
乔珏点开手机，上面写的是——
【燕寻朝：别看了，珠珠，进去吧】
乔珏定定望着这条消息，又收到一条。
【燕寻朝：听话】
乔珏攥紧手机，转身离开阳台，边走边输入。
【乔珏：我进来了，你上车了吗？】
【燕寻朝：嗯，在车上】
【乔珏：注意安全】
【燕寻朝：好】
乔珏看着这几条信息，下定决心般再次输入。
【乔珏：你之前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等你回来，我再给你一个答案】
燕寻朝坐在出租车上，输入——
【燕寻朝：我很期待】
-
距离燕寻朝离开已经一星期，乔珏这些天就在燕寻朝的住所跟李老师学习。
李老师该教他的其实已经教了，剩下的需要乔珏练习和领会。
乔珏每天依旧安排得很满，学习几乎占了他的全部，让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但他每天还是会找时间跟燕寻朝聊天，聊几句日常，燕寻朝也会询问他的学习进度。
李老师的课教授得差不多了，乔珏艺考报名也报了，还有二十天考试。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阿姨询问乔珏的母亲，她似乎还不知道乔珏的身世，乔珏也不想这事人尽皆知，含糊地应了几声。
直到赵阿姨问乔珏：“小珏，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乔珏敏感，他觉得这话问得奇怪，他犹豫着点头道：“还行。”
说完埋头吃饭，不想再说话，然而赵阿姨再问：“你知道霍家吗？”
乔珏抬头：“晟运集团的那个霍家？”
赵阿姨：“对，就是那个。”
乔珏笑道：“认识啊，我跟他家的继承人一起长大，关系还挺好。”
乔珏说完，就见站在门口的赵阿姨，抬手扶住门框。
“这挺好，小珏你就该多交点朋友。”赵阿姨言毕，匆匆进了厨房。
乔珏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低头继续吃饭。
赵阿姨站在厨房，手撑在料理台上，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
-
因为燕寻朝不在，没人送乔珏回去，他有时打车，有时留在燕寻朝的住所。
一天晚上打车回去，下车快走到乔家时，在必经之路上看见了等在那儿的霍奉时。
霍奉时站在路灯下，深色羽绒服搭浅色牛仔裤，转过脸时一张脸温柔清俊。
乔珏看得有些恍惚，走过去问他怎么在这儿？
霍奉时说：“等你。”
乔珏：“找我有事吗？怎么不打电话？”
乔珏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以前似乎发生过很多次，只是主人公换了个位置，以前都是他等霍奉时。
霍奉时看着乔珏：“从燕寻朝家回来吗？我听说他好像走了。”
乔珏淡定回答：“他回去有点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是吗？”
“当然。”
“我这两天得到一个消息，燕寻朝是燕鸿易的孙子，兴壹集团的继承人，天之骄子，在云城名气很大，追捧他的人很多。”霍奉时认真地看着乔珏，“小珏，你们不合适，你跟他在一起会受委屈的。”
乔珏听出对方话里的劝诫，知道他是为自己好。
这点乔珏何尝不知道，否则之前也不会拒绝燕寻朝，但听霍奉时说这话，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霍奉时也觉得乔珏跟燕寻朝在一起会受委屈，原因无非乔珏与燕寻朝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在外人眼里，乔珏配不上燕寻朝，连乔珏自己都这样以为，无论内在还是外在，都相差甚远。
可是乔珏喜欢燕寻朝，燕寻朝也喜欢他，他是不是可以试着相信对方，跟对方一起克服差距，燕寻朝也说了会拉着他。
“我相信他。”乔珏问，“还有其他事吗？”
霍奉时后退一步，喃喃：“你相信他，所以没法改了吗？”
他抬头，笑道：“没其他的事了，小珏早点休息，晚安。”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乔珏从霍奉时面前离开，霍奉时望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又过了两日，乔珏吃完饭在街道上散步，看见一家店门口站着一个穿冬裙的女人，那个女人，长发、波浪卷，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烟雾从她的红唇间溢出。
不知怎么，乔珏停下脚步，盯着她看。
不知是否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个女人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化着妆的脸，时间没给她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增加了她的韵味，她看起来温婉漂亮似当年，依旧喜欢化浓一点的妆，穿鲜亮些的衣服增添自己的艳丽。
待乔珏走近些，才发现到底是变了的，浓妆也掩饰不了她衰颓的气色，苍白是从骨子里出来的。
“妈妈”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乔珏只能怔怔看着她，像在看一抹虚幻的泡影。
与九年没见的人在街头相遇，乔珏还记得她的身形和模样。
她变了，也没变，望着乔珏的视线没有柔情，多是逗弄。
“这么望着我干什么？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不跟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玩。”
她看起来像是没认出乔珏，将乔珏视为想跟她搭讪的人。
乔珏突然有点生气，咬牙：“罗姝！”
罗姝上下打量他，目露诧异：“认识我？”
你竟然不认识我了。乔珏委屈又生气，还有些无力。
与罗姝生活的那八年，他生活得也没多好，到底比在乔家好很多。除了不让他出去，对方没在物质上让乔珏受过委屈，虽然不关心照顾他，也给他请了阿姨，最后将他送回乔家，一部分也是考虑到他需要上学。
跟着罗姝，他只能待在那个房子了，偶尔出去放放风，像一只被养着的小鸟，回到乔家，他连一只宠物都不如。
可是能怎么办呢，罗姝不要他，现在更是见他不识。
乔珏忽然觉得没意思，抬脚要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笑声。
“珠珠长大了。”
乔珏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见罗姝站在原地吸了口细烟，烟雾朦胧了她的五官，搭配她的红唇，宛如一个随时要消失的鬼魅。
原来不是见他不识，而是故意装作不识，可是她是怎么认出他的？
罗姝掐了烟，这烟她只抽了几口，被她随手扔到垃圾桶，而后她踩着高跟鞋到乔珏面前，抬手捏住乔珏的下巴，轻轻转动着看了两下，笑道：“真漂亮，鼻子上的这颗小痣还在呢。”
乔珏推开她的手，问：“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罗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的脸看，乔珏总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这种感觉很早的时候就有了。
是谁，乔成显吗？
乔珏被自己这个猜测恶心到了。
罗姝依旧看着他，“旅游啊，我去了很多个国家呢。”
她眯着眼笑道：“没了你这个小拖油瓶，我不知道多潇洒。”
她这样一笑，容貌上的秀致被一股艳劲取代。
乔珏经常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很特别，秀气的五官，不说话时总显得温婉忧郁，一旦开口或是大笑，就有种不顾一切的腐败的艳丽。
“我以为你死了。”乔珏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敢相信这句话是自己说的，听着像是带着恶意，可他以为自己是不带恶意的。
事实上，很多时候，他真的以为罗姝死了，不然这九年怎么能消失得如此干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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