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珏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他太容易哭了，情绪变化大点，眼泪便落下来, 他也不想这样，但他忍不住，索性流着泪继续道：“打完我又来让我敷脸, 你还我指望我感激你吗？我告诉你, 不可能,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 以为自己随便做点什么，别人就该千恩万谢, 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我呸——”
乔珏说着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好像在说乔仲霖，又好像在说别人。
乔仲霖本来是生气的, 好心帮他，还得他一通冷待, 但看见乔珏脸上的泪水, 还有脸颊的红印，那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他憋屈地捡起地上的冰袋递给他，冷声道：“敷一下脸，顺便敷一下眼睛。”
说完将冰袋塞进乔珏怀里，转身要走，忽地身体一僵。
乔珏将冰袋砸到他背上，恨恨道：“不用你假好心！”
门砰得一声关上。
乔仲霖听见背后的声音, 没有回头看，垂眸余光看见脚边的冰袋, 他挺直脊背, 抬脚走了。
楼梯靠右侧的一扇房门打开, 乔仲麒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啧一声，走到乔珏房门口，敲了敲门。
等待的时候，乔仲麒捡起地上的冰袋。
里面没动静，乔仲麒亲昵地笑道：“哥哥不给我开门吗？那我叫妈妈了哦。”
房门被打开，乔珏厌烦地看着他：“有事？”
眼睛还是红的，脸上还有泪，看来刚才又哭了。
怎么总是哭啊？乔仲麒烦躁地皱了皱眉，抬手要给乔珏擦脸上的泪。
乔珏后退避开，警惕地望着他。
乔仲麒愣了一秒，把手收回来，笑道：“忘了哥哥讨厌我们了，哦，不……哥哥没说讨厌我们，哥哥好像连提都不想提我们，更不想看见我们。”
乔珏看着他，似乎在说：知道你还在这儿？
乔仲麒弯起眼睛：“可是我喜欢哥哥啊～”
他弯腰朝前凑近，让乔珏看见他被打过的脸：“为了帮哥哥，我还被妈妈打了，都红了呢。”
乔珏看见他泛红的脸，冷漠地移开视线。
乔仲麒瘪了下嘴：“哥哥真无情。”
乔珏抬手要关门，乔仲麒轻松拦住，把手中的冰袋丢到房间里的椅子上，对乔珏开心地笑道：“不要浪费我亲哥的心意啊，晚安，哥哥。”
他替乔珏带上了门，乔珏面无表情地对着门板，转身将椅子上的冰袋扔进垃圾桶。
乔珏打开花洒，热水从头淋到脚，浴室里很快漫起雾气，镜子变得模糊不清。
一天都像是在梦里，他不要霍奉时了，他的生活以后要没有霍奉时，他又要一个人了。
泪珠混着水珠落下，消失在雾气里，似乎从来没来过。
抽痛的心告诉乔珏，他在难过，他的血肉好像叫人抽走了，留下骨头暴露在空气里喊着疼痛。
善意和爱凝成他的血肉，恶意和伤害铸成他的骨骼，骨头隐隐作痛，爱和善意可以止疼。
他靠别人的爱活着，唯一的养分没了。
好难过啊。
-
第二天醒来，乔珏毫不意外自己的眼睛肿了，脸上的印子还没消，只是浅了一些，下唇上结了一道很小的痂，嘴唇看起来有些干。
他舔了一下伤口。
楼下传来动静，乔珏打开门，看到楼下和乔仲麒说话的霍奉时。
霍奉时抬眸看向楼上，乔珏瞬间后退，退到房间关上门。
他靠在门板上脑子一片混乱，霍奉时来找他的吗？应该是吧，总不能来找乔仲麒。
乔珏到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衣服换上。
不想看见霍奉时。
他去浴室洗了把脸，对上镜子里憔悴、湿漉漉的脸，觉得自己像是病了一场。他停下洗脸的动作，水龙头忘了关，房间里一时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扣扣——
“小珏。”温和的嗓音响起，像从梦里传来。
乔珏关了水龙头，拿毛巾擦了脸，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走到门口，低着头、打开门。
“有事？”他用平静的声音问。
平静得不像自己，似把一个灵魂打碎，塞进了另一个灵魂。
霍奉时盯着他微湿的额发，嘴唇动了一下。
竟还有霍奉时难以启齿的时候，乔珏觉得稀奇，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苍白的脸瞬间染上动人的丽色，眉眼生动起来，颊上也有了血色。
霍奉时却盯着他脸上的红印，以及下唇上的那个小疤，抬手想要摸他脸上的红印。
乔珏偏头避开，重复：“有事吗？没事我想再休息一会。”
霍奉时放下手，声音很轻：“有。我能进来吗？”
乔珏没说可不可以，转身往房里走，坐到床沿上，看自己的手指。
霍奉时进来，打量了一圈，目光定在乔珏身上。他走到乔珏身前，缓缓蹲下身，想要拉乔珏的手。
乔珏将手缩到身后，抬眸：“说吧。”
霍奉时没再强求，看着他问：“小珏真的不要我了吗？”
乔珏放在身后的手指微颤一下，平静点头：“对。”
霍奉时问：“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乔珏道：“没有可能。”
霍奉时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霍奉时起身，抬手靠近乔珏的头，不知怎么又收了回去。
他对乔珏笑道：“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看向乔珏的脸：“这是乔夫人打的吗？”
乔珏没有否认，霍奉时转身走了。
乔珏不明白，霍奉时来问两句就走了，这就是他道歉的诚意？
乔珏躺倒在床上，觉得霍奉时还是有点讨厌的。
-
周一早晨乔珏意识到一件比较麻烦的事，他霍奉时闹掰了，自然不好再去蹭霍家的车，但也不想跟双胞胎兄弟呆在一个空间里，那就只能打车了。
可是今天打车，明天怎么办呢？
乔珏烦躁地往前走，走到拐口时，看到一辆黑色的suv。
霍家的车，乔珏觉得自己更烦了，他假装没看见往前走，快走到那车滴滴两声，乔珏只能停下脚步。
霍奉时从车里探出头来，清俊的一张少年脸，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他笑道：“上车吧。”
乔珏不好装聋，只能面无表情地道：“不用，我打车。”
平日里几乎不主动跟乔
珏搭话的司机表示奇怪：“乔少爷今天怎么打车？”
司机显然不知道他跟霍奉时的事，乔珏也不想解释，只道：“以后不用麻烦你们接我了。”
既是告诉司机，更是告诉霍奉时。
乔珏以为霍奉时不会做什么，最多再劝他几句，他越过这辆车要走，听见车门开动的声音。
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小珏，不要闹。”
乔珏一怔。
霍奉时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好，改了口：“那件事是我不对，但是你以前一直跟我一起去学校，没必要花这个钱打车。”
“我觉得有必要。”乔珏想要挣开霍奉时的手，没挣开，下一刻他身体腾空。
他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霍奉时的脖子。
一向温和有礼的霍奉时，竟然问也不问地将他抱到车上。
等乔珏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发动了，乔珏气得咬牙，狠狠看向霍奉时：“你干什么？”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霍奉时，因为这也是霍奉时第一次对他有这样过分的举动。
霍奉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在乔珏要挣脱时，下意识将他抱起来，感觉不能这么让他离开。
霍奉时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后憋出一句：“要迟到了，我们先去学校。”
乔珏差点给气笑了，下一刻泄气，能怎么办？他总不能现在跳车。既然已经被抱上来，就这样吧。
他靠在车窗上望着车外，看着从眼前掠过无数遍的建筑，一句话也不想说。
望着他的侧脸，霍奉时抿了下唇，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递过去，“礼物。”
乔珏连伸手接的兴致都没有，只望着他道：“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霍奉时道：“礼物还是可以送的。”
他似乎不知道乔珏那句“我不需要你了”是什么意思，乔珏开口：“我不需要。”
他在霍奉时说话前继续道：“可能我生日那天比较需要，现在不需要了。”
迟来的心意像过期的食物，没有多少价值，看见让人心烦，乔珏转过脸不想理他。
霍奉时没有强求，望着手中的礼盒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将礼物放回书包，“下午一起回去吧。”
乔珏下意识就要拒绝，霍奉时抢在他前面道：“我有东西给你，是你的东西。”
乔珏疑惑地看着他。
霍奉时问：“还记得你送我的那个独角兽吗？你说不想要了就还给你。”
霍奉时说这话语气十分温和，轻柔得像在说什么情话。
乔珏的胃突然开始抽痛，他捂着胃，点头：“好，你确实该还给我。”
霍奉时的手无意识攥紧，又松开，望着乔珏捂着肚子的手：“怎么了？胃不舒服吗？是不是没吃早餐？”
霍奉时让司机下去给乔珏买吃的。
霍奉时望着车窗外、马路对面的图书馆：“我们以前经常来这个图书馆。”
乔珏撑着车窗，看着那个图书馆：“小学还有初中的时候，你会约组员来这个图书馆完成小组任务，我成绩没你们好，跟你不是一个班，我跟来只是因为想跟着你。你们一起讨论，我坐在边上写作业，不会的时候问你一下。有些时候我没什么事，就无聊地看着你们，或者找本故事书。”
“你有时候会给我买喝的，”乔珏话音一转，“你组员不喜欢我，有时候跟你一起来的是你朋友，他们不喜欢我，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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