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迢迢【完结】>第2章 我也不是不挑

  里头似乎是要办事,老黄被小刘扭到外面的时候急得跳脚,扬着脖子叫里头的小王八羔子别在他的地盘上欺负人,小刘忙捂着老黄的嘴叫他闭嘴,然后指着横在门口的车叫他看,老黄更怒:“门口谁值班?谁他妈把外面的车放进来的!”

  小刘重新捂住他的嘴叫他看车牌,老黄气冲冲定睛,看清牌照,没声了。

  过了半晌,小刘确信老黄不会冲进去了才撒手,问:“好了吧?”

  老黄仍旧气愤,蹲下去点了支烟泻火,仍旧骂:“妈的,这些人!”

  小刘掏出手机划了几下,找到想要的信息之后拿给老黄看,眼前一抹亮光,老黄正在郁闷,没仔细看,问:“干嘛?”

  小刘说:“人家认识,真有一段儿。”

  第一张照片上的人捧着奖杯对着镜头笑得意气风发,正是值班室里欺负人的那个王八羔子。

  小刘在老黄耳边低声提醒:“梁!”真得罪不起!

  “看看。”小刘往下滑,出现一张剧组杀青合照,前排蹲着几个年轻配角,梁迢被主演等人簇拥在第二排中间,胳膊下面圈着个人,一群人身上脸上都砸着蛋糕笑得开开心心,梁迢怀里,许方思面对镜头,清清爽爽笑着。

  老黄眯着眼仔细看,过了会儿才认出来,有几分难以置信:“这是那个疯子?”

  往下看一眼横幅,“恭喜红湖村杀青大吉!”

  想了想,忽然记起来:“我说红湖村这个名字那么耳熟……是电影啊……”之前上映的时候他还带着女儿去看过,蛮好看的。

  “但是他们……”老黄扭头回去,隔着窗户看到僵持的两个人,小刘捂着他的眼睛:“还是别看了吧,人家这种人的事儿,咱们少操心。”

  值班室里,许方思把自己剥干净,露出来瘦骨嶙峋像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的躯体,蜷缩着就更像,小腿布满渗血的划痕缓慢渗出血珠,坐在桌子上颤巍巍。

  好半天,梁迢没动,许方思低着头,眼眶蓄满滚烫的泪珠,扯了扯梁迢的袖子,轻声:“梁迢……”

  “求你了。”

  要他再帮他最后一次。

  又过了很久,梁迢忽而发出一点轻蔑笑声,说出的话更轻蔑:“许方思,我就算再不挑。”

  许方思颤了一下,低着脑袋眨了眨眼大颗的泪珠就啪嗒掉在膝盖上,紧接着被烫到似的,手指蜷缩一下之后慌乱地寻找刚被丢掉的衣服意图藏起自己蹩脚的身体,厚重的军大衣还没提起来,忽然,赤裸的贫瘠身体被罩住,身上落下带着梁迢温度的风衣,他被打横抱起走出去,冷风刮在脸上的第一时间,许方思嗅到很淡的香味,他忽然挣扎起来差点掉下去,梁迢抱紧怀里的许方思警告他:“别动。”

  冷峻的口吻叫许方思动作停滞,梁迢给他裹紧大衣,对门外的一老一少说:“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牛逼哄哄的江A0008离开视线的时候老黄还在炸毛,小刘拉着他回值班室收拾残局,有点无奈:“黄哥,你都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了,这种事应该比我见得多吧?怎么还这么冲动呢?”

  也就是刚才那位不稀罕跟他们计较,换个别的谁,小肚鸡肠还不给你小鞋穿到死?

  老黄冷哼,依然愤世嫉俗:“再他妈了不起也是他长辈了不起,他算个什么?”

  ……

  许方思被丢进副驾驶,梁迢从另一边上车,车子横冲直撞地窜出去火气很大,许方思则被这不算超前的车速吓得闭上眼,过了会儿上了主干道才敢睁开,梁迢蹙眉不耐:“你怕什么?”

  许方思摇摇头,一眼都不敢多看梁迢,好半天之后才迟钝地问:“我们去哪?”

  明明梁迢拒绝了交易,还说他是逃犯。

  梁迢讥诮:“你不是要跟我换东西吗?”

  品出话里的意思,副驾驶上的人瞬间卷紧深色呢子大衣,好似刚才扒光了衣服自荐枕席的不是他一样。见他如此,梁迢又开始恼火咬牙。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许方思攥紧拳头,大衣下不着寸缕的身体又开始发抖,车门开了,梁迢立在门外极不耐烦:“能走吗?”

  试探着伸脚,露出半截伤痕累累的小腿和沾着树叶的脚,紧接着脚还没落地就被提起来抱住了,许方思呼吸急促,又在梁迢越发不耐烦的神情中沉默,开门进屋开灯,瞬间明亮的光线刺得许方思闭眼,被放在沙发上的时候他紧张地捏紧了大衣衣襟,然后梁迢蹲下去掀开了衣服下摆,他忍不住躲,梁迢又抬头,皱成一团的眉心看得出心情很差劲:“别动!”

  许方思立刻安静,但是他以为的事情没有发生,梁迢在检查过那些伤口确定都是一些轻微划伤不需要去医院之后就找到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处理完又把那件用以遮羞的衣服盖回去。

  本想就此结束,但梁迢又太多不满要发泄,故而,他站起来又坐下去,顺着大衣下摆摸进去,许方思果然开始发抖,明显很害怕这种触摸,梁迢冷笑:“又不愿意了?”

  抗拒的动作一顿,许方思迟疑着重复不久前梁迢的话:“你说……不要……”

  所以究竟是谁一边说着求人的话一边又不肯付出代价?

  “呵。”梁迢伸手抬起许方思下巴强迫他抬头,“所以你又要心安理得,什么都不付出地利用我又一次?”

  “……不。”许方思摇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通红,最终又主动扒开大衣领口,露出那副贫瘠的身体主动献身以示他并不是梁迢说的那么厚颜无耻。

  可是主动脱掉衣服也一样厚颜无耻。

  梁迢一肚子火不知道跟谁发,盯着许方思半天,许方思湿漉漉的眼睛只有很多的悲戚空洞,偶尔有一丁点廉耻和心虚作祟的闪躲。

  讽刺极了。

  梁迢想问许方思他在许方思眼里究竟算什么,他们那段日子又算什么,最终却只是在许方思再一次把自己脱干净献祭般裸露之后松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告诉许方思他的不屑:“说了,我也没有不挑到这个地步。”

  而后,罩在眼前的阴影离开,脚步声远去。

  梁迢丢下一句话:“随便找地方住,伤好了就走吧。”

  今天这件事,权当又做了一次好人好事。

  许方思重新把自己缩成一颗球,弓着腰在温暖的室内、柔软的沙发上飘零,梁迢回房间很久之后,安静的客厅有了啜泣声。

  他埋首在膝盖中低声哽咽,为很多事。

  离开的许妍,错失的梁迢,许方思破败无序的人生。

  哭到最后精疲力竭大概是晕过去了,再次睁开眼是在床上,床边挂着吊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大概是发烧了,思绪昏昏沉沉,许方思竭力回想睡着之前的事情,只想到他听见靳惟笙跟人打电话说许妍死了就开始头痛,太阳穴像是要裂开,甚至出现幻觉,然后听到靳惟笙一贯含笑温柔的声音:“阿迢。”

  一个激灵,转瞬条件反射般紧张起来,紧接着梁迢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了?”

  靳惟笙说:“没什么,有事过来,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

  许方思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幻听,靳惟笙真的在外面,他慌乱极了,几乎是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门外,梁迢跟靳惟笙对坐,靳惟笙翘着二郎腿环顾梁迢的家:“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没什么工作安排吗?有没有新剧本想拍?缺不缺男主角?”

  梁迢神色平静,“没有。”

  “怎么这么冷淡?”靳惟笙笑,“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你想多了。”梁迢冷着脸送客,“你不是有事?”

  “嗯,丢了个人,来找找。”靳惟笙不太在意道,站起来参观梁迢的家,从博古架一路看过去,路过墙上大幅的泼墨山水,最后站在一扇门前,才继续说:“江市我这两年回来的少,各方面都不熟,你最近几天有没有听说附近有什么人走失?”,他说着扭回身看着梁迢,梁迢表情依然冷淡道:“没有。”

  靳惟笙笑起来,也觉得没什么可能,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梁迢这种人明面上再怎么温和,可是高门子弟谁没有傲骨?哪能受得了被人那么侮辱,完了还挂念着?

  早八百年的老黄历,该过去了。

  “好吧,你应该不会关注这些……对了,你这两年听到过许方思的消息吗?”说到最后还是不放心,所以还是确认了一下,问完这句话,靳惟笙仔细观察梁迢的表情,只见梁迢很快蹙眉,厌恶显而易见:“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也对。”靳惟笙彻底放心,点点头走过来,很理解地道:“年轻的时候谁还没喜欢过几个不值得的人?一个beta罢了,也没什么好回忆的,早该放下了。”

  临走,靳惟笙不自觉又将目光落在那扇关着的门上——总觉得那间屋子里有人,但是房间里除了梁迢的味道外就只有很淡的香薰味,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味道,是什么,他没分辨出来。

  “对了,回家过年吗?”靳惟笙出门又回头,“咱们两家年底可能有喜事,你是不是得回去一趟?”

  “再说吧。”

  送走靳惟笙,梁迢打开客卧的门,输液针在半空晃荡,针头渗出一滴一滴的药水,床上空无一人。他快走两步进去,“许方思?”

  衣柜里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梁迢走过去打开柜门,许方思缩成一团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手背的止血贴已经被渗出的血液染红一大片。

  楼下,靳惟笙的经纪人等在路边,见人出来了,跟过来:“惟笙,我们现在去哪儿?”

  靳惟笙看向楼上,依旧觉得古怪,经纪人纪肖问他人还找不着,靳惟笙说:“算了,不找了,玩这么久也腻了。”

  梁迢都放下了,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围着一个无趣至极的许方思转?

  又走了两步,靳惟笙忽然说:“你查一查,梁迢身边是不是有人。”

  “嗯?”纪肖正疑惑,靳惟笙忽然停下脚,想起来那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是什么了——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