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礼书愣在原地,林风钻进衣领,原本便湿漉漉的身体泛起一阵凉意。
他紧抿着唇,原本便如刺一般扎在心底的猜测此刻生出了芽,捅的皮肉鲜血淋漓惴惴作痛。
宴时昼挂了电话,微微眯起双眼,张开掌心时,那朵纯白色的花已然变成了残破的碎片,跌落地面,污浊不堪。
......
宴时昼回到汤泉池时,虞礼书靠在原本的位置上,雾气蒸腾,白皙的肌肤浮起一层薄红。
"哥哥。"
他笑着凑过去,抱住虞礼书的腰,撒娇般蹭了蹭。
触及微凉的浴袍领口,他动作微顿,随即面不改色地把手机还给了虞礼书:"刚刚借哥哥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个理由显然有些蹩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虞礼书默认了他擅自输入指纹解锁,也对他三番两次查看自己手机的行为视而不见。
这个坏习惯来源于宴时昼小的时候,缠着虞礼书借手机玩。
起初虞礼书怕伤眼睛怕耽误学习,不答应他,小宴时昼小嘴一撅金豆子一掉,别说虞礼书,冷血刽子手见了都得柔情万丈。
虞礼书手忙脚乱地哄小宴时昼,不仅手机给了,还承诺周末时间陪他一起玩,才止住了源源不断的眼泪。
时至今日,虞礼书才觉得自己过于纵容宴时昼,没有教会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的手机不是有电吗么。"虞礼书深邃平静的目光落在宴时昼身上,显然不打算揭过这个话题。
他的诘问令宴时昼有些失落,却还是游刃有余地回答道:"这里信号不太好,我的打不出去,就用了哥哥的手机。"
宴时昼说道这里,便先发制人了:"哥哥,你刚刚听到我打电话了,是吗?"
一面说着,他抬手将虞礼书不慎粘在浴袍上的细碎叶片摘下,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有些兴奋,似乎等了这个时机许久。
虞礼书没有说话,半倚在石壁上,等着一个解释去评估和决策。
宴时昼爱惨了他这副工作时才会出现时的神情,权势在握的男人冷淡的眉眼,高高在上的姿态,直挠的他心痒。
他落于水下的手握拳,紧紧攥住虞礼书的浴衣一角,手背青筋暴起,面上却露出一个受伤的神情。
"我以为林竞思在纠缠哥哥,才打电话威胁他的。"
这显然不是虞礼书想听的内容,宴时昼也心知肚明,他继续说道:"至于我的生母......其实我一年前就见过她。"
虞礼书闻言蹙起好看的眉,被宴时昼用手抚平。
"林雅聘不停地给我发信息,我才去见了她一面,"宴时昼微微垂眸,似是陷入回忆,"她一年前已经疯了,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但那时我不知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第二天,她就自杀了。"
"林竞思出现以后,我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便时常怀疑是因为那天对母亲冷眼相待,才导致她自杀。"
"但是我真的,"宴时昼的眼眶泛红,泪珠滚落,惹人怜惜,"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我每晚做梦都是林雅聘化作厉鬼来责问我,我很害怕,也因此很讨厌见到林竞思。"
【我每晚做梦都是林雅聘讥笑着说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和妈妈一样既是小偷又是疯子。】
"我真的很恨她,为什么要仅凭自己的意愿换掉孩子,为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一切,为什么见过我之后就要自杀,为什么要折磨我一辈子?"
【我真的感谢她,让我遇到了哥哥,她死的很干脆,笑着说去吧,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去取,你要比妈妈做的好。】
"可我又没资格恨她,她是我妈妈,我能怎么办呢?"
【她说,妈妈太笨了,管不住爸爸让他逃跑了,但我们时昼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宴时昼垂下头,滚烫的眼泪砸在虞礼书的心上。
"我该怎么办呢?"
【我会抓住你的。】
"哥哥。"
【宝贝。】
他低声啜泣着,像只无助的幼兽。
虞礼书知道不能仅信一面之词,但他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抬手擦去了宴时昼脸颊上的眼泪,将他拥入怀中,发出一抹细微的叹息。
"别哭了。"
宴时昼一哭,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
"这件事哥哥会处理好的,"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林雅聘做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宴家的东西,你全部还给林竞思吧,哥哥会一直照顾你的。"
宴时昼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虞礼书。
"一直是多久?"
"一直就是一辈子。"
“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也是。”
虞礼书像小时候一样捧起他的脸,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他细密的长睫上。
"时昼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所以,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