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时昼逆着光站在路灯下,高大的身材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看不清神情。
“哥哥。”
他的声音依旧甜丝丝的,在夜色里无端的像索魂的利刃,亲昵地贴到了虞礼书的喉咙上,每一吻都要见血。
寒风如割,虞礼书的酒彻底醒了,他喉咙有些发干,在宴时昼的视线下,露出一抹温和安抚的轻笑。
安星开着车驶离,宴时昼朝他跑来,这一刻虞礼书觉得自己很有当演员的天赋,他像是往常一样半无奈半纵容地接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青年,声音平稳:“怎么又跑到哥哥这里来了?”
宴时昼弯着腰,把下巴放到他肩膀上,撒娇般蹭蹭:“想哥哥了。”
虞礼书轻轻推开他:“时昼,哥哥送你的圣诞礼物,你喜欢吗?”
他的音容轻松和缓,像是在唠家常,宴时昼微微歪过头,异常出挑勾人的面容上带着甜蜜烂漫的笑容。
“当然喜欢!哥哥怎么想起来送新车了?”
他们肩并肩朝电梯走去,虞礼书按下楼层,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第一次看到就觉得适合时昼,上个礼拜刚好提车,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你。”
“那么,”只站了两个人的封闭空间里,虞礼书平静地看着宴时昼,问:“时昼又是怎么想起来送哥哥手镯?”
宴时昼笑着抓住他的腕部,轻轻抬起来,铂金手镯衬得白皙而透着黛色血管的皮肤愈美,一般男士戴手镯会有些违和,但虞礼书戴起来却只让人觉得雅致矜贵,镯子的身价仿佛都跟着翻了几倍。
“不好看吗?”宴时昼摩挲着手镯表面的纹路,观察着虞礼书的神色,“我之前去他们店里,刚好碰到锋锐钢铁的小江总要买来送家里的兄长,觉得很配哥哥,就加了点钱横刀夺爱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有些得意,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凑到虞礼书面前。
虞礼书被他气笑了。
小江总哪里来的兄长,情人还差不多。
电梯到了,两人走进玄关,虞礼书既没说信了也没说不信,只是朝宴时昼伸出手:
“钥匙,给我。”
“啊?什么钥匙?”
宴时昼茫然地眨了眨眼,漂亮的跟从漫画里抠出来的少年一样,用湿漉漉的目光看着虞礼书:“我……我还以为是修手镯的螺丝刀……就扔了……”
他生怕虞礼书不信,直接翻出了和小江总的聊天记录。
【宴狗你他妈的仗着有虞礼书撑腰抢人东西是吧?你给小爷等着!】
小江总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可虞礼书也没见他骂得这么脏过,他对宴时昼口中的“加了点钱横刀夺爱”产生一丝怀疑。
下面是宴时昼的回复:
【镯子我已经送了,还剩个螺丝刀,你要的话卖给你?】
紧接着是小江总连续二十多条的骂人话,波及对象包括但不限于虞礼书和宴时昼的祖宗十八代,看得虞礼书直皱眉。
“时昼,”虞礼书看了眼一脸乖巧的宴时昼,“下次缺钱别卖螺丝刀了,直接找哥哥要,还有小江总脾气不好,你别和他学坏。”
宴时昼一听就知道他信了八分,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面上却可怜兮兮地抱着虞礼书:“哥哥我错了,我们明天去把这镯子锯开好不好?”
锯是肯定不能锯的,这手镯没走虞礼书的卡,是宴时昼自己攒钱买的,又是圣诞礼物,虞礼书当然不忍心锯。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根本拿宴时昼没办法,“算了,挺好看的,我就当普通手镯戴着吧。”
宴时昼一脸感动地扑到他怀里,像只巨型阿拉斯加,“哥哥对我真好。”
“全世界我最喜欢哥哥。”
虞礼书敲了敲他的脑门:“胡说什么?爸爸妈妈姐姐不喜欢了吗?以后遇到心动的姑娘了,也不喜欢了?”
宴时昼埋在他胸前,看不清神色,虞礼书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胳膊紧了紧,随后宴时昼抬起头来,含羞带怯地开口:“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虞礼书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唬住了,宴时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他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为他感到开心,又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伤感。
但更多的是隐晦的忧虑烟消云散,这两日关于骚扰和手镯的积虑似乎排除了他最不敢面对的那个错误选项。
“时昼也该交女朋友了,”他点点头,赞许地说道,“如果喜欢人家就认认真真追,不要辜负别人,知道吗?”
宴时昼乖巧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得虞礼书心中一软,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
“好了,去洗澡吧,今天最后让你住一天。”
宴时昼欢喜地应了,高高兴兴地抱着虞礼书的睡衣往浴室跑,还顺手牵走了他的浴袍。
虞礼书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林雅娉的死……和你没关系,对吗?
你只是偶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太害怕了才没有告诉别人,对吗?
时昼。
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他靠在沙发上,心中忽然涌起一丝自嘲。
或许安星说的没错,他是被迷昏了头,是非黑白都不想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