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花满楼18

  代真此时没有时间理会闹脾气的陆小凤,她跟在那个丹凤公主……不,还是叫上官飞燕比较合适,因为她听到那个男人叫她飞燕。

  她跟在上官飞燕身后,这上官飞燕本来就躲在珠光宝气阁的荷塘里,大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当日在代真的药粉之下,在场的活物几乎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上官飞燕也不例外。

  她虽然在荷塘里被水隔绝,但药粉仍然沿着她呼吸的小管进入她的身体。

  等到风平浪静后,又悄悄地从荷塘里爬上来,鬼鬼祟祟地出了珠光宝气阁。

  代真早就知道她在哪里,便一个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上官飞燕和那个男人在调情,不过调情时两人也相互试探,说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代真在脑子里不断分析着里面这男人的消息,这男人真奇特,只见过三面,却每一次都能颠覆她对他的认知。

  “……事到如今,几乎只有一个结果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上官飞燕喘息着在男人耳边柔声道,“不说我,难道你就能放弃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贪婪的光芒,“金鹏王朝的宝藏……只能落在我的手里。”

  男人冷笑一声,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魏代真且不说,那个瞎子比许多完好的高手都要灵敏,聂旭那人,你若听说过他的大名,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信心满满了。”

  上官飞燕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在他的耳朵上拂过,柔嫩的指肉与修剪圆润却坚硬的指甲在他下颌处流连,她脸上的笑容带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戏谑。

  “那、霍总管,不如你为我讲一讲那位聂捕头的“丰功伟绩”?我很想知道他是一只什么样的猫,把你这只阴沟里的老鼠吓得四处逃窜。”

  此刻坐在榻上与上官飞燕紧贴在一起的男人,正是才出牢狱的珠光宝气阁大总管霍天青!

  霍天青好像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讽刺,叹了一口气,慢慢诉说道,“六扇门公认最难缠的两个人,一个是金九龄,另一个就是聂旭。金九龄且不说,他出身名门,是少林苦瓜大师的师弟,本人有不俗的武功内力,破解的案子数不胜数,可也不如聂旭叫人称颂。”

  “聂旭是孤儿出身,自小被人掳到无名的杀手组织,他十岁那年逃了出来,从蛛丝马迹入手,协助六扇门寻到那个组织的老巢,捣毁了那个组织,后来拜师名捕聂镇,他最擅长从细微处入手,见微知着,且他手下的亲信擅长相互配合,潜伏探问,十个普通吏员一小队,足够对付一名二流高手。”

  听到这里,代真赞同地点点头,她之前就觉得聂旭手下的捕头们很有纪律,行事有章法,攻守、远近配合,很像后世训练有素的警察。

  上官飞燕冷笑一声,“不管他有什么本事,终究还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这样的信心很有道理,像她这样的绝色美人,男人一见了就要魂飞魄散,飘飘乎不知身处何地,若她有心讨好,那更是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也要满足她的要求了。

  霍天青眼中轻蔑之色一闪而过,女人哪里懂得聂旭的厉害之处,单独一头狼不过跟狗差不多,可一群狼一拥而上,就是猛虎也要退避三舍。

  “对了,大老板要你去挑战独孤一鹤,消耗他的内力……”

  余下的话已不必多说,霍天青为了证明自己,已走到这里,更是在“家里人”面前丢了大丑,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只凭借自己这个人做出一番事业,完成一个大事件,叫人刮目相看,他初心不改。

  代真听得差不多,悄无声息地离开,谁都没有惊动。

  她和聂旭立在圆月照映的府衙后,院子里有一棵桃树,在夜色中既矮且黑地伫立着。

  “……所以说,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独孤一鹤,原本金鹏王朝的‘平独鹤’。”聂旭背着手,仰头望着明月。

  代真道,“陆小凤曾说过,他认为天下武功真正达到巅峰的六个人,少林派方丈大悲禅师、武当派长老木道人、白云城主叶孤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还有天下第一富豪霍休。”

  听了代真的话,聂旭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一个死结,“真有意思,金鹏王朝的宝藏将这六人中的一半都包含进去了……”

  按照他们目前获得的情报,除了被陆小凤请来的西门吹雪,余下的独孤一鹤是平独鹤,霍休是上官木,已经身亡的阎铁珊是严立本。

  代真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势力搅了进来,‘青衣楼’,上官飞燕说青衣楼的主人是平独鹤,但我觉得不太可能。”

  聂旭道,“当然不可能,这三人当年带走的财宝总量应该相差不大,平独鹤用它建立了峨嵋派,自己又不像严立本和上官木,没有经商的天分,他是首先被排除的。

  接下来,严立本也不可能,青衣楼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他若是有这个本事,怎么会死的那么窝囊?加上霍天青背后显然还有人,那么这个针对严立本的计谋可能很早就开始了。”

  代真道,“你这么一说,岂不是只剩下一个霍休最有可能?”顿了顿,她又道,“我觉得不应该这么武断,万一那个严立本其实是假死模糊我们的视线……”

  聂旭问,“你发现他的尸体不对?”

  代真迟疑地摇摇头,严立本的尸体由她和六扇门的老仵作一起验看,未发现有易容,只是她作为一个大夫,和现代看多了所谓的“反转”套路,有了这么一个猜测。

  聂旭认真地看着她,道,“代真,作为朋友,我尊重你天马行空的想法;但作为同僚,我得给你一个忠告,我们作为官府中人,得出的一切结论都必须有证据支撑,臆测在我们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作为江湖中已存在至少四五十年的老牌势力,无论是峨嵋派、珠光宝气阁还是神秘的霍休,其实早已被六扇门摸透了,毕竟体量如此大的三个组织,每年交给官府的税收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也许存在些偷税漏税的现象,但他们也不敢隐瞒的太多,除非他们决定和朝廷作对。

  那些看起来的神秘的江湖组织,落在六扇门眼中已经脱了一层皮,再进入皇帝心腹聂旭的眼中,又脱了两层皮,这三层皮脱下来,已经足够聂旭将它们摸的清清楚楚。

  所以如今得到的情报虽看起来仍然扑朔迷离,聂旭却已经胸有成竹,能够计划抓捕幕后之人的行动了。

  聂旭想了想,又道,“还得再等等,霍休好解决,可是他组织建立的青衣楼影响恶劣,有群体犯案之嫌,我手中的人只怕不够,还需请示皇上,能否让附近驻军协助我们行动。”

  说着,他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但是我们也不好什么都不做,代真啊,陆小凤陆大侠是不是闲了很久了?”

  代真有些迷糊地思考着他这句话,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脑子长了跟没长是一样的。

  陆小凤此时冷汗涔涔,紧紧抓着被子把自己环抱起来,他觉得吹冷风有时不是个明智的消遣,即使当时有美酒相伴。

  花满楼坐在桌前,悠闲地举杯饮茶,不悠闲也没有办法,谁叫陆小凤罢了工,他也无事可做。

  “不管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强,他也还是需要一个大夫。”陆小凤说出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吸一吸鼻子,又道,“就是不知道大夫是否宽宏大量,愿意原谅曾经冒犯过她的病人?”

  花满楼推开窗,窗外有一株桃树,褐色的树枝上似乎有绿色的芽苞生长,“我如果是你,一定先道歉,再看病,而且一定要哄的大夫眉开眼笑。”

  代真推开门走进来,她将这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满地将自己的药箱放在桌子上,“我在你们心中,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陆小凤和花满楼齐齐看着她不说话,代真沉默了下,朝着陆小凤招手,“来,不就是风寒么,我给你扎两针。”

  “不了,我觉得吃药就挺好的。”陆小凤瓮声瓮气,挑三拣四。

  代真竟然罕见地没有嫌弃他,而是捏着针,又问了一句,“你确定吗,陆小凤?”

  陆小凤在某些方面,嗅觉还是很灵敏的,他一把掀开被子,目中精光四射,“你是得到什么新的情报了吗?”

  代真道,“多的我先不说,我只告诉你,独孤一鹤有危险。”

  陆小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你这么丧心病狂,决定用你的药把人抓来?这不好吧,独孤一鹤毕竟是峨嵋派掌门,武林泰斗!”

  代真沉默,她很想问问陆小凤现在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什么形象,能干出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

  她忍了又忍,“为什么他有危险你会想到是我?!”

  陆小凤有理有据,“你连西门吹雪都降服了,他们两人是同一等级的高手,独孤一鹤自然也可能栽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