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情长

  杨不悔听得难过,不由心酸难忍,嘴里喊着“妹妹”,哭了出来,父女俩又伤心一场。

  小昭悄悄地走出房间,望着天上变幻的云朵,一时想着二小姐命真不好,千金之躯流落在外,一时又自怨自艾,觉得她自己命也不好,哪有资格同情别人。

  次日,众人皆整装待发,各奔去处,一时间,光明顶上弥漫起淡淡的离愁。

  张无忌与众人道别,“各位,保重!”

  白眉鹰王殷天正背着手站在原地,目送同僚离开。

  张无忌带着五散人下山后不久即遇到沙漠,一行人在沙漠中奔走出百余里地,才遇到人烟,又在本地分坛各挑了一匹好马。

  就这样,他六人日夜兼程,每过一处分坛,便换下疲惫的马匹,这样行走了三四天,这一日,六人在客店歇息,叫了些酒解乏。

  张无忌的目光突然被过路的一个公子哥吸引了。

  这公子哥相貌俊美,手中执一把白玉为柄的折扇,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柄上书“倚天”两个篆体字,这些张无忌扫一眼就过,他最牵挂的,是这公子哥头上的木簪。

  那木簪桃木雕成,簪尾是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形状怪异,簪身却光滑得出奇,没有一丝棱角。

  张无忌呼吸急促,几要冲出去,这当头,彭莹玉拉住了他,悄声在他耳边道,“教主,那公子哥腰间挂着的,仿佛是灭绝师太的倚天剑。”

  张无忌死死盯着那木簪,目光几欲择人而噬,他咬着牙,道,“何止,他头上的木簪,是我亲手雕成。”

  闻言,几人目光一齐看向那公子哥的发髻,周颠眯着眼,瞧了半天,“教主,想必这木簪还是你送给杨家二丫头的吧。”

  就在张无忌忍耐到极限欲冲出去夺回木簪时,彭莹玉按住他的手,道,“教主,冷静!你要知道,今日你若为了这木簪冲出去唐突了这位姑娘,明日这心狠手辣的绍敏郡主,便有可能叫她的家人从不怨丫头身上讨回场子!”

  “绍敏郡主?”周颠又看了那公子哥一眼,“啧啧”几声,“你一说,我才看出来,这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

  张无忌握紧拳头,强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一股脑灌下去,咬牙道,“迟早,我要叫她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女扮男装的赵敏从街上一路晃悠,直至走出张无忌几人的视线,她不满地哼了一声,右手摸着头顶的发簪,对身后的阿大说道,“没想到这张无忌也是个没出息的,我身上还带着倚天剑,他却只能看到我头顶的发簪。”

  阿大恭敬地低着头,并不答话,赵敏也无需他回答自己,自言自语道,“他既是个重情的,我倒也好奇,他的情是只能给一个人呢,还是也可以分给其他人?”

  要说赵敏如何在此,按照她的计划,此时她应该将六派在外赶路的弟子们都拘禁在万安寺,然后带着一众高手灭少林,上武当。

  可不知为何,六派的弟子是抓了,她去攻打六派本部却出了差错,先前被她买通的钉子一个个都失去了联系,导致她想在六派本部弟子饭菜中下药的计划流产。

  赵敏又不想带着手下强攻,敌方占尽人和地利,以逸待劳,她手下的高手必然有所折损,于是转了一圈儿,一无所获。

  气结的赵敏断定有人将她的计划泄露了出去,经过几轮排查,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嫌疑,赵敏便推测,是已经重建的明教搜集到自己的动向,将其通告各派,才导致她无功而返。

  赵敏当即决定,要来会会张无忌。

  可这一见之下,发觉此人重情轻利,身为一教之主,统领万人,却拘泥于儿女情长,实在与赵敏心中威慑武林的英雄形象不符。

  赵敏还在纠结覆灭武林的计划破灭,远在大都的代真却发现,汝阳王府四周多出了许多探子,就连原本在府中沉睡的钉子也被唤醒不少。

  走到这一步,代真已然胜券在握,无论来查案的官员来自哪一方,这汝阳王府都得狠狠地脱一层皮,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世上没有了汝阳王。

  她正暗自高兴,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命令打懵。

  “绍敏郡主有令,将杨不怨关进万安寺宝塔第七层。”

  万安寺是赵敏关押六大门派的地方,寺中有一十三级宝塔,宝塔最上三层供着佛像、舍利子,第十层住着看守宝塔的十来位高手。第九层往下,每一层都住了一个门派。

  第七层是关押着峨眉派。

  入寺前,有一巡逻小队拦下代真,问押送她过来的人道,“此人步伐稳重,并没有中十香软筋散之毒。”

  押送代真的人愣了一下,道,“这是个瞎子,武功又不高,何必浪费十香软筋散?”

  小队队长盯着代真的眼睛看了半天,才挥手放行。

  代真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她入寺前,曾与范遥见过一面,叮嘱他想办法从玄冥二老那里盗一些药粉,虽说这些药粉无色无味,很难分辨出哪个是解药,代真还是想试一试。

  她怀疑,所谓的“无色无味”,是以人类的视觉与嗅觉作为基准,例如,她前世学习到的,人类只能看到特定波长的范围内的颜色,超出这个波长,人类的视觉便失效了。

  嗅觉也同样,以植物昆虫配置成的药粉,在人类的嗅觉中没有味道,不代表它就“绝对无味”,只是人类的嗅觉捕捉不到。

  一直以来,代真都在想办法锻炼自己的听觉与嗅觉,她自觉嗅觉比普通人灵敏一些,也许就能分辨得出他人标准中“闻不到”的气味。

  这个假想还未得到证实,她就要“铁窗泪”了。

  现在只希望范遥给力一些,尽快取到两种药粉。

  时隔两月,代真又见到了峨眉众人,只是这一次,大家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没有人敢上前与她搭话。

  代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靠着木栅栏坐了下来,心道,赵敏你厉害,现在你技高一筹,能把我揉圆搓扁,至多一个月,我就要礼尚往来,也送你去大牢里住一住,体验生活。

  周芷若坐在灭绝师太侧首,瞧了瞧紧闭双眼的师父,又关切地望着被师姐妹孤立的代真,陷入了两难境地。

  一直到用晚膳时,这一层都鸦雀无声,只有巡逻的士兵来回行走。

  峨眉派上一层关押着武当派,宋青书从士兵闲聊中得知,下面来了一个新犯人,是个瞎子。

  “……也不知道郡主怎么想的,一个瞎子也值当关到这里来,进来还是被人牵着的。”

  “嗨,郡主娘娘嘛,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就是要我们兄弟几个去掏茅房,那我们不也得乖乖去干嘛。”

  这话引得几个士兵哈哈大笑,也引起了被关在牢房的宋青书的注意,他想了想,拍栏杆引来那几人。

  “几位……大哥。”他这声“大哥”喊出来,一下引来宋远桥严厉的视线,可惜宋青书此时无暇顾及他老爹的感受,“请问你们说的那个瞎子,是不是姓杨?”

  那几个士兵围在宋青书周围,一个个都稀奇的看着他,“哟,您不是名门正派么,怎么喊我们这些小人物叫大哥?是不是忒损您的骨气?”

  宋青书咬牙,继续问道,“大哥们,到底是不是啊,实不相瞒,那丫头可能是我妹妹,你说她一个瞎子,又不会武功,你们抓她来干嘛呀。”

  “我也想知道呀,要不你帮我们去问问郡主娘娘,这瞎子怎么就入了峨眉派的门了。”

  “峨眉派?”想到灭绝师太那张冷绝的脸,宋青书自己都发怵,更别说代真了。

  恰好到了换岗的时候,那几个士兵进入对面的房间点名,也顾不上继续逗宋青书。

  宋远桥轻咳一声,严厉的目光落在宋青书身上,还未开口说教,一旁颓然的殷梨亭就不自在地问起,“他们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晓芙的小女儿,杨不怨吧。”

  听得宋远桥是一阵头疼,旁边的俞莲舟等人也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宋青书正苦恼着,顺嘴就答道,“九成可能是。”

  半晌后,殷梨亭恨恨地捶打着身下的稻草,“这些畜生!净欺负弱小。”

  代真本以为,自己和峨眉众人能冷战到大家都被张无忌给救出去,没想到破冰来的这么快。

  用过晚膳后没多久,代真就一阵便意,她一站起来,几乎整间牢房的人都看着她,代真似无所觉,朝着为女弟子隔出的恭房走去,没想到有人会来扶她一把。

  周芷若像先前一样挽着她的手臂,轻轻用力为她指明方向,期间两人未说一个字。

  这些弟子见灭绝师太未对此未做表示,行动间也都对代真颇为照顾。

  代真将一切动静都捕捉,她心里觉得别扭,这峨眉派可是她第一不想交往的门派,灭绝师太是她第一想要敬而远之的人。

  不是没想过报仇,但也只是想想,纪晓芙自己都不肯对师父动手,作为她的女儿,代真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