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这个认知着实有些冲击到我的认知了。
在我的观念里，一直都是咒灵是咒灵，人类是人类如此泾渭分明的。
虽然我知道，清楚地知道咒灵脱胎于人类的一切负面情绪，但他们到底还是两种存在，是绝不可能混为一谈的。
可现在，我遇到了什么？
一个怎么看都像是咒灵，可实际上确实是不折不扣人类的存在。
我咬咬牙，最终决定还是尝试着祓除，祓除不一定要直接接触咒灵的身体，只要咒力到位也可以。
“在此引起骚乱之者……”
祓除的术式我无比熟悉，几乎倒背如流，无法用妖刀直接物理祓除，也还有别的办法。
手握刀刃，鲜红的血液本该顺着刀刃往下淌，却顺着术式诡异地倒流成了六芒星。
我伸手轻甩，血液随着咒力瞬间融入了眼前几个“咒灵”的体内。
如果是咒灵，应该很快会被祓除，如果是人类，咒力并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伤害。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前的这几个“咒灵”，确实展现出了痛苦的状态——
却像是被泼了硫酸、或是肠胃痉挛一般，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部，一边猛锤肚子像是在逃避痛苦。
酷似咒灵的外貌，像是火场之中熊熊灼烧的火焰一般开始扭曲，渐渐显现出了内里人类的内壳。
“好痛……”
“救救我……”
这分明不该是人类该有的反应，咒灵的虚影像是自灵魂之中生根发芽了一般，不断扭曲嘶吼着却始终没有分离。
甚至，隐约还有同妖刀相似的煞气。
这一痛苦，无疑就是我带来的。
我的手有些微微发颤，感觉似乎开始跟他们建立了联系。
耳边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口中说出，还是心底萌生出来的幻象。
“杀了吧杀了吧杀了吧”
“污秽不该留存于世，该代天行道”
“杀杀杀杀杀”
可是，以血为媒介使用咒术，并不是件稀奇的事，此前我也多次使用，从没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形。
祓除咒灵是一回事。
祓除人类，又是另一回事了。
“征十郎……”
咒灵和人类一体化这个概念，让我实在有些大脑空白，而我险些就亲手夺走了……人类的性命。
征十郎察觉到我的恍惚与不自然，马上扶着我的肩膀给我支撑，他没有着急询问什么，而是先带着在附近的长椅上入座。
我们双手交迭，十指像是从未分离般紧紧扣住，已经分不出这沁凉的温度究竟是源自何处，只能感知到坚定又有力的热量。
“我的判断好像有些出错了。”
“嗯，遥是人工智能吗？”
征十郎突然的问题，让我愣了愣，一下子从消极的情绪中短暂抽身出来。
“人工智能？我当然是活生生的人类。”
征十郎轻轻地笑了笑：“人工智能况且会出错，更何况肉身凡胎的人类呢？就算遥是无所不能的咒术师，也是由血肉组成的呀。”
“所以，不要太在意主观上的感觉，看看客观来说，遥你带来了什么。”
“你救了我们，不是吗？”
听着征十郎的声音，我繁杂的心绪似乎渐渐变得平和，或许也有刀鞘在发挥作用，原本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消失了不少。
妖刀沉思：［遥，和上次的感觉好像，这几个家伙身上，有跟我类似的煞气的。］
现在冷静下来，我大概也反应过来了。
我的攻击，反而像是触发了什么一般，将那股煞气猛地反哺给了我自己。
如果不是征十郎在场，怕是会陷入消沉之中一厥不起……
［但，我仍然觉得他们就是咒灵。］
我静了静，回握住征十郎：“征十郎，我需要……跟老师再确认确认。”
“老师？”
“嗯，教我咒术的老师。”
我抬眸，青峰大辉已经在桃井五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黑子哲也、绿间真太郎似乎有些担忧地望了过来，但并没有打扰。
我无力解释更多，脑中混乱地像是第一次拥有妖刀般，只有靠在征十郎的肩膀才能平静些许。
“至于他们，征十郎……”
但不得不让征十郎离开。
“好，我知道的。”征十郎握紧我的手，像是做出了某种承诺：“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等我回来。”
他起身离开，却一步三回头。
我深呼吸平缓心情，征十郎甫一离开，恶念又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吵得我太阳穴都有些发胀。
不过这次，看着征十郎的背影，我还能维持住理智。
只是一瞬间，似乎有种被窥伺的恶意，让我瞬间打了个机灵。
——是谁！？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最近的一栋楼，可上面空荡荡的，连小鸟都没有落下。
“真人，怎么这么开心？”
外面明明雨下得淅淅沥沥的，这里却阳光晴朗，还有舒适的微风拂面而过。
顶着夏油杰外形的羂索躺在沙滩椅上，似笑非笑地询问眼前正在自己与自己共舞的真人。
“嘻嘻，我按照你的要求，把任务圆满完成了哦～我把他们的灵魂都重新塑造过了，但是还保留了人类的外壳。”
“羂索，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创作呢！”
“哎呀，真人真是厉害呀。下次也再给我看看吧。”
“当然，只可惜还没看到结局。”他像是小兔子一般停了下来，瞬间蹦到了羂索身前，“不过羂索你也说过，不能和五条悟正面交锋。所以在他来之前，我迅速撤退咯～”
“啊，这一次，遥似乎有察觉到我哦。”
真人笑眯眯地说着，下一年就突然变脸，显得有些狠厉。
“羂索，我已经放好了饵食，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只珍贵的小鸟纳入笼中呢？”
羂索习以为常，安抚：“快了，就快了。真人，等宿傩那边的情况稳定，这边就可以先收网了。毕竟我们手中留有的「煞气」，也并不多了呢。”
羂索循循善诱：“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和咒灵也没有区别的时候……”
真人兴奋起来了：“嗯，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说起来，她似乎在和人类恋爱？”
“那接下来的一份礼物……”
“五条老师！”
征十郎刚离开不久，五条老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眼前，感觉他是用了「窗」协助定位。
他行色匆匆，却并不慌乱，手上提着一袋喜久福，还有功夫跟我闲聊。
“遥，来来来，这可是老师刚刚抢购到的秋季新品，要不要试试？”
托他的福，我紧绷的精神也松垮了不少：“老师……给我一个！”
“哦？不给！”
我：……
这个人真的不是三岁小孩吗？
“好了好了，让英明神武的五条老师来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接住喜久福，跟在五条老师背后，看他忙前忙后的诊断。
最终摸着下巴，饶有兴味。
“看来，是灵魂出了问题。”
“灵魂？”
我愣了愣，可是，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妖刀并不会扭曲灵魂啊？
虽然都说妖刀是诅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使用者是我，早已捅过醍醐灌顶般的过程传送给我。
妖刀能做的，都只是物理层面。
但灵魂……人类也是有着灵魂存在的？
五条悟抻了个懒腰，像是在活动筋骨：“嗯，最近悠仁这边的状况也有些多呢。遥应该还记得他身上两面宿傩的情况吧？”
我点点头。
五条悟看起来依旧轻描淡写：“他吃下的宿傩手指，有点超出预估了。看起来就像是，被溺爱的孩子呢。”
五条老师这形容……
不过我没等我把话说出来，就看到五条悟利落地施加咒式。
苍蓝的咒力带来狂风暴雨般的飓风，刮得人忍不住闭上双眼。但我不想错过眼前的一切，又强撑着睁大双眼去看。
下一秒，有着咒灵形状的虚影被五条老师硬生生扯了出来，地上躺着的人没了动静，我愣了愣。
五条老师安抚道：“啊，应该只是会变成傻子，不过比起丢了命，算是好事吧。”
确实，不过我也没想到，五条悟能直接剥了这咒灵。
“五条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和悠仁之前遇到的情况，颇为相似呢。有个特级咒灵，可以修改灵魂。”
于是，他简单地告知了我关于吉野顺平的故事，他从人类彻底堕落为咒灵，被虎杖悠仁亲自祓除。
这个故事，让我不免有些战栗。
五条悟笑笑：“如果遥和悠仁哪一天越界的话，我会践行承诺。不过在那之前，遇到困难，都可以找老师来商讨。”
“所以，别担心了。”
“我可是最强啊。”
五条老师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但越是这样，我却越发觉得，暗处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不针对五条老师？
就比如，现在疑似复活的夏油杰。
我们还未曾碰面，但这是否正是针对他的一种陷阱？
“老师……”
“遥！”
准备说出来的话，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抬头，正是征十郎。
他送走了其他人，此时呼吸稍显急促，看来是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看着他，我的表情下意识放柔。
“征十郎！啊，这是五条老师。老师，这是……”
五条老师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打量过去：“哦，这就是赤司征十郎？”
“嗯……”
他这态度有些不太对劲，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没想到——
“确实是个小白脸，不过还是老师更帅气一点呢！”
我：……？
有着这样的样貌，五条老师最没有资格评价别人小白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