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

  废弃的建筑物中,交谈声不断响起。

  “术箭对她毫无作用,不久应该就会追过来了。如何,我们应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吧?”

  “可只有刀没有鞘,她依然是个不可控的存在。”

  “教主说过,如果不能拉拢到妖刀之主,就给她制造一些无法脱身的小麻烦。”

  “可游隼在她手下甚至没有扛过三招,我们还是先撤退为上吧,已经摸清她的实力,教主即将回归,时间还有的是。”

  ……

  这一切的声响,最终都被一声暴力的破门声截断。废弃的门本就残破不堪,这下更是直直地撞击到墙面碎得四分五裂。

  烟尘不可避免地扬起,房间里的所有人紧绷着精神,都已经是战斗状态。然而只听到小皮靴踩在地面的哒哒声,却始终没有见到来人。

  “是谁!?”

  “别管是谁了,快跑!”

  “砰——!!”

  撞击声再次响起,同伴被过肩摔狠狠摔落在地,显然,这是一次失败的逃跑。

  空荡荡的门口终于出现了来人,黑色的发丝如同柳树枝条般随风扬起,湛蓝的双眸像是冰封的贝加尔湖般不容靠近。

  少女轻轻抬起手臂,神色冷淡。

  手中的妖刀随意地横过,隐泛着殷红光泽的刀身像是刚从血浆里提出来似的。

  “有客上门,怎么能不招待呢?也太失礼了吧。”

  她每往前一步,就如同什么洪水猛兽逼近一般,让诅咒师们愈发目露惊恐。

  “怎么会这么快?”

  “这和计划中不一样!”

  “她、她也曾加入过盘星教,应该与吾等大义相合!”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是传闻中会蚀人心智的妖刀,只要被妖刀刺中,就必然会成为妖刀的俘虏。在巨大的武力值差距下,第一个念头都是自保。

  “怎么都不说话?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吧,哦对了,欢迎逃跑,毕竟我有点赶时间。不过温馨提醒,外面已经被妖刀包围了哦。”

  说着,少女抬手敲了敲门框,微微一笑。

  “刚刚听说你们找到了刀鞘?那么,我建议你们还是坦白从宽~”

  话音刚落,巨大的蛇型咒灵从地面俯冲而上,猛地撞碎地面荡起烟尘,无数碎石从破口中坠落,连带着诅咒师们也趁机逃离。蛇口大张着带来腥气十足的一股恶臭,眼看着就要将少女直接吞吃入腹。

  但——

  只一瞬,刀身嗡鸣如金器敲击般响起,释放出的咒灵从中间分隔成两半轰然倒地,随即灰飞烟灭。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二级咒灵就已然被彻底解决。

  然而,建筑物外是由妖刀牢牢织成的罗网。有胆大的诅咒师伸手去试,最终以失去手臂的代价堂皇落败。

  “怎么会这样……”

  “没听说过妖刀还有这本事啊?”

  “没有刀鞘,她居然也可以掌控妖刀?”

  “不愧是千年来的最适配者——五十岚遥!”

  少女轻盈地落在地面,叹息道:“为什么总是不听人好好说话?那么,下一个,是谁?”

  刀锋横过候补,锋利的刀刃割破喉咙就如同切开一张纸般简单,这样绝对武力的震慑下,短时间内人的心理防线会轻易地被冲破。

  “我……我全都会说!”

  刀身离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

  我勤勤恳恳地将这几个闹事的诅咒师都捆成了一团,一看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对此,妖刀评价:[遥,你还是很有当恶人的潜质呢~]

  我懂,它不仅指我二十分钟搞定这群诅咒师,还在说我二十分钟就拆了一栋楼,实在是功绩过人。

  我哽了哽,坚决否认。

  能这么来上一出,也是多亏了妖刀自己领悟出的注入咒力操控物品的能力。这废弃建筑外全爬满了藤萝,妖刀包围起建筑简直毫不费力。

  但扮演恶人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写着两个字——麻烦。

  只是在夏油杰手下呆过,我深知杀鸡儆猴的做法会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不过提到这个做法,又不禁会想到他对人类的评价——都是些没救的猴子。

  虽然五条老师和伊地知先生都联系不上,但东京待命的辅助监督也不止一个,我联系了其中一位,将这里的善后处理都转手了出去。

  看着摇摇欲坠的废弃建筑,我双手合十为它做最后的祷告。

  阿楼啊,下辈子还是转生到闹事当楼吧。

  妖刀:[……你这是演戏上瘾了?]

  “呸,我这分明是扮演了恶人之后,必不可少的心灵洗涤环节!可不能让脏东西沾上来了。”

  妖刀心情复杂:[……你开心就好,遥,从这些人身上发现了什么吗?]

  “嗯,不仅有收获,还不少呢。”

  原本以来派过来的不过是些杂兵,没想到还真被我发现了什么。不过想想,现在的盘星教也不过是茍延残喘,能有眼前这群人这种水平的人,在里面也能算是个中高层干部了吧?

  我手中拿着的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重要文件,是盘星教里的人才看得懂的文字,所以他们放心地随身携带。

  只是不巧,作为前成员,我刚好能读懂。

  盘星教的人,似乎是想要回收刀鞘,以此来牵制我。

  而这一次,只是一次对实力的试探。我还一度以为是要灭口,原来是我多想了。

  妖刀啧啧:[这版本也太落后了吧?]

  确实,作为最适配的持有者,这个问题自然也在五条老师的帮助下攻克了。

  再加上有乙骨忧太,他是个有着跟五条老师不相上下天赋的家伙,什么问题在他眼中似乎都只有一种解题思路——即暴力摧毁。

  只要有充足的咒力,那么即可压制妖刀自身的侵蚀。不过相对的,我能空出手来使用的咒力,就会大大削减了。

  一开始也没那么顺利,但像我们这种最好的年纪,被挂在黑市上悬赏并不稀奇。简单来说,就是有一堆免费测试的会主动送上门来。

  乙骨忧太说:“遥,你真是好运气。”

  我听的很难受:……

  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啊?

  只是那段时间,我虽然常常跟在五条老师身边,却并不是高专的正式学生。

  我其实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五条老师教导我,不喜欢的话,就干脆不笑不说,人们都会被这冰山般的冷漠外壳吓跑的。

  我按他的话做了,但还是……觉得空落落的。我常常会想起曾经遇到过的那个矜贵少年,他算是我唯一接触过的鲜活普通人。

  但也许是刀鞘消失的关系,和他相关的记忆总是如同雾里看花。

  直到一年前夏油杰大肆进攻那件事以后,我立下大功,才被高层们特许赦免,正式加入了咒术高专成为了一名学生。

  乙骨忧太很喜欢强调这一点:“遥,我和里香才是先来的,你应该叫我们前辈。”

  我:……

  我真是服了这个满口纯爱的家伙。

  过往早已物是人非,只是盘星教的人提到,教主即将回归……无论是真是假,这条信息还是要跟五条老师他们共享。

  我打开手机查看,却发现五条老师在不久前回复了我。

  五条悟:「另寻时间面谈。」

  浅草寺中,佐仓千代拿着几个不同款式的御守,绕了一圈像是在找人。

  “会长……你有看见遥吗?”

  佐仓千代小心翼翼地询问,平时觉得会长平易近人,可一旦没了五十岚遥在,又有种强烈的上位者既视感,让人不敢接近。

  “遥……?”赤司征十郎重复,平静地仿佛说出中二话语的人不是自己,道:“啊,她说她要去拯救世界,半个小时后回来。”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佐仓千代哽了哽:“……好、好的,谢谢会长。”刚刚这话但凡谁说,都不会像是从赤司征十郎口中一般那么荒诞。

  赤司征十郎随口问道:“对了佐仓同学,你这个御守,是给自己的吗?”

  “啊,这个啊……我准备给……”佐仓千代讷讷开口,有些说不出下去。

  赤司征十郎了然:“野崎君,是吗?”

  佐仓千代已经快变成蚊子了:“……是、是的。我想让遥帮忙参考一下。”

  “原来如此,如果遇见了她,我会帮忙转告的。”赤司征十郎微微一笑,“你和五十岚关系很好呢。”

  赤司征十郎脑中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回荡着,既想步步为营布下罗网,又想趁早扫除一切障碍,只如同守护宝石的巨龙一般。

  ——最好是谁也不能干涉。

  自从母亲逝世、队伍四分五裂……再到挣脱父亲的束缚,有多久没再自由地喘息?

  但正如胜者才有发言权,他早已下定决心,一切只能掌控在自己手中。

  也早已不会受制于家族。

  “赤司君!”

  如同划过夜空的那颗星星,少女风尘仆仆地,仿佛身上还带着一股没有散去的硝烟气息,如同相遇时仅仅微笑就能搅乱一池春水。

  ——从前是如此,现在更是从不更改。

  “五十岚。”

  眼前的赤司征十郎直直地凝视着我,让我有种莫名要被吞吃入腹的错觉。我被他看的有些紧张,马上又确认了时间。

  没迟到啊……说是半个小时内,就是半个小时准时回来了。

  紧跟着,就听到他说:“你受伤了?”

  “呃……”刚刚没注意,才发现狂扁那些诅咒师的时候,手腕上竟然受了点伤,应该是巨蛇撞破地面时,被钢筋刮到了。

  我不太在意:“只是小伤,没事的。”

  毕竟和我相比,那群诅咒师受的伤还要重上不少。而且身为咒术师,这种伤确实算不了什么。

  赤司征十郎轻叹:“即使是小伤,也要好好对待。”

  其实真的是很微不足道的伤口,我觉得伤口似乎都准备结痂了……

  但我向来拒绝不了他人的好意,只能乖巧地看着他取来医药箱,为我处理伤口。

  赤红的发丝在我身前微微低垂,轻轻晃动,近的我觉得赤司征十郎的存在感是如此鲜明,连呼吸仿佛都变成了他的味道。

  我有些意外,他在处理伤口上也颇为娴熟,是练球的时候受过伤?可练球应该不至于伤成这样还要自己处理。

  赤司君,似乎也有不少秘密呢。

  “谢谢。”

  但被人关心的感觉,其实并不坏。

  “好了,今天先别沾水了。”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看了我一会,突然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赤司君?”我有些莫名。

  紧跟着,我听到他的声音——

  “五十岚,这个给你。”

  于是,在给他回礼之前,我又一次收到了来自赤司征十郎的礼物,是一个御守。

  ——祈祷逢凶化吉、诸事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