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榕动身去京城的那天, 意外的见到了王千卓,对方依旧是那副强势的模样,只是对他说话的时候, 要比对旁人温和许多。
他先是把酒楼的事情和谢榕交待了一遍, 而后才道:“京城和安南镇的习俗不同,吃食更是不一样, 大少爷若是有什么觉得不习惯的地方, 大可写信给我……王某定当会为少爷寻来。”
谢榕穿着冬衣,坐在椅子上,闻言笑道:“多谢王公子好意,只是我从来都不挑食, 应该还不至于劳烦公子。”
“为你,不劳烦。”王千卓摇摇头,眼中阴郁又深沉。
谢榕被那眼神看得不太舒服, 刚要开口,谢润就推门走了进来,见到王千卓, 谢润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他的视线在谢榕和王千卓的脸上来回巡视了一遍, 突然指着王千卓道:“你不会是对我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我告诉你,你没戏的,我哥对我嫂子有多好,整个谢府有一个算一个, 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况且以我哥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对不起我嫂子的事情?”谢润看向谢榕, 求证道:“你说是吧, 哥?”
谢榕抬手在谢润脑子上敲了一下, 理所当然道:“这是当然, 不过王公子他对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再瞎说,有损王公子的清誉。”
谢润狐疑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
室内的气氛有些诡异,谢榕也不再多言,理了理身上的冬衣,便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他看向屋内的两人,声音温和清冽:“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过了,你们日后要在一起做生意,还是稳重些比较好。”
有时候看这两个吵闹的样子,谢榕真担心他的火锅店能不能顺利开起来。
“大少爷觉得我不够稳重?”王千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整个安南镇,只要是见过他的,就没有不忌惮害怕他的……敢说他不稳重的,谢榕还真是头一个。
“你就是不稳重,整日和我吵架,算什么好汉!”谢润闷声道。
王千卓冷眼看向谢润:“你……”
“好了。”眼见着这二人又要打起来,谢榕连忙出声道:“是我用词不严谨,你们都是最稳重厉害的人还不行吗?”
他这话说的,像是在哄孩子,谢润和王千卓耳根都有些发烫。
马匹已经备好,谢榕也就不再逗他们,二人起身跟着谢榕一起走到了院外。
谢榕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之后,刚要离开,却眼尖的发现了不远处正坐着几道熟悉的身影。
谢榕眯了眯眼睛,冷声对小厮道:“日后若是再有人借着主君娘家的名义来要钱,一律不用理会,将他们全都赶走就是了。”
顿了顿后,谢榕又道:“若是他们实在没饭吃了……也可给他们些粮食,不叫他们饿死就好。”
至于那些真金白银,他是不会再平白送给那些人了。
银子扔进河里还能听个响,给了林翠他们却不会被人感激,若是养大了他们的胃口,日后又是一桩麻烦的烂事。
他们早就分家了,不该再这么纠缠下去。
下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一点头应下。
林翠几人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失去了最大的收入来源,此时的他们,正蹲守在谢家不远处,只等着谢榕出门之后,就上门大要一比银子。
孙浩前些日子赌博,欠下了不少债,可就等着这笔钱救命了。
“该死的,他怎么还不走!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林浩双眼通红地瞪着谢榕的身影,眼里的嫉妒和不爽简直要凝成实质。
也正是这样阴狠的目光,才引起了谢榕的注意。
不然谢榕还真把这几个人给忘了……
谢榕走后,谢润看着王千卓,突然嗤笑了一声道:“至于吗,我哥就是出个远门而已,我这个弟弟都没怎么样呢,你就这么舍不得了?”
王千卓淡淡看他一眼,说出的话却差点气死谢润:“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他身形高大,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十足的压迫力,谢润今年只有十四岁,身高还没有发育完全,就连说话的时候也得微微仰着头,才能和王千卓对视。
“王千卓,你欺人太甚!”
王千卓嗤笑一声:“老子可没功夫欺负小孩。”
谢润听着王千卓阴戾的话语,捏紧了拳头:“你刚才还不是这个态度。”
小少爷深吸了一口气,闷闷开口:“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哥吧!”
这不是谢润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只是他每一次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
这次也还是一样,王千卓淡淡看了小少爷一眼,便领着仆从转身离开,似是真的疲于和“小孩”说话。
只留谢润看着他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
安南镇离京城的距离不算太远,一路走的官道,很快就到达了京城。
和边境的荒凉残破相比,京城处处皆是繁华,就连街上叫卖的小贩都衣着得体,面色红润,可见家中亦是有些积蓄。
“少爷,进了京城,再往前走一会就是公主府了。”仆从的声音从马车帘子外传来。
谢榕“嗯”了一声,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街景,突然道:“停一下,我想出去走走。”
车夫依言停下马车,谢榕走下了马车后,径直走向了一间热闹的书社。
仆从将暖手的炉子递给谢榕,生怕少爷再染了风寒。
书社看起来十分气派,雕梁画栋,墨香远扬,门口放着一块上好的檀木板子,上面刻着十个书院的名字。
都说岳心书院是天下第一书院,可板子上排名第一的却不是它,而是陆杨书院,岳心书院只排在第二而已。
院子外面围着一群青年人,正目光紧张的盯着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榕往里面看去,就见一群气质上佳的青年们坐在里面,以手执笔,正在写写画画着什么。
谢榕顿时来了兴趣,抱着自己的暖炉就看起了热闹。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谢榕身旁的小厮看着谢榕病弱的模样,终于出声道:“少爷,您身子弱,不能吹冷风……”
“闭嘴!”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青年呵斥了一声,青年瞪着眼睛,那样子那还有读书人的文雅,简直像是要来撕了小厮的嘴。
小厮吓得脖子一缩,自知惹了麻烦,便不敢再说话了。
“管好你的下人!”青年愤怒的留下了这句话之后,才将视线又转向了院子中。
谢榕不置可否,视线无意间撇到青年衣襟上红色的“岳心”刺绣后,对小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也看向了院子里。
又等了一炷香左右,院子里的青年们才陆续有了动静,只见有小厮收走了他们的卷子后,又在院子的正中央摆放出了一张两米长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一道题目。
原本还平静无声的人群,瞬间炸了,纷纷七嘴八舌讨论起了题目来。
谢榕原本以为会是他之前在院试中考到的那种题目,叫人谈论治国良策,却没想到上面居然是一道算数题。
题目不算难,放在现代,任何一个念过高中的学生,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都能解的出来。
可这样的题目放在了古代,却成了道难倒一众学子的怪题。
……
刚才那个凶狠的叫小厮闭嘴的青年,突然扯着嗓子骂道:“这题怎么这么偏,根本就不是我们平时练习的内容。”
“就是啊……也太难了吧!宋兄,再这样下去,我们书院第一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人身上绣着和刚才的男人一样的刺绣,想来都是岳心书院的学生。
“呦,有些人又要坐不住了啊,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是谁整日眼高于顶,自诩第一书院,现在还不是比不过我们陆杨书院?”
“萧墨,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了,我说你什么了吗?”叫萧墨的男子扬了扬下巴,转头低骂道:“草包。”
这声草包侮辱性极强,周围岳心书院的学生们全都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砸在他的脸上。
宋声也眉眼愠怒的看着萧墨,只是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对王晨道:“行了,别惹事,成绩出来了。”
王晨顺着宋声的话转过视线,就见院子里陆杨书院的青年正拿着甲等的卷子,脸上满是笑意,而岳心书院的学子则垂着脑袋,一脸愧疚沮丧。
众人显然早已料想到了答案,可亲眼见到这一幕时,也还是不免在心底产生触动。
人群中,有人悲怆道:“完了,岳心书院几十年的第一名,马上就要折在我们手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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