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潮刚读完短信就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他整理好面部表情,走了出去。
是秘书进来送一个包裹。
“钱总,这是刚刚有人直接送到楼下前台的。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放下吧。”钱潮点了点头。
这种事以前都是吴尽处理,他不会没做调查就随意收取快递。但是吴尽现在人还在迪拜,总助文秘处理起这些事情还是有些稚嫩。
不过钱潮不用打开也能猜到是谁寄来的快递。h,u,a,n,g,杜家问
果然,他拿起包裹一看,上面写着一串花体英文:史蒂夫.爱尔维尔。
打开包裹,钱潮发现里头是一枚小巧的镜子,看起来像个古董。然后还有一封信和一些常见的中药,什么黄芪,当归之类。不说还以为是补品。
信里写着古怪的药酒方子,这几种中药加上黄酒,混合后就着月光让人喝下,用这镜子一照就可以判断对方是人还是妖。
这让钱潮想到许仙试探白娘子的雄黄酒。真是离谱到搞笑!
钱潮一贯是个唯物主义者,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嗤之以鼻。然而如今照片却摆在眼前,陆天的笑容隔了近一百年被凝固在照片里,他本人却每天躺在自己的身边。
钱潮拿着快递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回了家。
“阿天?”
钱潮进门喊了一声,却没人答应。
他这才想起来,陆天跟他发过短信,说今天要出去见朋友的,可能还没有回来。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偌大房间,很有些不习惯。其实不过才两个半月而已,他竟然不习惯一个人待在家里了。要知道两个半月前,他还是每天一个人回家,在这空旷的两层豪宅里过得悠然自得。
他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陆天在他身边的日子。而他也才突然想起来,和陆天的契约已经只剩下不到半个月。
钱潮突然有些莫名的焦躁,他把快递放在进门的置物架上,自己去冲了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流安抚了他的情绪,让他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史蒂夫是FAM的人。他们一边找陆天合作却又一边到他面前挑拨离间,这是为什么?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他可不信史蒂夫是出于对他的关心才这样做。
如果FAM真的是冲着他来的,那让他被妖怪吃了不是更好?何必要大费周章地提醒他?总不可能是无国界精神指引了他们吧?
钱潮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史蒂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坐进沙发里。
陆天还没有回来。
钱潮松了口气。他实在有些纠结,根本没办法直接去问陆天“你是人还是妖”这种愚蠢到可笑的问题,但是他内心又确确实实想要一个答案。
犹豫了一会儿,钱潮拨通了陆天的电话。
“喂?阿天,你在哪?”
陆天正从兔儿爷那出来,被酒吧的噪声吵得要聋了。
他抱着手机吼道:“潮哥,我在酒吧,马上就回来!”
钱潮一愣,没想到他会去那种地方。
“嗯,你快回来吧。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吗。”
“不用,不用!”陆天对着电话吼着,“我马上就回,你不用担心。”
他话音还没落下,旁边就凑过一个酒吧常客,揽着他大声道:“好家伙!这么美的大美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陆天从那人的魔爪下挣扎出来,正想要跟钱潮说话,却发现电话挂断了。
他盯着黑屏的手机,心里有些发虚。怎么感觉钱潮好像生气了呢?
陆天火急火燎往回赶,没想到一推门就看到钱潮灯也不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闷酒。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坐在钱潮身边。
“抱歉,我回来晚了。你吃了晚饭没有?”
陆天嗅了嗅,空气里的酒味很浓,好像还夹杂了一些中药味儿。
“你这是喝了多少?”
他伸手去抢钱潮手里的杯子,没想到钱潮却躲开了他的手。
好吧……果然生气了!
陆天有些心虚,柔声解释:“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在那个酒吧常驻,我去捧场而已。真的,我没喝酒,也没多待。”
钱潮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沉沉如水,仿佛压着什么汹涌波涛。
“陆天……我们真的是因为阴差阳错,露水姻缘认识的吗?”
陆天一愣,不知道为什么钱潮会问这个。
“你的家人,朋友……我一个也没查出来过……”
钱潮突然凑近,将他压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灼热的酒气喷了他一脸。
“陆天……你真的是陆天吗?”
陆天心脏狂跳,冷汗都冒出来了。
钱潮这是……这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他咽了咽唾沫,正想要说些什么,一滴泪水却落在了他的脸上,钱潮……哭了?
陆天的心猛然一抽,本能把他搂进怀里。
“我是陆天,潮哥。是我……”他亲吻了钱潮的额头。
钱潮绷紧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迷迷糊糊呢喃道:“是你就好,只要是你……”
他太醉了来不及说,刚刚挂了电话后他一气之下,按所谓秘方把药酒都配好了,结果却都喝到了自己肚子里。
终究,他还是不舍得……不舍得用这荒谬的东西去试探陆天。
陆天轻轻摸着钱潮的背脊,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钱潮只是喝多了还有些吃醋罢了。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滴眼泪,依旧觉得心疼。钱潮在人前从不放下自己冷硬的外壳,却从没在他面前披上过伪装。别人都觉得钱潮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是陆天却知道他其实坦诚至极。
可是自己呢……
陆天有些难过。他把钱潮扶到床上躺好,静静坐着又看了他半天。屋外突然响了一声闷雷,陆天看了看闪电的白光,去把窗户关上。
钱潮扔在置物架上的镜子这时发出幽蓝色的光。
魅魔从钱潮进门起就透过镜子窥视着这间屋子。
钱潮没有把酒给陆天喝,这在他意料之外。但是倒也不妨碍他的计划。因为他的计划本来也就只是埋下怀疑的种子,酒不过是让怀疑开花的营养液罢了。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魅魔对着镜子笑了起来,把手指按在镜面之上。
陆天把钱潮安置好,又去收拾桌上的残局。钱潮刚刚喝的酒味道有些奇怪,陆天拿起杯子闻了一下,被熏得眉头直皱。
这时蓝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悄悄朝着钱潮的卧室飘去。陆天瞬间汗毛一炸,扔下酒杯起身追去。那蓝色的影子刷地穿墙而过,在就要被他抓住之时一跃而起翻进了二楼的庭院,陆天也连忙追了上去。
陆天看那蓝色的影子有些眼熟,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逃到庭院的影子变成了人形,那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阿魅。
“阿魅?是你?你想干什么?”陆天警惕地盯着他问。
阿魅回过头,墨蓝色的眼睛悄悄瞟了一眼庭院的窗户,然后他朝陆天走近几步。
“陆天,你还能认出我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陆天冷声道:“想忘掉你也很难啊,魅魔。一百年前的恩怨我们还没了结呢。”
魅魔有些凄凉地看着他,颤声道:“一百年前,我为你把阿兰骗来让你吸取财气,你却要杀我把这罪名栽赃给我。我当时不过是可怜阿兰才放了她罢了。你就对我赶尽杀绝!如今你又盯上她的孙子,你就这么想得到阿兰这支饱含财气的血脉吗?貔貅天禄!”
陆天越听越离谱,瞪大眼张口结舌:“你……你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明是你……”
魅魔却打断他的话,厉声道:“我知道你是貔貅,要靠吸财气为生,阿兰的血脉里有你需要的东西。可是你万万不该对我如此绝情!我跟你的那些日日夜夜,你都忘了吗?”
“你!”陆天直觉他这话题就不对劲,猛然心头一惊,果然回头就看到钱潮脸色惨白,站在庭院的窗边死死盯着他。
“钱潮!”陆天这下真的慌了,他想跟钱潮解释,可是魅魔却在此时突然冲他攻了过来。
陆天没办法,只能侧身躲过一击护在钱潮身前。那魅魔的力量极大,只轻轻一拳就将庭院的地砖砸了一个大坑。
“陆天,你对不起我,那就去死吧!”魅魔狞笑着,手上长出黑色的指甲犹如利刃一般,直插陆天咽喉。陆天也化出金色的利爪正面一挡,蓝色和金色的光在空气中碰撞,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陆天用力挥开他,冲上前步步紧逼,终于一爪刺穿了他的身体。
魅魔在他爪下烟消云散,陆天这才发现刚刚跟他打斗的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
糟糕了,上当了!
魅魔用影子过来故意说那些话,分明是想引导钱潮误会!
他匆忙回头,试图找钱潮解释,却见钱潮头也不回地走了。
“潮哥!”
陆天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
钱潮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钱潮!”他又大喊了一声。
“你听我解释!”
这次钱潮终于停了下来。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起伏的胸腔却显露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陆天!”
钱潮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陆天心里犹如被捅了一刀,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摇了头:“不是……”
“那你是不是貔貅,需要吸财气?”钱潮盯着他的眼睛又问。
陆天看着钱潮的脸,百口莫辩,最终只能点了点头:“是……”
钱潮倒退了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又问:“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目的就是为了吸财气,对不对?”
“我……”
陆天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要摇头,可却依旧只能回答“是”。
钱潮的心被他这一个又一个“是”字伤得支离破碎。
他抖着嘴唇,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对我另眼相待,是因为我奶奶是李香兰,是不是?”
“是……”陆天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他没办法否定钱潮的任何一个问题,钱潮每一个问题都像钢刀一样插进他的心窝。他百口莫辩,甚至辩无可辩。
因为钱潮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事实。
他确实骗了钱潮,也伤害了钱潮。
从一开始他和钱潮的交往就建立在虚假的谎言之上。
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彻底击垮了陆天,让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坐在地团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
吵架了!
小貔貅委屈,求安慰!
钱潮你回头看看小貔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