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距离磬国都城三百里的西郡城已经宵禁,但晦暗之中,却有一队数十人的非官衙打扮队伍在行走。
他们穿着黑红二色的衣制,手中举着火把,跟随队伍最前面双骑着的人,最后停在高挂于府牌匾的华丽府门前。
双骑上俩人,正是来寻仇的灾殃和青白。
“我已经让人提前布置好,今天晚上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会有衙役来扫你的兴。”
说罢,青白在他耳后的朱砂痣轻吻,这才下马示意人去砸门。
没错,是砸。
砰砰砰!
于家的门房听见这么大动静,瞬间被惊醒,连忙跑出来看怎么回事,结果便看见两扇厚重的黑漆门板被轰飞出去,以能惊动官府的声响,砸落在前院的地上!
“啊!土匪!有土匪啊!”
门房惊叫着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还跌个狗啃泥,又急忙爬起来往后院跑。
其他听见声音的也跑出来看,但见弄潮教的教众左手火把右手弯刀冲进来,登时扭头就跑,边跑还边叫,恨不能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一起看看土匪是个什么模样。
有机灵的听见来土匪,衣服都没穿好就想爬墙逃跑,然后被围住于家的人逮个正着。
“兄弟别怕,我们不滥杀无辜。”教众笑得阴森森的,拎着抓到的三个小厮就往前门去。
“大爷放过我,我,我只是于家的奴仆,我什么都没看见!”
“废什么话!快走!”
“别别,救命!救命啊!”
一个喊,另一个跟着喊。
可左邻右舍听见声音开门,看见这阵仗便又缩了回去。
一通兵荒马乱。
半个时辰后,于家大房包括府里奴仆上下七八十口人,就都被教众或捆或要挟着丢到后边的大庭院里。
有教众搬来两张太师椅,还摆上瓜果伺候青白和灾殃落座。
“都在这了?”
“府内之人都在这了。”领头的说完,指着人群说道:“中间那几个就是于家的主家。”
“放画像。”灾殃抬手说,他身边捧着画轴的教众便打开手里的东西,将一人高的邬丽兹画像挂在旁边的屏风架上。
看见上面背身回眸,身着飘逸舞衣风情无限的邬丽兹,那于老夫人立刻瞪大眼睛。
“认出来了?”灾殃张嘴吃下青白喂来的葡萄,向一脸惊愕的于老夫人说道:“画上这位是我阿娘,名叫邬丽兹,二十几年前被于能拐到中原,害我们母子俩受尽磨难分别经久,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报仇。”
“你,你们认错人了!”
那于老夫人大叫一声,抱紧小孙子。
“这里虽然是于府,但这里没有个叫于能的人!”
她旁边搂着位女子的八字胡中年人愣了下,看眼于老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否认,但也没敢说话。
青白让人早调查得清清楚楚,这人是于能的嫡长子,于耀祖。
真是烂俗的名字。
“哦?是吗?”灾殃知道他们不会认,便让人去他们家祠把于能的牌位拿来,直接丢在他们面前。
“你们!”于耀祖看见父亲牌位被侮辱,怒不可遏要过来夺,但是被教众一脚踹回去。
“儿啊!”
于老夫人连忙过去护着,对灾殃哭嚎道:“他死了你们也看见了!你们要报仇也找错了人!”
“我当然知道他死了。”
灾殃起身过去,重重一脚踩在于能的灵位上,几乎把那楠木灵位给踩成两节,可面前这些人敢怒不敢言。
寻仇之人别说灵位,就是他们这些被于能牵连的怕也是九死一生。
但见灾殃居高临下对他们说:“到这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于能的尸骨从棺材里面挖出来鞭尸,顺便丢给野兽当点心了,劝你们把当年的事情交代清楚,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你们到底是谁!”于耀祖捂着胸口吼道。
弄潮教本来仇家就很多,也不在意多一个,灾殃便自我介绍,“寂灭城弄潮教教主,灾殃。”
“弄潮教?那个邪教……啊!”于耀祖还没说完,就被灾殃上脚踹得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耀祖!”
“老爷啊!”
“爹!”
瞬间妇孺啼哭,好不吵闹。
在后边剥橘子皮的青白连忙叮嘱,“殃殃,莫要动气,身子要紧。”
“要不是老子现在有身子就亲手阉了你。”灾殃撂下话,回去坐下接着说道:“当年于能暴毙后,你们联合起来把我阿娘卖到外陆,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今日我来报仇,也要让你们尝尝那般苦楚。”
青白左右看看没人动,便差使道:“怎的没几个有眼力劲的?把那里面几个小的给我捆起来带到屋顶上!”
领头的才缓过神,赶紧叫上几个人去把里面五六个小的,还有少年人都给捆起来带上屋顶去。
“阿娘!爹!”
“放开我!啊!”
“你们别碰他们!畜生!啊!”
其间于家人想要阻止,皆被教众狠狠打开。
“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啊!”于耀祖冲上前来抓着灾殃的袍摆,要不是灾殃抬手拦住青白,他压根近不了身。
稳坐位子的灾殃微颔首,带着戏谑的笑容对恼怒又毫无办法的于耀祖说:“你回去问问你阿娘,当年到底是怎么对我阿娘的,就知道现在是报应到了。”
“是我爹的错,别迁怒无辜的妇孺,你们要杀就把我杀了!”
“不要!”于老夫人连忙冲上来抓着儿子的单薄衣袍,哭叫道:“要杀就杀我好了!不要动我儿啊他们是无辜的!”
于耀祖回身搂住她,心中疑问盖过惊惧和愤怒,问道:“阿娘,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这些人到底怎么来的?”
“怪你爹!他就是个畜生!”于老夫人呜呜的哭,边哭边说道:“当年你爹外出做生意,回来就带了个狐媚子,成天成天在她那里,你那时候才刚出生啊,都还没满月,他看都不看一眼!”
“老夫人,劝你小心说话。”青白好心提点,免得他们全家的舌头都被灾殃给割了。
“邬丽兹是教主的生母,他们母子因为你们而分别二十几年,吃尽苦头,哪怕你没有半点恻隐之心,也该积点口德。”
“口德?”想起当年的事情,于老夫人哭声止住,愤恨说道:“当年就是因为她,于能对我们母子不管不顾,连孩子病了都不闻不问,甚至还说不用请大夫,说什么死了就让这狐媚子给他生嫡长子,要不是我抱着孩子冲出去,我们母子早就阴阳两隔了!”
“那你也该恨于能,不应恨我阿娘。”灾殃一拍扶手,抬头示意把大的那个给丢下来。
“啊!”
那少年是于能最小的胞弟,他被丢下来摔个结实痛叫不止,吓得于老夫人脸都白了,扑过去抱住人。
“深儿!啊!你们报仇去地府找于能去啊!关我们什么事!”
“啊!我杀了你!”
于耀祖愤怒的要冲过来,这次被领头的教众给拦住,一拳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