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镇水兽睡得沉,俩人动静不大才得以平安抵达对岸。
上岸后,青白用钢索把小舟拴在岸边,这才拉着灾殃的手走上高耸的台阶,去到城门前的广场。
“这是进宫前的第一道门,斧门,用来斩首罪臣的地方。”青白像个导游,拉着灾殃的手领人往入口去。
灾殃的左手和青白的右手十指相扣,抓得牢牢的,生怕眼前这人会突然消失。
“葳蕤帝的棺椁真的在那里面吗?”
“不知道,但是宝贝肯定有的,待会进去之后都听我的,咱们先拿上几件出去振奋下人心。”
听得出来,青白是真的不在乎挖的是不是自己老祖宗的坟。
很快来到高耸的城门前,青白想抽回右手,才发现灾殃压根没想放开,无奈回头搂着人安抚。
“殃殃我没事,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有事?你放手,我去开门。”
“嗯……”灾殃这才松开他的右手。
看他从腰后的羊皮袋里摸出根长着铜绿的钥匙,上面密密麻麻的齿牙看起来比毛毛虫的毛还密,看得灾殃心里膈应的同时也心生不解。
有什么必要开这个门吗?为什么不能翻过去?
瞅到媳妇的疑惑,青白耐心解释道:“这门上也有机关,不先用钥匙解了,咱们进去就会触发陷阱。”
“我怎么感觉哪怕是陷阱,也没什么凶险的?”
青白止不住笑出声,“那是因为有我在啊,你想想这一路上这么轻松,正是因为我按部就班,一步步开路过来的是不是?”
这么说倒也是,灾殃很是赞同的点头。
倘若是那盗墓贼,就上头那看门的兽尸就够他们受的了,哪能这么顺利下来。
“我去开门。”
青铜钥匙在石门右下角的地方用上了。
虽然这门上有机关一类的提示,但也不敌真正的“家门钥匙”,一点联动的小机巧,才是安全开门的真正钥匙。那些个不知情的盗墓者,也许就拿着传说的某某圆盘,某某石头直接开,肯定死得惨烈。
轰隆……
城门发出沉闷的异动,上头雕着的三首龙随着分开的石门,也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门后展露出一条宽阔的大街,能容纳十架马车并行跑过,而且还在两边建造了屋舍,虽然是空的。
这是把神国的王都都复刻在墓穴里了?这么做有什么含义吗?
不还是座死城。
街道两边的火沟忽然被机关引燃,火舌顺着地上的细密沟壑,绵延至整个主墓室,让这座城市被点亮的同时,也让他们看清楚了那座宏伟的王宫。
某一刻,王宫被顶上的无数铜镜镜子反射,照耀出朦胧的金色光晕。
一圈一圈往外扩散,还真像那白玉京。
灾殃不禁吐槽,“寥寥,你这老祖宗死后也不忘登仙的美梦啊,帝君怕是已经不能满足他,我看他这是要当那天上的玉帝。”
“死活可不好说,指不定它确实成仙了呢?”青白拉紧他的手,步伐坚定的往长街尽头的宫门走去。
灾殃与他并肩走着,忽然眼角余光被什么晃了下。
扭过头时,便看见旁边幽暗的巷子里似乎跑过什么东西,“寥寥,这里还有活的。”
“嗯,这里还有条通往外面的河流,钻进些小东西也是可以理解的。”青白并不担心,只要不是头上那只看门的兽尸下来逮人就行。
亏得是在昆仑绝地鲜有人至,旁边还是登空山哨所,又被划成警戒带,否则平兴那样的高手在这边再勘探几年,发现墓穴也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这葳蕤帝要是知道自己的帝陵被后代子孙挖了,不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觉得滑稽的灾殃转头看眼身边的人,“你好像很不待见你祖宗?”
“你要知道他做过什么就不会这么问了。”
“哦?葳蕤帝不是千古一帝,明君的表率,仙人下凡拯救万民的吗?听你这么说,他好像是个罪无可赦的恶人。”
在灾殃的认知里,关于葳蕤帝的传说有很多,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正面的。
可青白知道的似乎和外面传的不一样?
这又是为什么?
“哪个当皇帝的死后不想名垂青史,而且那些史书都是他让人写的,诸多劣迹自然不会留下痕迹。”
这下可狠狠地勾动了灾殃的八卦之心,“说几件听听,我倒是想知道这位千古一帝都做过什么懊糟事。”
“那我捡典型的说,他不是要修仙吗?”青白转头朝他眨眨眼,好像在提示。
他这样的互动让灾殃颇感兴致,疑问道:“所以跟长情教一样抓童男童女炼丹?”
“还有,他喜欢多人修道。”
“多……”灾殃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表情变得膈应,“多人修道,那修的那些人?”
“他也没浪费,成了自己的炉鼎,死了就拿去给丹师炼丹,神国的丹师那么出名,有大半的功劳要归功于我这老祖宗,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材料去实验。”
那长情教干的事情跟他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咯。
“还有典型的吗?”
“当然,葳蕤帝本人是个全才,什么都会点,而且对什么都好奇,有天他好奇人和妖兽缝在一起会怎么样,于是命人抓来死囚和奴隶一一实验,咱们头顶上那怪物,就是这么来的。”
灾殃顿感背脊发凉。
他本以为鬼冠、血芭蕉和佛头之流的禽兽已经够变态了,结果是自己低估了世间人性之恶的演变规律。
总是会有些人不想当人,而是当鬼。
然后去祸害别人。
“你的意思是,那怪物其实有灵智?”
青白摇头道:“我就看见秘史上面一句话形容它,似人非人,浑浑沌沌,不入六道轮回。”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或许它还觉得自己是人,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而已,又不知今夕是何年,就这么游荡在帝陵内,永世不得超生。”
那有灵智对他来说,便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真是造孽……
希望它没有灵智吧。
现下灾殃明白他为什么瞧不上这个老祖宗了,诸如此类的恶事怕是不胜枚举,这次摸了他的陪葬品,就当给那些受害之人出气。
“说起来,你是从哪知道这些?”
“圣子的职责之一就是记录真实。”青白忽然叹息一声,“要说祖宗,第一代下凡来协助葳蕤帝的圣子才能算是我祖宗吧,虽然我们没血缘关系,但它有帮着葳蕤帝统一天光陆地的本事,我就当它是我祖宗又如何?”
总比认个变态为祖宗好啊,最后青白都忍不住腹诽葳蕤帝的变态劣迹。
“下凡?”灾殃略显吃惊问:“真有仙人?”
青白一怔,而后笑着回道:“当然不是,殃殃你真可爱,那不过是个比喻,说第一代圣子是像神仙般厉害的人物而已。”
然后得了灾殃没好气的两记白眼,“好好说话。”
“好好,我不逗你了。”
须臾,俩人已走到鲜红如血的宫门前。
放眼望去,只觉得门上两个魁梧的玉白武将雕像,正在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座死城就全靠这些东西来唬人了。”青白感慨着,忽然松开灾殃的手,用锋利的小片划伤自己手掌,伸进门上那不起眼的眼洞内。
刚好就能把让人把手卡进去,明显是设计好的。
“寥寥,你这是?”
“只有皇家血脉才能开这道门,别担心,一点点血不碍事。”嘴上这么说,可看着血液浮现在雕像脸上的时候,灾殃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很确定那是青白的血,因为青白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灰白下去!
“这叫一点血?!”
青白苦笑,老祖宗这么变态,他能有什么办法,“没事,待会让我在你怀里躺会就好了。”
哪里能任他不要命,灾殃抓着他的手就要拔出来。
“给老子拔出来!”
“别别,待会就好了,你现在给我拔出来,我岂不是前功尽弃?死不了,相信我。”
“你这人真是……”灾殃又气又急还不能强行把他的手拔出来,只能在一边干着急,恨不能一手把青白打昏代替他用自己的血喂机关。
“别生气,一切都是为了宝贝。”青白不忘安抚他,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故意问他,“殃殃,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会一开始就说底下是葳蕤帝的帝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