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青白索性把人带回车队那里。
云花毒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反正青白没让人放多,大多还是掺了颜色的烟雾而已。别说千渊中毒,他也是共犯,灾殃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一个都跑不掉,所以只能一起打掩护。
小队回到驻扎在冰河畔的大部队里,很多人都不知道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结束的。
只知道青白他们很快就回来汇合,那应该没事了吧?
众人就看青白抱着满脸不高兴,但不得不被抱着回来的灾殃进入核心保护圈。
此情此景颇为怪异,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特别是弄潮教的教众们。这段时间他们知道灾殃身子不爽利,但是没想到已经病到只能被青白抱着的地步啊。
难不成,是什么不好治的重症?
接着就有心中忧虑的人去找千渊问情况,万一灾殃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好提前准备,免得被金银台的人算计去了。
当然最后被千渊喝斥。
谁让他们咒人都咒到自家主子头上,活该挨骂。
带人回来的青白在人群中没找着梦魇说的那个人,只能转头问他:“人呢?”
“我让她在车撵旁等着,去看看就知道了。”
梦魇怀抱着裹得严严实实昏睡不醒的孙潇,目光往人群之中的车撵望去,随后俩人各抱各的往那边去。
待走近,就看车撵旁边裹在黑色裘绒的人掀开兜帽,露出张雪白的美人儿脸蛋望向青白他们。
“台首有礼,属下登空山哨站左巡,平兴。”
左巡是负责勘探地貌的职位,一般这种人记忆力强,而且专业知识扎实,更重要的是身手得好,别勘探着就被妖兽给吃了。
青白在脑海里面搜索一番,最后定格在七八年前,带着一帮姊妹火烧花楼的烈性女子那里。本来她们都要在磬国那边被问斩,但那边的行走暗度陈仓把她们救下安顿。
所以青白见过,而且印象深刻。
“我记得你,上来说话。”青白抱着灾殃上车撵,但还没进去,就听平兴阻止。
“台首听我几句话便可,我就不必上去了。”
回头看她平静的模样,也不像事出紧急,让青白心里疑惑更深,“你不是为了解救人而来求援的吗?为何一点都不急?”
“因为我逃出来找着了台首,所以不急。”
这些年,平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以前看她恨不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戾气极重,现在看起来像换了个人。
稳重、自持还很美丽。
“那就上来吧,就当叙旧了。”说罢自行带人进去,梦魇也跟着,回头看平兴犹豫的模样,心中难免也生出疑虑。
“怎么?还有别的事急着走吗?”
“不……只是路上过来,脚上都是泥水,怕脏了车撵。”
“无妨,上来吧,你是做大事的,这些小事不必拘泥。”
听他这么说,平兴才松出一口气,拉起裘绒露出褐色的绑带布靴和裤子,跟着进去了车撵。
里头空间大,哪怕摆了家具和床榻,再容纳上十个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青白安顿了灾殃,拉下床帐后就准备到矮桌边坐下,一转身才发现自己的袍摆被灾殃抓住,便眼里带笑把头伸进床帐内。
就看他睁着一双赤瞳看自己,像个怕黑的小孩。
“殃殃,你怎么了?”
“乌漆嘛黑的,把床帐留条缝……”末了他又低语一句,“让我能看见你。”
“……”
哎哟……
哎哟哟……
开窍了开窍了,媳妇开窍了!青白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没当场掉眼泪。
“好,给你留着条缝……”说着手脚麻利的把一边的床帐拉开,仔仔细细挂在一边。
又觉得这缝不够大似的,干脆整个拉起来,让灾殃能看个仔细,所以他一眼就能看见桌边的平兴。
她很美。
已经美到那种让灾殃担心她会爬青白床榻的地步,“你这手下人,长得不错。”
青白眉头一挑,转而看看平兴,想着灾殃开窍了,这话应该不是说看上了人,而是……嫉妒?
天了爷啊,居然因为自己手下人太好看,担心又嫉妒?
“殃殃你别担心,我心里只有你,其他莺莺燕燕都入不了我的眼,不然我怎么没看上银河?”
“滚你的。”灾殃翻个身,懒得理他的模样。
另一边的梦魇也没有把孙潇放下,而是抱着他落座在矮桌边。
为了配合着跑这一趟,他把这小病号带出去,还担心半路醒了会闹,结果回来了都没醒,侧面证明这大氓的毒是真厉害。
看青白在哄人,梦魇便主动向平兴起话头。
“你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出来,我们都听着,就从你告发登空山知行包均渎职开始。”
知行是金银台给地区负责人的职称,比如多木然的孙女荞娘,之前就被青白逮着机会提到了通州知行。
其职权可见一斑。
所以但凡出了点问题,对那个地区来说都是影响深远的。
平兴告发自己的上司渎职只是其一,还有以权谋私、蓄妓、草菅人命和打压人才等等,随便一条都能按金银台的规矩把他办了。而且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监察的人也会淫威监管不力受到牵连。
“你说,你逃出来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本来我们商量好,等台首过来的时候当场告发,众志成城定能成事,但是包均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提前把我们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想把我们处理掉,好在有姊妹反应快,提前让我跑出来求援。”
“有多久了?”梦魇感觉怀里的孙潇在呻吟,手跟着摸上他的脸安抚才继续问:“我是说,你逃出来有多久了?”
“三天了”平兴觉得他在怀疑自己,但只身跑出来的她并无实质证据,也就说:“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是攀诬,还望首台彻查。”
平兴退开,郑重拜下。
“台首,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梦魇转头,问向被灾殃掐着腰侧,但依旧坐在榻前表情若有所思的人。
他没跟灾殃闹了,正事上他向来分得很清,该闹的时候闹,该正经的时候不能马虎。
也就灾殃能在他考虑事情的时候掐他肉了。
青白正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关键点。
证据。
关于包均等人各种劣迹和违反金银台规则的证据,他们肯定会藏甚至湮灭,说不定掩护平兴出来的那些人都已经被杀了。
“我有个问题”青白忽然抬眼看着平兴。
她抬起头,眸光带着希冀看向面前能左右他们命运的人物。
在进入金银台从基层爬起来的过程中,她认识到了制定那些公平规则的人是多么的了不起。
在这个肉弱强食的世道里,许许多多女子都如蝼蚁般苟活,而她在接触青白等人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还可以那么活,所以她相信着,憧憬着,并向着那可以看见的高处攀登。
青白予她们而言,是福泽万物的神明。
“台首且问,平兴不敢有隐瞒。”
“好,那你告诉我,包均等人是否有谎报雪龙大妖出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