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青白和灾殃早早起身梳洗,待会还有捕猎前的出行仪式要他们出现说点场面话,行头这边肯定是不能马虎的。

  “公子,您穿这身真好看。”

  “是吗?我也觉得不错。”青白在衣橱边新添的落地铜镜面前转个圈,差不多已经被发花痴的近侍们夸了个遍。

  瞅着他一身笔挺繁复的白袍,银色纹路闪动下贵气不说,看起来还非常有牌面。

  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是准的。

  平日里青白不是小马甲搭配灯笼裤就是松松垮垮,随时准备铺在地上给灾殃当床褥的圆领袍,哪里见过他穿得这般庄重华丽。

  再配上梳得整齐的发髻和缀着金珠的发冠,说是磬国的皇子都有人信。

  气势和气质是很难伪装的。

  他往那一站,就是全场的焦点,把身边妖异美丽的灾殃都压了个头,让某人看见之后有点不爽。

  男宠太威风了,肯定很多人在觊觎。

  这让人不省心的,以后身边不知道多少莺莺燕燕……

  “殃殃,你看我,帅气不?”青白走到坐在矮桌前一直没说话的人面前,本想听两句夸,可人家的表情阴沉沉的,分明是不高兴,“怎么了?我又惹你了?”

  “脱了。”

  “啊?”

  灾殃起身过去,伸手就解他腰带。

  看他这架势,青白连忙拉住他的手,别是突然来兴致耽误了良辰吉时啊!

  但看着他耷拉的嘴角,瞬间意会到从而抱紧人,“殃殃你吃醋了?不会吧……哎哟,我的好殃殃,你怎么还能这么吃醋的?”

  这话他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当然是为了面子不能承认的,所以灾殃回头抓起矮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子直接泼到他身上。

  哗啦……

  大片的暗红色酒渍在青白的胸口处,晕染成一朵不规则的艳丽花卉。

  “……殃殃,你干嘛啊?”青白是可以躲的,可他正嘚瑟灾殃在为了自己打扮好看而吃醋,一时不慎就被泼个正着。

  近侍们愣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上去给他清理,虽然这时候清理也已经晚了。

  泼完人的灾殃理智回笼,突然觉得自己跟小孩子害怕自己心爱之物被别人抢走,率先毁掉一样,幼稚得可笑!

  “我……手滑。”

  “手,手滑?”青白自然不信,让近侍把他的外袍脱下补救。

  看眼明显心虚的男人,青白眯着眼过去搂住人,“殃殃,你吃醋就吃醋,又不是什么大事,这出发前还有场仪式呢,等仪式结束,我就不穿这么扎眼了,只穿给你看,好不好?”

  “谁说我吃醋?我吃什么醋?”灾殃回头推开他,放下酒壶瞅眼他脸上的麻点,灵心一点发现,这不是能戴那金丝镂空的面具么?就不怕人家觊觎了。

  “去,把你面具戴上,我看你这样碍眼。”

  “你这人真是……”

  青白无语到家,可这是自己挑的媳妇啊,闹心也要疼着,回头就让人把面具取来。

  那被泼了酒的白袍是救不回来了,好在多木然经验老道让人弄了备用的,否则他堂堂金银台台首,就只能穿着磕碜的圆领袍出席咯。

  ……

  他们打扮的功夫,羽化宫的广场东南角已经布置好祭台。

  供桌上摆满了鲜果和供奉的三牲,属于弄潮教的紫红底白兽牙旌旗和金银台的青色底桂树月牙旌旗,间隔着安插在祭台周围,飘飘扬扬。

  这声势在无形之中让人觉得派头很足,也让弄潮教教众感受到了来自金银台的威势。

  别的不说,就这几天金银台那群恐怖的人在擂台上,就把弄潮教不少好手给揍了,没让人拿到那二两黄,当真给他们揍得服服帖帖。

  祭台之上分左右,代表弄潮教的银河、千渊和万劫在右侧,后面阶梯下的就是各堂的堂主,琪琪苏和孙潇也在里面。

  左边则是代表金银台的梦魇和多木然,以及下边寂灭城内商铺的掌柜。

  门面也算是有了。

  依据他们的站位,广场上也分成两拨人马。

  一黑一白,看起来泾渭分明。

  “弄这些有的没的,真的能保平安吗?”万劫很是怀疑这场仪式的目的性,转头看看旁边的俩人,特别是要跟去昆仑绝地的千渊。

  他们几个在那边待了好些年,知道那是块什么地,这一去保不准就负伤了,所以对什么仪式看不入眼也正常。

  “就是个名头,不必多说。”千渊看都没看他,心里则是奇怪吉时都快到了,那俩怎么还不出现?

  在屋里闹腾上瘾了?

  还没编排完,就听衣袂翻飞的声音划空而来,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羽化宫最顶上飞掠而下,又在祭台上方如天人之姿降落。

  那惹眼的红白二色袍服,正是灾殃和青白!

  “诸位久等”戴着金丝镂空面具的青白上前,环望下方乌泱泱的人头后振臂高呼道:“祭祀仪式,开始!”

  鼓声和下方众人的呼喊乍起,瞬间交融形成震耳欲聋的声势,直叫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已,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特别容易上头,让旁边观摩的孙潇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哇,台首好威风啊……”

  琪琪苏睨他一眼,分不出来这人是不是真的像没见过世面那般惊叹,只抛给他个鄙夷的眼神,才继续看仪式。

  台上的多木然正在把点燃的香交给二人,嘴里念着一些祝福的话。

  无非就是期盼他们早日满载而归,无伤无痛,最后指引青白和灾殃朝天地拜完,亲自插在半人高的铜鼎内。

  上完香,多木然又示意手下人,把三口大箱子抬出来放在祭台前,“放这放这,打开。”

  众人正好奇是什么,等到打开看见黄澄澄的金子,弄潮教的教众们立刻开始骚动。

  金子啊!

  三大口箱子里面都是快把人闪瞎眼的金锭,一个就有半个巴掌大!

  “我去……”孙潇见着了忍不住上前看个仔细,然后被琪琪苏拉住。

  “你干嘛去?那金子又不是给你的!”

  “不去才真的拿不到,放手!”孙潇甩开她的手跑上祭台躲在万劫身后,从他和银河中间冒出个头,“哥,好多金子啊,他们这是要干嘛啊?”

  万劫也没有把他赶下去,而是说:“这叫买命钱,青白说的,没钱谁乐意跟着去冒险?所以出发前要发这种买命钱,豪横啊,不愧是金银台。”

  “那是不是去的都有啊?”

  听出他话里的期待,万劫只能打击道:“别想了,两边挑的都是精锐,就你是选不上的,你要钱我可以给你。”

  “我不!我要自己赚的!”说着悄悄从供桌后面溜到梦魇身后,万劫的目光也跟了过去,就担心这疯小子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察觉他过来,梦魇双手后伸将人搂住不许他出来捣乱,“干什么?这种场合你可别闹,小心台首一怒之下把你祭旗。”

  孙潇从他腰侧冒出头,拉着披风挡住自己半张脸得意洋洋的说:“有你和教主在我才不怕呢,你让我去嘛,我就有黄金拿了!”

  “你哥的眼神分明在警告我不许让你去,你死心吧。”

  转头一瞅,万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孙潇只能用脸蹭着他腰侧撒娇,“呜呜,我想要黄金,魇魇,你带我去我就可以拿了嘛,好不好?”

  “不行,你哥会找我麻烦,要不你去找台首。”

  他还真的敢,只不过得等灾殃说完话。

  “这是我和台首给兄弟们的一点小心意,此去昆仑绝地凶险万分,切记听命行事不要莽撞,若因为自己的原因出现伤亡,我们概不负责,当然,如果是因为意料之外的情况伤亡,我们会妥善处理的,所以诸位不必有后顾之忧。”

  这话就几点信息,不要自己为了利益乱来,不听命令容易死。

  如果听了命令还出现伤亡也不需要担心,会有人照顾你们家里,钱都不是事,重要的是帮着两边获得最大的收益。

  众人心领神会,按名册上的顺序,点到的上去领了五十两黄金,然后美滋滋的等着待会出发了。

  台上的孙潇眼看着金子要被瓜分,忙不迭的钻到青白背后揪着他的披风。

  “台首哥哥,台首哥哥……”

  老早就看他在后边乱窜,青白这会子转过身把人拉出来站好,其他人都在看着金子,没什么人注意这边,除了怕孙潇挨揍的万劫和梦魇。

  “你小子还是不肯放弃?”

  孙潇一脸讨好卖乖道:“我也想要买命钱,五十两黄金呢,都能给我万春堂开家金银首饰的铺子了。”

  “你都知道是买命钱了还敢去?”青白没因为他的可怜劲而动恻隐之心。

  这小破孩要是去了不听话伤到半分,他都要被万劫追着咬,投诉到灾殃那边就更别想省心。

  总之疯小子是个大麻烦,他才不带。

  可孙潇最会的就是缠人,这个不行就缠着另一个,看青白油盐不进,就跑去找灾殃。

  “教主……唔!”

  但是他找错了人,灾殃是最烦小屁孩的,看他过来,没等他张嘴就点他哑穴丢给万劫。

  “看好你弟弟。”

  万劫憋着笑点头,转而对怀里咿咿呀呀却说不出话的孙潇说:“你怎么敢去找教主啊?现在踢到铁板了吧,活该,你这哑穴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解开了,不是真的哑了放心吧。”

  “呀呀呀……!!”孙潇怎么可能憋得住,缠着万劫要他给自己解开。

  可惜直到人领完黄金去城门口集结,都没人给他解开哑穴,一怒之下,孙潇就跑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