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有说话,而是听着梦魇说清当年的事情。
“那时台首走不开,我是奉命过去的皇陵,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你当时怀里还抱着一包陪葬的金银珠宝,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怀里弄开取走,是我救了你。”
孙潇突然露出一口皓白的贝齿,又哭又笑,闭上眼,止住了泪水。
那是庆幸,也是释然。
接着他听见梦魇说:“现在我能救你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
梦魇突然转过身,用同样坚定的目光看着青白说:“台首,今天我能否让你兑现当年的诺言?”
闻言,青白做出惊讶状,“你可想好了?用掉可就没有了。”
“想好了。”
但青白在犹豫,看看垂着头的孙潇,又把目光放回梦魇坚定的眸子上,“你是金银台的安定使,也是三个安定使里面最出挑的,我本想着若是没有人挑战我,再过几年让你主动提出要这位置,顺势就给你了,结果你为了这么个不明目的的细作,居然肯浪费那么好的机会?”
“台首的位置我自己会争取,不必用那个承诺换。”
“但你能省很多事啊!”
“没必要。”
青白面色凝重的问他,“你真的愿意为了孙潇,放弃唾手可得的台首之位?”
“不是放弃,是没必要,就说你愿不愿意兑现。”梦魇太熟悉他了,大是大非面前,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心中顿时有什么念头在滋生。
难不成,这是个局?
然则青白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劝,“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哎呀我去!”
结果还没演完,众人就看见青白见鬼似的飞奔下高台,抱起突然瘫软在地的孙潇!
把他的头抬起来一看,不仅双眼紧闭,殷红的血迹也从他嘴角滑下。
“乾乾!”
见此情景,万劫也是身法快速飞掠而下,其他人立刻也围了过去!
“乾乾!乾乾!怎么回事?乾乾怎么了?”万劫满眼满脸的担心问在查看的青白,他从来没见过青白这么认真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容乐观。
青白把孙潇的嘴巴掰开,果然看见他嘴里碎掉的毒牙。
那些死士都会把自己一颗后槽牙换成毒牙,一旦被擒,为了减少死前的痛苦,就会咬碎毒牙自尽,孙潇嘴里也藏了一颗!
好疯的小子!
“殃殃!大宝丹!”
灾殃立刻从自己怀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大宝丹交给青白,看着他给孙潇喂下去。
他们演这一出戏,除了逼出梦魇真正的心意,也是为了帮他们化解一些矛盾,比如梦魇因为职能特殊,不得不骗他自己是金银台台首的事情什么的。
但他们也怕孙潇受不住这场戏,万一有什么寻死的念头,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大宝丹救人。
没想到真的玩大发,用上了!
“你们?”梦魇看他们望着孙潇满脸担心的模样,这要还是想不到他们在演戏,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等人醒过来再说。”青白阻止他开口问,让万劫把人抱起直接送偏殿的榻上歇着。
大宝丹也不愧是天下至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孙潇别说体内的毒素,就是一些陈年旧疾也都消失无踪,舒服得他以为自己从天上飞了几圈才回来。
“我成神仙了?”感觉身体轻盈的孙潇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床沿的银河止不住笑,“哪能让你那么容易成仙,算了,还是让你哥自己来告诉你吧。”
接着万劫就把他们为什么演这出戏的原因告诉了他。
孙潇听完,又气又急,抓着万劫就是又咬又打好一通发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还以为我要死了!那毒药又苦又酸,我现在嘴巴里还一股苦味,我还以为自己真要死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呜……!”
“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提的,不都是为了你吗?别哭别哭……”
闹完了,孙潇才想起梦魇。
立刻推开哭笑不得又心疼的万劫,用目光扫射寝殿找人,“他呢?老子那么大个相公呢?”
“在这呢!”
青白揪着想要趁乱溜之大吉的梦魇,愣是把人给拉进内殿。
可梦魇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并不愿意进来,若非青白内力比他深厚自己没能挣脱,也不会被拉回来了。
“我现在没什么好说的,让我走。”
“走什么走,大男人脸皮怎么这么薄?给我留下!”青白甩开人,合着灾殃双手环胸拦在他面前,免得他真跑了。
看梦魇一副没想留下的模样,灾殃警告她,“不说你也得说,再把乾乾惹哭,你命根子也别想要,我们走!”
他一声令下,其他人就跟着出去了。
很快,内殿就剩下站在榻前,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梦魇,以及在床上抱着被子,泪眼婆娑看着他的孙潇。
尴尬、迷茫、踌躇和无言以对在俩人之间转了个来回。
最后是孙潇打破了沉默,“你……叫梦魇?”
“嗯……”梦魇点头,看眼在用被单抹眼泪的孙潇。
他晓得自己避无可避了,便叹息着过去坐下,“我叫梦魇,自小被台首的师傅收养,之前跟你说我是鳏夫,其实也是骗你的。”
“我不在乎。”孙潇抱着膝盖看他,带着浓厚的鼻音说:“只要是你把我救出皇陵,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不管你是谁,是不是金银台的台首还是街上的乞丐,我都认。”
“……你何必?”想起当年那个在自己怀里喊着爹娘的小孩,梦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转眼看他嘴角还有点血迹,便抬手用拇指给他抹去。
后来,又变成双手捧着他的脸,总觉得现在的小人妖,还挺好看的……
想想二十年啊,孙潇记了自己将近二十年。
这样的执着让梦魇叹服,可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自己要更加慎重的对待这份炽烈的爱意,否则稍有不慎,俩人都要被烈火烧得体无完肤。
他不想伤害谁。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孙潇。
但如果这样能让孙潇高兴,陪着走下去又何妨?
“你没有什么骗我的了吧?可以现在说,我都不怪你。”
梦魇还真努力的想想,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迫于无奈骗他的事情,这才松了口气,“没有了,我就是金银台的安定使梦魇,能人道,不是鳏夫,喝酒醉也不会发酒疯乱打人。”
末了,他又着重加了一条,“我还很专情,从小到大也没喜欢的人,但真的喜欢上的话,就会对他一辈子好,护他一辈子。”
这算不算情话?
那肯定算的!
听闻此话,孙潇终于主动靠近他,并且爬进他怀里,双手从抓着他的衣襟,变成环着他的脖颈。
俩人已经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愈发迷乱的呼吸。
“那说好了,对我好一辈子,护我一辈子……”
都到这一步了,梦魇也知道自己逃不开这缠人的小妖精,索性露出释然的笑容来。
这一笑,便让孙潇记了一辈子。
“好啊……”
莫名的吸引让俩人的唇越来越近,微颤的嘴唇互相覆盖,逐渐不分你我。
这一刻,梦魇是庆幸的。
还好,他缠人的小妖精安然无恙……
……
门外,青白带头在最上面,银河、荔枝、万劫和琪琪苏者层叠其上,五人贴着雕花的门板缝隙处听里面的动静。
只有千渊和灾殃,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听墙脚。
还在想,要不要踹青白撅得老高的腚?
“怎么没点声?”
“是啊,都好一会了……不对不对,你们仔细听。”银河一提醒,他们更加专心的听。
先是床榻的摇摆,然后是人的喘息,接着是孙潇的啜泣声。
怎么哭了?
不对不对,不是在哭,而是高兴的呜咽。
“好像和好了?……哎哟!”青白突然觉得屁股被钳子样的东西夹住,身体一缩一扭,回头就看见灾殃和千渊互相指着对方。
俩人异口同声道:“是他。”
“你们!?”青白站起身,过去抱住灾殃的手臂委屈道:“殃殃替我打死千渊这厮,他惦记我屁股还调戏我!”
这就默认是千渊掐他屁股了。
“我可没有。”千渊没有过多解释,也不会说刚才是灾殃使了力气去掐他屁股,所以最后瞅青白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哎呀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青白正想拔了鞋子丢千渊,却被灾殃搂住腰安抚,“好了,跟那么一块铁疙瘩闹什么?我还要去忙,你赶紧去炼制大宝丹。”
“殃殃,他调戏你媳妇啊!你都不生气吗?”青白不依不饶,灾殃则转身就走,“不怕死就跟过来。”
咦?
这话听着怎么像在邀请做那事!?青白打了个激灵,登时小跑跟上去。
心道媳妇就是别扭,想要了都不敢明说!所以那什么大宝丹,在他和媳妇恩爱面前都得靠边站。
就这般瞎闹腾一通,捕猎的大型器械和人手很快就抵达了寂灭城。
预示着两方人马的第一次合作,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