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芳香疗法【完结番外】>第76章 《黄粱一梦》谌泓渟视角番外

  “唐时,有一个叫卢生的人进京赶考,功名不就。一日他途经邯郸,在客店里遇见了道士吕翁,卢生自艾自怜,哀叹平生坎坷,吕翁便给他一个瓷枕让他枕上。卢生倚枕而卧入了梦乡,在梦中他中了进士,娶了美丽温柔、出身高贵的妻子,最后升官封侯,儿孙满堂,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年老时卢生久病不愈而亡,骤然惊醒,却发现吕翁仍坐在旁边,店主人蒸的黄粱饭都还没有熟。这便是黄粱一梦,这个词语说的是虚幻而不能实现的美梦。”

  这是谌泓渟年幼时候读书看见“黄粱一梦”这个词语的时候心有疑惑而询问母亲,母亲给他讲这个词语的典故,这个词语长久地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谌泓渟的人生便似乎总是只有黄粱一梦。

  谌泓渟的第一场黄粱一梦只做到他的少年时期,这场梦不是他的,而是谌盈的。

  尽管谌泓渟天然觉得林靖先的那些温柔爱意非常虚伪,但是这是世人所称的“爱”,倘若一个人能装上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只要谌盈觉得幸福,似乎真与假没有什么重要的。但是问题在于林靖先从来不打算装一辈子,谌泓渟还是太天真了,终究是想得太浅,林靖先用实际行动给谌泓渟上了生动的一课,教他学会用“爱”进行控制和欺骗,教他知晓世上之事是如何的不长久。所以这场谌泓渟并没有太喜欢的家庭美满的美梦,尽管做了十几年,还是一朝梦碎了,而且代价是那样的惨烈,惨烈到谌泓渟想自己不应当再做梦了,他必须清醒地沉入黑暗之中,才能为母亲复仇。他的心中已经诞生了一只阴险而可怕的兽,只待齿与爪长到尖利,去啃噬与吞食,犯下一场腥风血雨的罪恶。

  谌泓渟的第二场黄粱一梦在旧桥镇。

  他总是会反复地想起和李信昀的第一面,他看见那棵苦橙树下的少年望着满树的白花,跳了起来,奋力折了一枝。他叫了李信昀一声,李信昀不好意思地将花枝递给他,被抓包的羞愧的红铺了他满脸,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这、这花送给你吧。”

  这是一场真正的美梦,属于谌泓渟的、不愿意醒来的美梦,只是这梦太短暂了,短暂到谌泓渟还没能够在梦里走到幸福的终点就结束了。他而少年的他太过孱弱,如同对母亲的一切无能为力一般,他对于和李信昀的分别与遗忘同样的无能为力,林靖先太轻松就可以对李信昀做任何事情,谌泓渟不能够泄露出一分对李信昀特别的情愫成为把柄,让李信昀陷入危险之中。他所能做到,却只是隐忍地坐在黑暗里,看着这场短暂的梦破碎,沉默地、遥远地注视着李信昀,放任自己心中的怪兽长得愈加可怖。

  谌泓渟的第三场黄粱一梦,是在林靖先制造的车祸之中救下来李信昀之后。

  为了躲避林靖先的谋害,谌泓渟给李信昀换了身份与名字——谌泓渟很难说自己是没有私心的,在病床上的李信昀用不安的声音问出的不是“你是谁”而是“我是谁”之后,他知道了,他那个有许多的存在迹象却从来不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恋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为了欺骗疑心深重的林靖先和林成业,而是为了此刻。

  所以,谌泓渟说了那个谎,他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李信昀他们是恋人关系。

  谌泓渟于是做了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场梦。

  尽管李信昀最初还是对于自己“同性恋”的这层身份还是有些疑虑,但是或许是因为他遗忘了一切,连感情也很记忆一样,处于一种任人涂抹的空白之中,所以李信昀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依赖了他。明明是建构在虚假之上的一对爱人,却充满了真实的幸福感,幸福到谌泓渟几乎要忘却了医生说李信昀的失忆大概率是暂时的诊断。

  李信昀记起来了,他记起来的片段与细节越来越多,看向谌泓渟的眼神也越来越充满某种犹豫和怀疑,但是却始终没有十六岁的时光里任何一点细枝末节。

  既然要忘,为什么不忘得更加彻底?

  太短暂了,太短暂了,谌泓渟抱着李信昀,心中静静地想。

  李信昀是谌泓渟想要永远留住的黄粱一梦。

  所以,谌泓渟不允许这场梦破碎。

  那一刻,谌泓渟心中的那只兽,已经不再遮掩自己锋利的牙齿与爪子,它沉默地注视着李信昀,已经决心要把李信昀的身体与灵魂全部吞没,而李信昀一无所知。

  如果李信昀不能忘得彻底,那么就让他必须彻底忘记吧。

  他要用所有的细节,来抹去李信昀,诞生一个只属于谌泓渟的阿昀。

  如何让一个变成另一个人?

  身份是第一步,容昀这个身份,便是装入李信昀的灵魂的容器,即便是对于“容昀“这一存在心有怀疑,但是仍然足够给李信昀埋下一颗种子,一颗容昀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种子。

  身体是第二步,外形的改变总是最为直观的,自己所熟悉的身体与面貌,哪怕是最细微的改变也能够有所察觉,进而产生疑惑,只需要一些差别,就足以让人从怀疑他人变为怀疑自我,疑心自己是否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社会关系是第三步,傅闻与钟聆听说的言之凿凿的传闻确认容昀的存在,明确的新闻消息、姜杏雨的亲口证实确认李信昀的消亡。然后,容昀被建立起来,而李信昀被抹除。

  最后一步,是爱。

  他要给予容昀全部的爱,用爱使得容昀这个认为打造的空壳,变成一个切切实实存在的灵魂,只要谌泓渟表现出来的爱足够多,容昀在李信昀心中就会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灵魂。对于一个真实存在的灵魂,李信昀会产生太多的感情,愧疚,不安,嫉妒。这个灵魂是谌泓渟亲手打造的、确实为李信昀而生的,只要这个灵魂存在,便可以成为滋养一切情感的土地,纯粹的爱不够沉重,而掺杂着许多负面感情的爱却足够沉重,足以成为压住李信昀的巨石,让他无法逃脱,只能下沉。

  他要李信昀爱上他,并且是足够痛苦地爱上他,让痛苦成为李信昀的锁链,永远地囚禁在和他一样的黑暗的牢笼之中,从身体到灵魂,都毫不保留地被自己占有。

  谌泓渟其实从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他不觉得那些偶然的自然现象真的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但观看过流星雨的那夜,与李信昀拥在一张毯子之下的时候,谌泓渟真心地向苍穹之中的满天星雨许下过愿望,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希望李信昀能够爱上他,能够永远属于他。

  当他对李信昀说“快爱上我吧,阿昀”的时候,李信昀仓皇失措地望向他、慌乱之中双唇相触的时候,谌泓渟知道,他成功了。

  不论是因为偶然的自然现象的奇迹,还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谌泓渟的步步为营精心算计,谌泓渟成功了。

  那个时刻,其实谌泓渟短暂地、有点煞风景地想起来林靖先。

  林靖先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甚至是个毫无疑问的渣滓。

  但是他是个好老师,言传身教地交给谌泓渟如何欺骗和控制一个人,谌泓渟用这样的手段与心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某些片刻,谌泓渟心中还是会闪过许多不忍。

  比如此刻看着蜷缩在被褥之中,烧得满面通红的李信昀的时候。

  吃过退烧药之后李信昀睡得很沉,但是却睡得很不安稳,他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睫毛微微颤抖着,唇中溢出模糊的、仓惶的呓语。

  谌泓渟手上的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陈秘书,谌泓渟接通了电话,“怎么样了?”

  尽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睡梦中的李信昀却还是有所察觉,朝着谌泓渟的方向移了移身体。

  大概是因为他声音太低,陈秘书以为他这边有什么事,关心地问:“您还好么?”

  “没什么,只是阿昀身体有点不舒服,睡着了——你那边人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但是……”陈秘书于是声音也低了一些,语气很是愧疚,说:“抱歉,谌总,我来晚了,那个调查记者的线人,确实就是勒索老林总的人,他是个中间的请报商,但是我们来的太晚了,那人已经死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是上吊自杀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

  李信昀在小声地嘟囔:“我不是小偷。”眉头紧锁,声音模糊不清,身体无意识地像是想要逃脱什么束缚一般在挣扎,动作间掀开了被褥,谌泓渟伸手温柔地给他掖好,电话那头陈秘书还在等他的回复,谌泓渟低声说:“对不起,阿昀,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难受了。”

  谌泓渟可以算计一切,甚至李信昀的爱,唯独不能算计的,是自己对李信昀的爱。

  他最终还是不忍心看李信昀如此痛苦地挣扎。

  “谌总?”陈秘书没有听清楚谌泓渟说的话,再叫了他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谌泓渟垂下眼,看着李信昀说,对电话那头的陈秘书说道:“你用那个线人的手机,给那个叫路从的记者发条消息吧。”

  挂了电话,谌泓渟抚摸着李信昀温度还未消退的额头,李信昀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阿昀啊,我对你还是没有办法,”低头轻轻吻了吻李信昀滚烫如火的双唇,“无论如何,给我长一点的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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