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沉重的餐桌顷刻间倾倒,锅碗瓢盆汤汤水水洒落一地,众人都被贺宸突如其来的发疯惊呆了,连最嘴碎的四婶都不敢再开口,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叮叮当当的声响。
佣人纷纷躲在厨房里看热闹。
愣了一分钟后,大伯娘反应过来贺宸这是在帮陈柔母女,面子上挂不住沉下脸:“小宸你这是干什么,帮着小三?”
陈柔本来脸庞红肿,闻言瞬间变得惨白,哆嗦着想开口辩驳又没有勇气。
“她不是好人,这餐桌上也没几个是。”贺宸淡淡道,手指过陈柔,“小三。”
再指向贺武:“出轨。”贺武眉头皱成川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口。
又指四婶:“重男轻女。”四婶被油汤溅了一身,大概是想起之前疯子一样的贺宸,大气都不敢喘。
贺宸把餐桌上的人都点评了一边,最后指向自己:“我是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好人。都不是好人,就多担待,洗碗就洗碗,让身高不到一米的儿童洗碗还是算了吧。”
陈柔没想到他会帮女儿说话,愣了一下,擦干眼泪。
反倒是贺武,闻言居然笑了起来,遗憾地摇头:“我还以为你会有点长进,没想到遗传你妈妈的缺点还是改不掉。”
“得罪一圈人的人有什么意义。”贺武看向陈柔,“他那么帮你,你要跟他说句谢谢吗?”
贺武边说边朝陈柔伸出手,女人本来被他一巴掌抽翻在地,见状迅速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站在贺武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贺武又看向贺小圆:“哥哥推翻桌子,你喜欢他吗?”
贺小圆哭得直打嗝,拼命去抓陈柔的衣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陈柔抱着贺小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蹲下去小声哄她,从头到尾都没和贺宸对视。
贺玲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刚想抬脚走出去就被妈妈用力拉了回来。大伯娘眼神威胁她这时候别乱出头。
短短几分钟,千夫所指的对象从陈柔母女变成了贺宸,而更可怕的是贺宸的妈妈早就不在了。
贺武很满意现在的情景,居然慢慢笑起来,悠悠道:“有些人天生下贱你再怎么救也没用,放弃你没用的善心,不然在商场上迟早有一天会翻车。”
贺武是典型的封建大男子主义,他敬佩有能力的柳漆,却厌恶柳漆不要二胎的行为;他娶了漂亮温柔百依百顺的陈柔,却打心底瞧不起菟丝花式的女性。
这世上只有贺宸和他同根同源,是他打造出来的最优秀的战利品。
陈柔的身体摇摇欲坠,她眼眶红得出奇,死死咬着下唇装作听不懂贺武语气里的鄙视。
“她又不是我老婆,下不下贱与我无关。”贺宸面无表情,余光瞥过贺小圆,“我只是继承我妈教我的,尊老爱幼传统美德。”
“走了。”贺宸说完转身就走,“新年快乐。”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贺宸隐约听见屋子里传出松了口气的声音,略显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现在是除夕夜晚上十一点半,举目张望四下无人。贺宸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一件套头卫衣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
他就像高中时候漫无目的在小区里游荡,不知不觉间居然到了付家门口。
付家门口贴了福字和对联,透明的落地窗里面拉上了窗帘,只能透过缝隙看见里面走动的保姆,温声笑语清晰可闻。
贺宸难得有一丝羡慕,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直到天边升起绚烂的烟花,人们欢呼着新一年到来。他感受到骨骼在寒冬中不满地抗议,这才哈着气转身回家。
一回头对上一双幽邃深静的眼睛,两人鼻梁蓦地一撞,贺宸简直像见了鬼,仓皇后退,半晌才看清来人:“宋老师?你在我背后干什么?不对,你看多久了?”
“半个小时,你改行当偷窥狂的这半个小时通知你经纪人了吗?”宋允铭裹着米白色的厚围巾,罕见地带着眼镜,整个人像个软萌可爱的毛绒团子。
可惜这只毛绒团子说话比冰碴子还伤人。
好在贺宸就喜欢吐冰碴的毛绒团子,男人哀嚎一声道:“我好羡慕付健啊!”
宋允铭一耸肩:“没办法,他命好。”
贺宸语气阴恻恻的:“我要化身柠檬精,把付健的好兄弟抢回家藏起来……阿嚏!”话音未落贺宸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生怕喷嚏害宋允铭感冒,下意识侧过身,结果恰好一阵冷风吹来,贺宸没忍住连打好几个喷嚏,鼻头一阵发红,转回身时揉了揉鼻子,蓝毛都耷拉下来,像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宋允铭略显嫌弃地看着贺宸,半晌纡尊降贵地拎起贺宸一只爪子,走向付家大门。
贺宸像被霜打了的花骨朵,十分忧愁:“叔叔阿姨能让我进门吗?”
“吉祥话不会说?”宋允铭头也不回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热风在他眼前升起一片雾气。
屋里付健回过头:“不是去买螺丝刀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贺宸!!”
正和程潇潇边看电视边聊天的刘琴立刻警觉地转过来,瞥见贺宸冻得通红的脸气先泄了一半:“咋回事?”
付父带着老花镜从上到下,用显微镜般精准的眼神扫视贺宸,良久道:“被赶出来了。”
贺宸就笑:“也不是,但也是真待不下去。”
刘琴一听心软了大半截,招呼保姆给他拿衣服:“吃饭了没有,还有没煮的饺子给你煮几个……”
宋允铭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口,随口道:“他都在外面看半小时了肯定不饿,正好让他来陪您打麻将,您不是嫌我老赢牌吗?”
“就你那牌技谁敢和你玩,分分钟输得裤衩子都不剩。”付健接过螺丝刀,略显生疏地打开外壳,拿着螺丝刀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这玩意儿咋修?”
贺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
语气淡定从容动作行云流水,不到几分钟就打入了付家内部。宋允铭余光一扫,叹为观止。
贺宸对这方面有天赋,捣鼓了一会儿,原本完全卡住的麻将机很快重新运作起来。
不一会儿,麻将桌上的人变成了付父,刘琴,付健和贺宸。宋允铭已经被开除牌籍,自告奋勇去厨房煮夜宵。
贺宸平常不怎么玩麻将,
不过常年混迹娱乐圈牌类的东西都很熟,面上笑眯眯的说自己不怎么会,心底粗略一算就知道付父需要哪张牌。
“二筒!”贺宸打。
付父迅速喊:“碰!小贺这张打得好啊!”
轮完一转贺宸又打:“一万。”
“糊了!”刘琴哈哈直笑,满面春风,“哎呀我这运气真好!”
连着几盘牌有输有赢,只有付健手里的钱不断减少,气得程潇潇直跺脚,把付健拉起来自己打——输得更惨了。
程潇潇心疼得直抽气,边码牌边说:“再输下去我连小裙子都买不起了。”
“在家里还能让你缺新衣服了?”刘琴呵呵直笑,“明年的新品妈全包了!”
这下轮到付父倒抽一口气,被自家媳妇一横眼马上低头安慰自己:“没事,都是一家人,左手给右手没差。”
这样子实在太可乐,贺宸没忍住笑出了声。
空调吹得他整个人暖洋洋的,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牌上,余光却穿过宽敞的客厅准确地看清厨房里那道绰约的背影。
宋允铭坐在高脚凳上,穿着酒红色的毛衣,喜庆热烈的颜色让他单薄的身影多出几许热意,长发刚好够到肩膀,发尾慢悠悠地晃荡,闲散而舒适。
那么悠闲自在的宋允铭,是他难得一见的。
凌晨一点,保姆端出了宵夜。众人决定吃完再战。
“还是老规矩,第一个吃出硬币的,压岁钱翻倍。”刘琴说完拍拍贺宸,“你也有,快吃,看看能不能吃出来。”
贺宸受宠若惊:“我也有?”
付家父母一起理所当然地点头。
老头老太太的想法非常简单,虽然我们不熟,你爹的作风我们也不喜欢,但你落魄的时候来我们家,还是我儿子带来的人,既是小辈又是客人,自然不能亏待。
程潇潇看众人都不动筷子,疑惑地看向付健。
“让小铭先,他运气背。”付健说。
宋允铭叹了口气,认命般拿起筷子——第一个,空了;青年又淡定地夹起第二个——又空了!再是第三个,不出意外还是空的。
付健激动地一拍手:“好,三个定律结束!”
贺宸好奇地询问:“什么是三个定律?”
宋允铭看他一眼显然不是很想解释。
刘琴笑呵呵地说:“小铭运气差,每年过年中秋,吃硬币饺子都让他先挑三个,三个之后才到付健。”
贺宸咂舌问:“一次没中过?”
“没,都是我中。”付健乐颠颠地说。
程潇潇一挑眉:“今年不是,今年是我!”她吐出硬币,笑得非常得意。
贺宸看了看宋允铭,小声道:“宋老师,你这运气背得有点超出能量守恒定律了。”
宋允铭狠狠瞪他一眼。
贺宸轻笑出声。
一直闹到凌晨三点,老两口终于困了去休息,睡觉前不忘让保姆给贺宸准备卧室和洗漱用品。
付健搂着老婆美滋滋地入梦去了。
贺宸半点不敢放肆,规矩得要命,头也不回地进了新卧室。
凌晨四点,宋允铭洗完澡刚躺上床,微信显示贺宸发来的新消息。
贺宸:【震惊,男性也要预防采花贼。】
宋允铭一看标题就知道是不靠谱的营销号推文,还没点开贺宸就弹了语音电话过来。
“宋老师睡了吗?”贺宸问。
宋允铭随口道:“睡了,梦游接你电话。”
贺宸痴痴笑了两声:“请问梦游的宋老师需不需要安眠曲服务?免费且专业。”
宋允铭对这种只有一墙之隔临睡前还要打电话的行为分外不解,但事情发生在贺宸身上他又觉得非常合理:“你唱吧,我不挂。”
不一会儿贺宸轻哼的歌谣就传了过来。
宋允铭关掉灯,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另一边,贺宸听着手机里传出逐渐平缓规律的呼吸声,开始后悔打这通电话。
他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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