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机殿外，数万弟子直勾勾地看着台上。
古异压低声音，滔滔不绝好似在跟各派长老说些什么。
众弟子想要听得真切一些，却被令狐挥手间布下的一道隔音罩挡在了外面。
古异本就是要将事情捅大，此刻有清虚子和令狐两人一左一右护着。便更是肆无忌惮。
从自己在山洞中“偶遇”数名灵兽山弟子遭到围杀，“意外”发现他们其实是魔道弟子。
再到自己“艰苦”突围，一路暗查跟踪。恰好遇到所有鬼灵门弟子在大声密谋。
最后则是自己急中生智，以符箓将他们封在了山洞中。
古异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就好似他不是在揭露灵兽山的恶行，反倒是在讲一个脍炙人口的故事。
待古异讲完，各派长老纷纷将目光投向一旁脸色铁青的菡长老。
此时众长老都有些回过味来。
方才声讨古异时，这姓菡的似乎就一直在挑唆他们对黄枫谷发难。
若非如此，各派长老也不会被如此轻易的带进沟里。
清虚子面色冰冷的看着菡长老，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镇压的势头。
“菡师侄，古师侄说的，可是真的？”
后者头皮发麻，心中怨恨不已。
方才古异斥诉鬼灵门与他灵兽山的弟子在禁地中的种种行径。夸大其词，无中生有。
然而纵使他心知肚明，也不敢在细枝末节上跟古异辩驳。
否则就是不打自招了。
但古异说得这么严重。他若是不说些什么，反而显得心虚。
他看着古异脸上那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恨不得把对方剁碎了喂灵兽。
眼下他已然明白，对方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从那些潜入血色禁地中的弟子们身上得知的这些消息。
那些人不过是炮灰而已，不可能知道古异此刻所说的这么多辛秘。
他瞟了一眼清虚子和令狐，又看着古异，强声说道：“一派胡言，古师弟，即便因为刚刚的事情你对某家有些怨恨，却也不该将私通魔道这般恶毒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古异嗤笑了一声道：“既然菡前辈如此自信，那就同我一样。发一道大誓吧。”
菡长老面色铁青，见古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知自己今天是跑不掉了。
“怎么办？”
“怎么办？”
见到菡长老这副不打自招的样子，活像之前的古异。一时间众长老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清虚子脸色一沉，不自觉释放出灵魂威压。对菡长老说道：“我看！就不必发誓了吧！”
菡长老大急，咬牙疾声说道：“师叔，照古师弟刚才所说，我灵兽山中混入一些魔道弟子，被你发现。那与某家又有什么关系？”
“魔道猖獗，要破坏我血色禁地试炼。塞入几个细作混在队伍内自然不是难事。”
“我灵兽山队伍中有魔道细作，难保其他门派没有。混入一两个，我自是不可能一一甄别。”
“灵兽山如此，其他门派未必就没有，这心魔大誓……晚辈自是不敢发，但各位同道，我且问你们，你们又一定敢发吗？”
各派长老听到菡长老这一番陈词，都觉得有些道理。
虽然对于刚刚被他当枪使的事情有些怨恨，但一码归一码。
魔道行事鬼祟，无孔不入。
换作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门下没有弟子混入血色禁地。
当然，这也不代表众长老就会因此选择相信他。
一门六十人，有近五十个是魔道的人。这已经不能算是潜入了，如果非要说潜入，那也难说是谁潜入了谁。
要说灵兽山没有一点问题，狗都不信。
作为血色禁地的带队长老，菡长老自然脱不了干系。
清虚子本就在气头上，听到后者的辩解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说道：“既如此，你便发下一道心魔大誓，证明自己跟此事你并不知情。”
见清虚子如此坚持，菡长老心中满是苦楚。
事到如今，他也明白这事不可能含混过去了。
如果不发下誓言，清虚子和各派长老不会放过自己。
不过听到清虚子让他发的是心魔大誓，菡长老心中却是轻松了许多。
他自从暗地里投靠魔宗后，早就开始偷偷了解魔道功法。
深知一些顶阶魔功不仅有克制心魔，护卫心神的作用。
甚至还能收伏心魔，纳为己用。
虽然这种层次的功法对天赋的要求无不苛刻。
但菡长老能在一百多岁就成功结丹，单就天赋来说，也是颇有几分自信的。
如今已然退无可退，若是不把样子做到，绝计无法脱身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菡长老权衡再三后，咬着牙举起了手：“菡某以道心起誓，此次灵兽山混入魔道弟子一事，菡某并不知晓……”
随着菡长老一字一句将誓词念完，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各派长老们脸色稍缓。
对修士们而言，心魔大誓的可信度还是几近权威的。
看来此事的确与他无关。
菡长老似乎也察觉到各派长老的态度转变，就连清虚子也收回了先前凌厉的气息。
脸色一松，甚至露出几分得意。
修为越高，越害怕心魔的侵扰。
心魔是不讲道理的，哪怕问心无愧的人。只要你内心有一丝丝破绽，就会被乘虚而入。
所以他这一番铤而走险的行为，还是十分奏效的。
“怎么样？这样可以证明某家的清白了吧？”
发完心魔大誓，菡长老脸色不悦地看着古异，颇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古异一脸无语地瞅了瞅菡长老，心道：“压力给到我这边是吧？清虚子让你发心魔大誓，结果你在这儿问我满不满意……既然你不敢得罪元婴老怪来找我，就别怪我愣头青不讲情面了……”
只见古异脸色一板，出人意料地说道：“菡前辈，这可不够。我刚刚说的可是天道大誓。你这发的不过是一道心魔大誓，又不能立刻应验，从何辨明真假？”
见古异说出如此没心没肺的话，场上众长老的表情都精彩至极。
当然，反应最大的莫过于菡长老本人。
此刻的他双目圆睁，满是愤怒，脸色近乎狰狞道：“古师弟，你莫不是在消遣某家！”
古异一摊手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从一开始就是要求你发天道大誓，是清虚子师叔会错了意，让你发心魔誓言的。方才你遵从清虚子师叔的意思发下了一道心魔大誓，转头却问我满不满意……呵呵，我自是不满意的。”
古异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连此刻已经是同阵容的清虚子都埋汰进去了。
果然，当他说完这番话，就觉得袖子被人扯住。
一转头，赫然是令狐在对自己拼命的使眼色。
而清虚子的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红，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最离谱的，莫过于全程都没什么参与感的掩月宗三人。
听到古异这番话，竟直接纷纷笑出声来。
精灵般叽叽喳喳地几声笑当场让这肃穆又尴尬的气氛变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