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何缓的一番话, 宋白都不敢跟离玖多联系了,就怕自己见到离玖会胡思乱想。
幸好在任务过后并州城就安宁了下来,没什么需要动用那么多人手的机会, 再加上放完国庆节之后正式复课, 作为学生还得忙学业。
宋白这学期课不能说多,可也跟少字不沾边,再加上老师们布置的作业, 也得狠狠花些工夫去做。
专业第一到底不是靠混上去的。
离玖课不多, 可是实验多,成日被老师安排的项目拖着, 扣在实验室里,那一身白大褂都快黏离玖身上了。
宋白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里, 愣是没能跟离玖碰上面, 偶尔在手机上交流,内容也都是在谈学习课业。
久而久之, 何缓提及过的那些话, 在宋白脑海里就慢慢淡去。
宋白这段时间忙于学业, 没有出过手, 一不小心就忘记了自己还关着张侯的“紧闭”。
张侯在玉佩里无论怎么挣扎都出不来, 也不能和宋白交流, 更看不见听不见宋白在做些什么, 可不就跟关小黑屋差不多。
宋白直到并州天气转凉,银杏树的叶子都黄成了金色海浪,才终于搞定了这一阶段的作业,踏出校门。
他去给宋老师白老师买礼物。
两位老师一直都在喊宋白上家里去吃饭, 只是宋白这段时间着实不得空,况且也不好打空手上门, 这不,管理局把奖金一发,宋白就出门挑礼物。
老师们都是儒雅的人,宋白凭着自觉,给宋时买了一身风衣,给白意乐买了一条披肩。
宋白拎着礼物,上了老师家拜访。
宋时和白意乐本身不差钱,只是住在学校里方便,一住就是二十年,还是当年的老教师公寓。
公寓只有六层高,每一套面积都很可观,宋白之前来过,他估计有两百平左右。
再一次到老师家里来拜访,宋白倍感亲切。
“小白来了。”白意乐打开门,看见宋白一下就挂上了笑意,“快进来坐。”
“白老师,我给你和宋老师带了礼物。”宋白将两个袋子递过去。
白意乐嗔他一眼:“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宋白莞尔:“一点心意,老师收下吧。”
“那我就收下。”白意乐接过袋子,没去看袋子里有什么,招呼着宋白坐下。
“正好我在泡咖啡,小白也来一杯?”白意乐问。
宋白腼腆一笑:“好,谢谢白老师。”
白意乐笑吟吟地去折腾她新买的咖啡机。
宋白很喜欢老师家的布艺沙发,很软,颜色也很护眼,坐上去还想颠一颠,当然,这种行为太不成熟了,不是他一个大二学生应该做的。
白意乐挑了最好的咖啡豆给宋白煮了一杯咖啡,加奶加糖,宋白不喜欢太苦的味道,心灵手巧的白老师还拉了个花,是个猫猫头。
“来,小白,试试老师的咖啡。”白意乐把咖啡放下。
宋白默默掏出手机:“我要先拍个照。”
白意乐笑:“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朋友圈先吃。”
宋白这次还真没打算发朋友圈,他一个本科生被宋时收了徒,有羡慕他的自然也有背地里嫉妒他的,不好这么张扬。
他拍照是想发给离玖来着。
下意识就想这么做,便做了。
宋白也不解释,怕白意乐打趣他,这段时间他可没少被何缓揶揄,要是老师还调侃他,那他真得找鸵鸟学一学怎么把脖子埋进沙子里。
给有猫猫头拉花的咖啡拍了照发给离玖,宋白收好手机,才端起咖啡杯。
“白老师,老师他不在家吗?”宋白问道。
白意乐:“他啊,被叫去开会了,马上就回来。”
宋白点点头,宋时老师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业界大佬,忙一点很正常。
吹了吹咖啡,宋白小小喝了一口。
还有些烫,不过咖啡很香,加了足够的奶和糖,基本上尝不出来苦味。
“好喝吗?”白意乐问。
宋白:“好喝。”
说着就很给面子要再喝一口。
就是意外来得比较快。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楼上飞了下来,猪突猛进往宋白怀里扑,咖啡全部洒到了宋白衣服上。
始作俑者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喵。”
“坚果!”白意乐手疾眼快逮住了银渐层,“你看你给哥哥身上弄的。”
坚果:“喵。”
白意乐戳戳坚果脑袋:“给哥哥道歉。”
你在说什么?小猫咪听不懂。
坚果甩甩尾巴。
“小白,我先给你拿一身你宋老师的衣服,你将就穿,你身上的洗了烘干再换回来。”白意乐歉意道。
宋白上手摸了摸坚果:“白老师,你们什么时候养的猫?”
白意乐:“数据的时候,你宋老师捡回家来的。”
宋白揉着小猫咪:“真可爱。”
“你喜欢待会再来摸,先换衣服。”白意乐道。
宋白:“好。”
白意乐领着宋白上楼:“你在客房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
宋白进了客房,先把身上被咖啡泼湿的衣服脱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名字里带白字,宋白皮肤还真挺白,就连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接受了太阳无情暴晒,都还算白。
“小白,这一身你宋老师没怎么穿过,你穿吧。”白意乐拿了衣服进来。
宋白转身去接:“谢谢白老师。”
白意乐递衣服的手伸到一半,顿住,她的目光直直落在宋白佩戴的玉佩上。
“白老师?”宋白轻声唤她,“怎么了?”
白意乐僵硬地把衣服递给宋白:“小白,你能把你的玉佩给我看一眼吗?”
玉佩?
宋白径直解下玉佩递给白意乐:“白老师,给。”
白意乐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接过来,捧着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是心惊,继而抽噎起来。
宋白刚穿上衣服,就听见了白意乐的哭声。
“白老师?”宋白茫然道,“您怎么哭了呢?”
白意乐失态地抓住宋白的手:“小白,你告诉我,这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宋白:“是我师父送给我的。”
白意乐斩钉截铁:“不可能。”
宋白眨眼,他刚才,是幻听了吗?
“这块玉佩是我和老宋给我们的儿子打的,用的料子是我嫁妆,这世间仅此一块,打我儿子出生起就系在我儿子脖子上。”
白意乐的眼泪糊了眼眶:“可是我的儿子在出生后没两天就被人偷走了,从此下落不明。”
越说越难受,白意乐脱力般地滑下去,被宋白搀住。
“小白,你是我的孩子。”
宋白脑子忽然就一片空白。
他师父明明说过,他是被人遗弃的。
他师父还说,这玉佩是师父给徒弟的礼物。
“我的孩子,你被人偷走了十八年啊!”白意乐嚎啕不止。
楼下房门开关,宋时一回家就听见妻子在楼上哭,也顾不上换鞋就往楼上跑去。
“小白,你白老师这是咋了?”宋时俯身,把白意乐抱进自己怀里靠着。
“老宋,小白是我们的儿子。”白意乐把玉佩举起,“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宋时在看见玉佩的那一刹那,眼中是无与伦比的震惊。
“小白……”宋时嘴唇张合,“儿子?”
宋白无措:“我不知道。”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老师,我师父说这块玉佩是他花高价买来送我的,会不会是您儿子的玉佩被人拿出来卖,刚好被我师父买走?”宋白假设道。
“究竟是不是,我们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便能一清二楚。”比起宋白的猜测,宋时还是更愿意相信宋白就是他儿子。
宋白慌忙道:“那、那我打个车。”
宋时竭力维持着镇定,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孩子,他必须要保持平静。
“我先带你白老师洗把脸。”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孩子?”白意乐还是不住落泪。
宋时沉默,他也想弄明白这个问题。
三人上了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宋白都没有开口说话,他望着窗外,双目空茫茫。
他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想,只是自己狠不下心来承认这一点。
张元易到底是抚养他长大,还教他本事的师父,而自己敬重的师父,有朝一日摇身一变却成了一个贼,一个把自己从亲生父母身边偷走的贼,这换到谁的身上都没那么容易接受。
宋时手里有不少人脉,他找了人帮忙,亲子鉴定可以很快出结果。
带有毛囊的头发被采集,三人都紧张地等待。
“鉴定要六个小时,你们先回去吧。”再快也不能当场出结果,还是要等一等。
本来今天是要在家里一块吃个饭,现在谁还能有心情回家做饭?
但是也不可能在医院坐着干等。
“老师,你们想吃什么?我订个餐厅,去吃午饭吧。”宋白道。
宋时摆摆手:“你订你喜欢的就好。”
宋白点点头,轻声说好。
拿出手机找餐厅,宋白看见了离玖回复的消息。
【下次来我家,我也给你拉花。】
宋白弯起一点嘴角,手指刚放到屏幕上准备退出聊天软件,宋白又松开。
他想给离玖发消息,请离玖来陪陪他。
宋白的生活很单纯,学习、修行,除恶鬼。
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应对如今的场面。
【学长,你有时间吗?能不能来陪我一会儿?】
宋白点击发送,滑出聊天软件,去找餐厅。
这会三个人都没什么心情,宋白就找了一家口味清单好评多,还离医院不远的。
在商场里,吃完饭可以带老师们逛一逛,先缓缓心情。
他也要冷静一下。
如果他真是宋时和白意乐的孩子,那他师父就一定说了谎。
为什么要偷走他?为什么要欺骗他?
他要为自己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