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说的话是真的很漂亮,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魏先生做的事也很漂亮。
就是漂亮得有些不太对劲。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刘初然老师,燕双栖是真觉得魏歇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就是说, 有谁会因为仅仅是想要学表演, 就把一个大学教授请来呢?
刘初然,帝都艺术大学表演系教授,带出来的影帝影后能组成一个排, 演艺圈里有名的火眼金睛。
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教授用挑剔而锐利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燕双栖,直看得燕双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刘初然才收回目光。
这里是春丛娱乐的办公大楼,燕双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还是第一次。
然后,第一次就遇到这位挑剔至极的老师。
燕双栖觉得他要对春丛娱乐有心理阴影了。
在刘初然锐利目光的打量下, 燕双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菜市场等着被称的猪肉, 身上不同的部位还被标着不同的价格。
好在忍受住了这样的目光, 刘初然给了燕双栖一个很高的评价:“还不错。”
刘初然对燕双栖的点评恨不得从头发丝开始:
“骨相很不错,各个角度看起来都很好看,很适合大荧幕。你不去大荧幕,是大荧幕的损失。”
“皮相也还行,有辨识度, 但也不至于喧宾夺主。”
“身体比例也可以,就是有点瘦。虽然瘦一点上镜好看, 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最终,刘初然给了燕双栖一个非常高的评价:“是个好苗子。如果你能考进帝都艺术大学, 我会收你做我的学生。”
燕双栖眼前一亮。
不过, 刘初然转瞬又说道:“你先表演一段我看看。你的外形是不错,但如果太朽木不可雕, 我也是不会收你的。”
燕双栖当即便道:“刘老师,我会努力的!”
上一世,燕双栖喜爱表演,却从未有过系统学习的机会。
他从小在父母的严格教养下按部就班地学习,直到二十三岁本硕连读拿到硕士学位后,突然爆发了叛逆的青春期,才顶着所有人的压力进入娱乐圈。
最开始进入娱乐圈打拼,父母与他断绝关系,还冷冻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燕双栖愣是扛住了压力,一个人从群演开始,逐渐向上爬。
只是拍戏太忙了,最开始的三年里,他没有休息过一天,每天都是在片场中度过。
后来,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影帝提名,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个小目标,准备放下脚步进修的时候,他遇到了那场毁了他的脸的车祸。
面容被毁后,燕双栖四处求医,却始终治不好他的脸。
来找他的角色逐渐变成了丑角,他扔了所有的合同,躲在屋子里哭。
后来,他想要去艺术大学进修,却被所有的艺术大学拒之门外。那些大学的理由是:一个毁了容的人不可能成为演员。
燕双栖就在这样的否定中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三年。
现在,有一个能够进修学习的机会,燕双栖恨不得给刘初然端茶倒水,就这样刘初然多教他一点。
于是,等着自己想象中燕双栖会给自己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魏先生就看见自家omega平时上班都不去公司,现在休假了,反而天天往公司跑。
魏歇:“……”
我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的。
魏歇拦住饭都没吃完就要往公司大楼跑的燕双栖,说道:“双栖,你也不要太逼自己,刘老师就在那里,也跑不了。”
说完,像是生怕燕双栖不信,魏歇还道:“我们签了合同的。刘老师签了字也收了钱,她真的不会跑。”
“我知道。”燕双栖随口敷衍了一句,拿起外套就往外走,“魏先生,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吃吧。”
魏歇:“……”
我觉得刚刚的我说了个寂寞。
燕双栖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老父亲,空巢老人魏先生表示他现在真的很难过。
于是,莫名其妙就来了亲戚的魏先生决定折腾折腾别人出气。
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月拿了他六位数奖金的罗嘉木先生。
接到魏歇电话的罗嘉木:“……”
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然而看在钱的面子上,罗嘉木只能捏着鼻子打起精神应付他家间接性抽风的老板:“老板,你有什么事?”
为什么一定要在周末给我打电话?
然而魏先生丝毫无法理解一个苦逼的打工人在周末接到领导电话的痛苦,他直接冷硬地问:“之前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魏歇一说,罗嘉木就知道魏歇说的是哪件事了。
之前燕双栖莫名其妙在网上被黑,魏歇直接让罗嘉木去查究竟是谁做的。
网上的事都是留有痕迹的,罗嘉木顺着线索去查,还真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挺多人的。”罗嘉木说,“最开始是燕长渡,水军都是他请的,热搜也是他买的。”
接近着,罗嘉木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后来我发现,苏景辰和萧子瑜都参与进来了。”
至于这些明面上甚至可以算是在追求燕双栖的追求者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买燕双栖的黑热搜,罗嘉木只能表示,alpha的世界他不懂。
罗嘉木的话成功让魏歇皱起了眉:“苏景辰和萧子瑜都参与进来了?”
“对。”对于这一点,罗嘉木十分肯定,“很多扫尾工作都是他们做的。”
魏歇一听,就知道这些王八蛋打的什么主意了。
毫无疑问,那些说燕双栖欺辱同组演员的黑热搜应该是燕长渡买的,他的目的是毁掉燕双栖的星途。
而那些关于燕双栖“金主”的流言,八成就是苏景辰和萧子瑜动的手。目的也很简单,他们想让魏歇对燕双栖生出嫌隙。
如果魏歇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并因此对燕双栖产生了不满,那么他和燕双栖之间必然产生裂痕。
这个时候,苏景辰和萧子瑜就可以伺机抢走燕双栖。
魏歇嘲讽道:“只会使下作手段的手下败将。”
这话说的,充满了正宫娘娘对外边来的小妖精的不屑一顾。
罗嘉木:“……”
救命,我是怎么出现这么恐怖的脑补的。
罗嘉木暗道“罪过”。
罗嘉木连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这才问:“老板,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魏歇冷笑一声:“当然是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嚯,自家老板吃醋了啊。
吃醋的alpha惹不起,罗嘉木默默为那几人点了好几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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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长渡将抱枕摔在地上,摔完了,似乎是还没解气,他又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燕长渡神色近乎狰狞。
就在他要把玻璃杯也扔到地上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拦住燕长渡的人是跟典型的亚洲人长相,但他的肤色偏黑,眼窝也有些凹陷,看着便有几分凌厉迫人的气势。
但这样一个看起来就觉得凶巴巴不好惹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玻璃杯别砸,会伤到你自己。”
他说话的语调很怪,是那种让人一听就能听出来这是个外国友人说的中文。
被他一阻止,原本还在发狂的燕长渡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徒然地放下玻璃杯,任由玻璃杯从他的手中滚落,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
水从玻璃杯里流出,浸湿了地毯,洇开一朵花。
燕长渡一下子坐在地毯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那人叹了口气,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燕长渡平齐。他伸出食指,笨拙地抹去燕长渡的眼泪。
他说:“长渡,你别哭了。”
闻言,燕长渡却哭得更大声了。他抓住那人的手,问:“阿凯,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指着被他扫落一地的合约,想到这些合约无一例外都是和他解除商务合作的,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阿凯抱住近乎崩溃的燕长渡,他的下巴抵在燕长渡的脖颈处,说:“长渡,你别想了,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过不去!”
燕长渡一把推开阿凯,他指着周围乱糟糟的一切,眼中已然闪现出几分疯狂:
“你还记得吗?爸爸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不是他的儿子!他说我就是个废物!”
说到这里,燕长渡竟然笑了起来:“他说我是个废物?”
燕长渡指着自己,脸上是震惊的麻木:“我是个废物?”
阿凯抓住他的手,沉声道:“长渡,你不是,你别这么想。”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燕长渡一把别开阿凯的手,此刻,他像是冷静下来一样,声音都平静了下来,“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废物。”
可是,他的眼中分明有疯狂存在:“我没输,至少我没有输给燕双栖!”
他像是找到了能让自己开心的借口,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输给燕双栖,我只是输给了魏歇。”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燕长渡的脸上迷茫又疯狂,“我的父亲不肯帮我,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在一起的苏景辰不肯帮我,他们都放弃了我!”
阿凯抱住燕长渡,他牢牢地将燕长渡扣在怀里,说:“长渡,我没有放弃你。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燕长渡在阿凯的怀里笑了起来。
良久,他拽住阿凯的衣襟,问:“你说过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对不对?”
阿凯低下头,看见的燕长渡充满光彩的眼眸。
阿凯顿时怔怔地点头。
燕长渡轻声说:“那你帮我杀了燕双栖,好不好?”
阿凯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