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这种事情居然会出现在帝国人的身上?!

  要知道,就连刚刚降世的婴儿,都会本能地使用精神力护体!

  即便是存在脆弱期的皇室,那也是因为觉醒而并发了远古基因中的缺陷,才导致无限趋近并持久呈现虚弱状态,但也不至于像荀桉现在这样,烧得跟铁炉子似的,浑身发烫。

  而西里厄斯之所以知道这种病症,还是听奈瑟尔曾经提起过,他当即打开光脑,拨出通讯。

  此刻首都星刚过六点,奈瑟尔坐在早餐桌前,叼着一根芭比粉的营养液准备往嘴里送,忽的一个通讯打来,吓得他差点没把手上的东西砸了。

  “皇太子殿——”

  “发烧怎么处理?!烧到了三十八度二,怎么降温?!”西里厄斯连珠炮弹式地提问,只吼的奈瑟尔一愣,半边耳朵嗡嗡作响。

  “什么,发、烧?”

  “你以前说过的,古地球人流行的那种病症!”西里厄斯盯着找了半天才翻出来温度计,死死地盯着上面的不断闪动的红色数字,黑色瞳孔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是荀桉,荀桉夜里在发热,现在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奈瑟尔一下子支棱起来:“你先把语音通讯转成视频,镜头对准给我看看,说不定是精神力堵塞——”

  镜头唰的就蹦了出来,奈瑟尔一下子被噎住,然后见了鬼似的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发烧啊。”

  荀桉的皮肤上并没有精神力紊乱的纹络,只是脸红得吓人,浑身发抖,一会嘟囔着冷,一会嘟囔着热,要不然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呓语,急得西里厄斯手足无措。

  奈瑟尔回想着以前在医书古籍上的记载,远程指挥西里厄斯:“倒盆温水,用毛巾打湿给他擦拭脖子,腋下,前胸和后背。”

  西里厄斯拧好毛巾的动作一顿:“全都要擦?”

  奈瑟尔这些天直播一集也没落下,已经成为荀桉妈粉后援会的一员,此刻恨铁不成钢道:“想什么呢?人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动手!等烧傻了就救不回来了!”

  西里厄斯一听,咬着牙从背后托住荀桉,解开了他的衣扣,然后用被子裹着,擦完一半,再把露出来的地方塞回去,再换另一半重复擦拭。

  “笨手笨脚!”奈瑟尔已经完全忘了西里厄斯的金贵身份,只关心他家桉桉崽怎么样了,等皇太子紧抿着嘴来回擦拭了好几遍,才急急问到,“怎么样,温度下降了吗?”

  西里厄斯一边搂着睡得极不安稳的荀桉,一边用测温枪扫了一下,面色难看:“三十八度。”

  “降了就好,说明有用,你继续擦。”奈瑟尔松了口气,随即奇怪起来,“帝国人怎么会发烧?精神力再弱也不可能啊。”

  “这怕不是八百年来全帝国唯一一例。”

  荀桉仿佛置身火炉,每一处都烧的难受,一边小声哼唧着,一边往西里厄斯的沾了水的冰凉手背和衣服上贴:“唔,别动。”

  而西里厄斯整个身体都是绷直的,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放松下去过,除了顺势接住不知道还能怎样,僵硬转脸:“除了擦拭身体还有什么?”

  “药物。”奈瑟尔扶了一下金丝单片眼镜,“但很遗憾,帝国目前生产不出这种药物,因为详细的配方已经失传。”

  “毕竟古地球时代太过久远,古地球人已经灭绝了。”

  西里厄斯没有回答,他隐隐有种预感,觉得答案就近在眼前,但一切还是要等到荀桉清醒了再说,而现在……

  荀桉异常黏人地抓住了他的衣角,说什么都不肯放,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往上蹭,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抽抽噎噎的,像是把他当做了哪位熟人的替身:“别走啊,相信我好不好。”

  “你……”西里厄斯心底骤然一沉,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扣住了床上的被单,力道紧绷。

  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挂断奈瑟尔的通讯。

  寂静的小木屋里,三十平的大床上,后半夜两个人几乎是叠在了一起,西里厄斯从后揽过小小只的荀桉,感觉自己像是在抱着一个热烘烘,白白软软的奶油团子。

  这只奶油团子还很不安分,时不时动弹一下,不是露出了锁骨或者肩膀,就是伸出了小胳膊小腿,总有那么一大块奶白色的皮肤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塞回去又探出来,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头顶的卷毛还因为蹭来蹭去,翘起一个很可爱的圈圈。

  西里厄斯帮他穿好衣服,垂眸看着,眼中的猩红色已然褪去,但眸色却越来越暗,喉结更是滚了一下,舌尖也抵上了后槽牙。

  三秒后,认命般伸手,替小家伙捋直了卷毛。

  再然后,修削的下巴轻轻搁在了上面,感受着软乎乎且温热的触感。

  似乎在这一刻,那个永远在星际战场上面无表情斩杀虫族,坚硬而又冰冷的“帝国之刃”西里厄斯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被软化被驯服的心。

  什么帝国,什么皇位,什么杀戮,统统抛在了脑后。

  西里厄斯抬起手,指尖幼稚地朝前一探,碰到了荀桉侧露出来的耳垂,喃喃道:“精通冷兵器,格斗技术一流,接触治愈精神暴动,对古生物有超乎寻常的亲和力,但本身却没有丝毫精神力,荀桉,你到底是,谁……”

  “啪——”荀桉闭着眼给了他一巴掌!

  就像熟睡的人在梦里恍恍惚惚听见了耳边聒噪的蚊子,毫不犹豫就是一巴掌。

  大力,清脆,响亮。

  西里厄斯顶着五个手指印:“……”习惯就好。

  他被打的脑袋一歪,视线下意识落在荀桉骨感纤细的手腕上,微垂的睫毛再次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好瘦……他可以试着握一下吗?

  因他而暴动了精神力,摸一下应该也合情合理吧……

  荀桉小幅度地翻了个身,一下子打断了西里厄斯酱酱酿酿的小心思。

  他一下子想起奈瑟尔宁愿迟到都不忘千叮万嘱的“三十七度三发热线”,飞快地捏起测温枪,不厌其烦地测了一下荀桉的体温,看到代表健康的绿字才松了口气,心哐当一声落地。

  至于刚才那一巴掌,已经完全忘了……

  “西里厄斯!你抱着我干嘛!”

  大清早,木屋里传来一声恼羞成怒的叫喊,荀桉紧绷着后背,使劲推了几下手脚都在放他身上的男人,结果发现根本推不动。

  西里厄斯乱倒的黑发遮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是睁着还是睡着,就在荀桉忍不住上手要去抓时,他忽的张嘴蹦出句话:“你昨天夜里求着我抱,不抱就呜呜呜的哭,记不得了?”

  尽管荀桉睡着就断片,但他可不信这话,掰开了西里厄斯的手,咬牙骂了句流氓。

  西里厄斯不急不慢地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动作斯条慢理,一举一动间流露出贵族的优雅,仿佛荀桉才是真正那个对他动手动脚了的那位。

  荀桉盯着一头鸡窝似的卷发,耷拉上自个儿扎染的布拖鞋,又骂了句造作。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比带回来的那只瘸腿豹猫还沙哑,像古地球的老式烟囱,憋了好久才啪叽吐一个烟圈。

  但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半夜被西里厄斯抢了被子,那厮这么没脸没皮,晚上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西里厄斯晃晃悠悠走到溪水边洗漱,荀桉气得把漱口水咕噜咕噜一吐,唇边还沾着不少泡沫:“离我远点!”

  “小心我传染你感冒!”

  荀桉气鼓鼓地挥舞着那只卡通小黄鸭牙刷,张牙舞爪地像只幼猫,西里厄斯只觉得好笑,但他故意绷着脸意味不明道:“有精神力的人从来都不会感冒。”

  小黄鸭一顿,荀桉整个人也滞住,机器人似的转过身,救急似的接了捧水,往脸上一扑,找补道:“呃,我知道,我就是……”

  “打呼噜打的。”西里厄斯接话,仿佛被折腾了一夜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反而神清气爽地挽起了袖子。

  被按头打呼噜的荀桉:“……”这锅都送到面前来了,我不背谁背?

  当即脑袋一甩,理直气壮道:“我累了,打几个呼噜怎么了?!”

  “男人嘛,打呼噜才有气概。”

  荀桉听着自己嘶哑的嗓音,莫名联想到了曾经的老烟鬼房东,都是一个腔调。

  而旁边的西里厄斯动作很快,居然趁着荀桉想这想那的功夫拾掇好了,闻言忽的欺身上前,近到几乎快要贴上荀桉的脸。

  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男人,首先得把牙膏擦干净。”

  伸手抹掉了荀桉嘴边的白色泡沫。

  说话间下颌还坠着一滴水珠,咕噜咕噜顺着白晳的脖颈和锁骨一路向下。

  西里厄斯温热的指腹上覆着薄薄的一层茧,擦过皮肤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视觉触觉双重刺激下,荀桉很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甚至尝到星际牙膏纯糖浆似的齁甜到微微发苦的味道……

  他跺了跺脚,河豚似的气鼓了腮帮,小声骂了一句恶劣!

  软乎乎的脸也在清晨的阳光下缓缓晕染成了橘红色,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实。

  就这么原地生了会儿闷气,荀桉一低头,又懵了——

  奇怪地盯着自己盆里的毛巾。

  怎么还没用就湿了?

  原始星的春天,最适合人类生存的温度,一夜竟还晾不干一块毛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