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回去他会生气

  许砚辞也不怕他的质问,没应,就轻轻地笑了声,然后毫无征兆地把电话挂断了。

  窗户没关,溜进来阵冷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许砚辞往外边看了一眼,而后办公室的灯关了,拿了把伞,就离开。

  他是有意让沈修卿把注意力放在明天,好让现在有机会出去见某个人。

  天已经黑了,下了小雨,街上湿漉漉的,路上行人零零散散,许砚辞单手撑伞,也不急,寻着手机上移动的标点,慢慢地走着。

  他跟着标点的位置,拐入了一处小巷,褪色的墙上全是不堪入目的涂鸦,地上都是淋湿的垃圾,混杂着打翻酸臭剩饭,迎风吹来的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儿的路灯基本都损坏得差不多了,老旧的白炽配合着惊悚的雷声,忽闪忽闪的,给人一种随时极为沉重的压迫感。

  地上有一很长的血痕,许砚辞的伞举得很低,正好遮住了眉目,边哼着小调踩着血水走。

  他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角落里传出像幼鸟般的呜咽声,带着少许哭腔,细声细气的。

  许砚辞狐狸眼眸暗了几分,走近了下,漫不经心地将伞举高,轻佻地看着缩在角落哭红眼睛的小家伙。

  萧齐看清来人,拧起了眉,湿漉漉的眼眸瞪他:“你过来干什么,你也要打我吗?”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无礼骄纵,但此刻狼狈,声线多了几分害怕的意味。

  许砚辞唇角勾了勾,屈下身子凑近看他,并不说话。

  萧齐害怕地蜷缩着身子,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是怎么欺负他的,又往墙角靠了靠,脑袋埋在手臂里,一副怕被打的模样。

  他把自己的脑袋捂得死死的,却忽然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雨似乎消失了,疑惑了会,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只见许砚辞把伞递了过来。

  这人单手举伞遮住了他,自己却在在外边淋雨,任由昂贵西装被雨水打湿了。

  萧齐睁大了眼睛,有点茫然。

  许砚辞见他这幅样子,感到好笑:“你不怕我吗?”

  萧齐没什么城府,见他问,就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许砚辞问萧齐:“竟然你怕我,那为什么不让另一个人格出来。”

  萧齐瞬间警惕,蹙起了眉头,整个人像是炸了毛的小金丝雀:“你怎么知道他的存在?”

  许砚辞故意利用已知的信息,去博得他的信任:“因为我见过他了,他比你大,是不是?”

  他见萧齐楞了下,就知道说对了,于是诱哄道:“我跟他是朋友,你下去,让他出来见见我。”

  萧齐:“你撒谎,他明明恨死......”

  他话还没说完,碧眸刹那间失神,而后眼皮掀了掀,眸底多了几分冷意。

  萧齐有点不耐烦:“哄骗一个小孩子,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

  他厌恶地看了眼遮挡在头顶的伞,手腕一转,直接将伞拍开:“用不着你假惺惺。”

  许砚辞无所谓:“你不遮就算了。”

  萧齐嘲讽道:“知道是我开车撞的你,还给我撑伞,戏瘾真重。”

  许砚辞并不理会他的嘲讽,露出抹笑意:“是你开车撞的我没错,但没下死手不是吗?而且在地下城拉住我不让我去见沈修卿的人,不是萧齐,是你吧?”

  萧齐深深地看了许砚辞一眼,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的敏锐程度不降反升,仅仅是个不到三秒的接触,这人就能看出控制身躯的人换了。

  “这么担心我,为什么呢?”

  许砚辞背对着路灯,连黑发丝都在发光,长睫落了些雨珠,一眨,就像是落下了几颗宝石,漂亮得不可方物。

  他伸出了手:“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萧齐“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撑着地面就站了起来,他腿部受了伤,走路踉踉跄跄的,但还是紧紧地跟在许砚辞的侧后方。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即使恨得要死,却还是忍不住地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许砚辞只是安静地在路上走,就让人移不开眼,淋湿的衣物贴在身上,勾出漂亮的腰线,上挑的眼尾带着若有若无的钓意,眼尾的痣时刻透出极为危险而具有迷惑性的张力。

  那双狐狸眼眸是温和的琥珀色,总是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意外地给人一种可靠,这种两种近乎割裂的气质,却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突兀。

  萧齐想着,这人也就是靠着这幅亲和力强的皮囊跟近乎完美的演技,骗惨了他。

  许砚辞察觉到了目光,偏头,有些疑惑地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萧齐错不及防地撞上对方的眼神,狼狈错开,等反应过来,许砚辞已经不动神色移开眼神了,就好像刚才什么话也没说。

  他垂了垂眼眸,感慨这家伙很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也懂分寸,见他尴尬,就移开了眼神,并不会让人难堪,但也是这种绅士的分寸感,会让人生出一种这人是好人的错觉,从而心动

  小金丝雀在他脑海中叽叽喳喳地叫着:“他对你好礼貌哦,他到底哪里不好,我觉得他就是个好人呀,不让你尴尬,还给我撑伞,我之前欺负他他都不计较,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他不是坏人把,我觉得许砚辞很好呀......”

  萧齐心情越来越乱,蹙了下眉头,第一次凶了小金丝雀:[安静。]

  小金丝雀委屈:“......”

  “进来吧。”

  萧齐抬头,许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替他开好了车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

  等到上车后,许砚辞锁上了所有的门,笑了一声:“刚才是小萧齐在吵你吗?”

  萧齐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下,警惕地看着他。

  许砚辞坐在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他:“我能感觉到小萧齐其实挺喜欢我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觉得我是个坏人,会害他,迫于自保才故意找茬。”

  “我跟他聊过几次,他挺护着你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萧齐被许砚辞耍了五六年,也清楚了这人的行事风格,再加上这些年经过系统的训练对套话有一定的造诣,一眼看破。

  于是他半点面子都不给:“你聊过?是在套我能不能跟他共享记忆吧?”

  许砚辞微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原来是老熟人呀,这么了解我的行事风格。”

  他掀了掀眼皮,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的萧齐:“可是我不记得你了。”

  这话像是点了萧齐心底最不愿提及的某处,他僵了片刻,强行压下掐死对方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又套我话。”

  这算是承认了他认识许砚辞。

  许砚辞瞥了炸毛的金丝雀一眼:“只是聊天,怎么能说是套话,太让我伤心了。”

  他语气可怜,眼底却兜着明晃晃的笑意。

  许砚辞找了个还在营业的茶馆,招呼他坐下:“点心都是可以吃的,我想下手的话,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萧齐明显不想跟他多废话:“你有话就直说。”

  许砚辞问:“我身边谁是塔安排过来的人?”

  萧齐挑眉看他:“不知道。”

  许砚辞也不在意:“我查过你给沈修卿发的聊天记录,知道你一直在给他透露塔的机密,以及纪云斐的动作。一个身手不凡的omega,还能这么容易看穿我是不是在套话,很难不联想是通过系统训练出来的杀手。”

  “你既然不敢明示,只敢暗示,就说明你不是地下城的人,也不是纪云斐的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塔安排在纪云斐身边的棋子,却出卖了塔。”

  许砚辞给他倒了杯茶,不轻不重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不计较小金丝雀对我做过的事。你清楚我的能力,我要是想对他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萧齐被他逗笑了:“所以你是在等我出现?”

  他把茶杯推了回去,声音压得很低:“你早就知道身边谁是塔的棋子了,又何必来问我,是想问,塔到底想要你的什么东西吧?”

  许砚辞有点意外地挑眉,笑了笑:“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萧齐:“无可奉告。”

  他要笑不笑地看着许砚辞,语气也有点咬牙切齿:“不计较做过的事?那你为什么要故意把江逾白的身份揭开,从而让我被赶出来。”

  “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等着在这做好人接盘。”

  许砚辞并不在乎他的回答,看了眼时间,也不纠缠,起身准备走人:“你想清楚了联系我,塔安排你在纪云斐身边,而你被赶出来了,塔会判定你没价值,估计现在已经派人出来杀掉你这个弃棋子了。”

  “我有办法给你创造价值,前提是你愿意来跟我合作。”

  萧齐不走心地看着他穿外套,准备走的模样:“欲擒故纵这招也太low了。”

  许砚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家里养了猫。”

  萧齐蹙眉:“你还养猫?”

  许砚辞点头,认真道:“一只白色长毛的猫猫,很好看,但脾气不是很好,太晚回去它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