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一场,你不要逼我

  很难将这个曾经在食色居陪自己下棋,为自己排忧解难的姑娘和冒充弗尔的人联系在一起。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叶星临抱着她也许是有什么苦衷的心思问。

  “没有。”

  “所以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

  叹了口气,瞧她伤势严重,血流不止,叶星临念在往日交情,好心道:“需要我先帮你疗伤吗?”

  韵汀客套了一下:“不用。”

  没想到她说不用,叶星临便以为她撑得住,真不给她治疗了。

  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她才自打耳光道:“还是救一下我吧。”

  叶星临上前,拿出褚天阙给自己的药,半蹲着给她撒上药粉。

  待韵汀伤势好些,叶星临起身退开,问她为何要陷害弗尔。

  本以为她会负隅顽抗,没想到一开口就招了。韵汀道:“我其实是南地的魔修,近几年一直变成弗尔的模样作恶,然后嫁祸到她身上。我的同僚则四处散布她的谣言,给她安上灾星的罪名。”

  她的耿直让叶星临有点猝不及防。

  他越听越奇怪,悄悄凑到褚天阙身边小声道:“我怎么感觉她是故意说这些给我听的?她是不是想误导我?”

  褚天阙点头:“她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因为之前我已经打过了,说她要是见了你之后不把向我招供的一字不差地告诉你,就再打她一次。”

  叶星临看向韵汀。

  韵汀满脸无奈: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招那么快了吧?

  叶星临又目瞪口呆看向褚天阙,怔了好半天才开口,却语塞:“你,你这......”

  褚天阙知道他要说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不该打女人,但她除了是女人,也是坏人。”

  “......”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

  他转头问韵汀:“所以你们处心积虑地陷害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的身份有什么特殊的吗?”

  韵汀一脸赞赏地看着他:“当然,她是诞生于雾奚山之前,更早一位阻挡南地魔修北上,非仙非人的圣灵,也称守界灵。”

  守界灵叶星临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竟和弗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抑下眸中震惊,问:“你们如何断定她一定就是守界灵?”

  韵汀笑了,但混着疼痛,笑得很勉强。她捂住伤口,缓缓站起身来:“她当然是,如果不是,我们南地怎么可能潜入北地?正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一步步用计将弗尔逼到北地,使她的力量逐渐远离对南地的压制,继而反被北地压制,现在部分南地魔修才得以在北地来去自如。”

  叶星临恍然大悟。

  难怪弗尔最后和她的爹娘还是来到了北地,原来就是被南地魔修设计陷害,受千夫所指,无处容身,一步步被逼北移,不得已才来到北地投靠她的外公。

  圣灵之力专克南地之邪,他们近不得她身,难怪如此大费周章。

  迫其北移,栽赃陷害,杀其家人,何等之卑鄙。

  “如果我没猜错,你刺了宴珏后,就变成弗尔娘的模样恶语相向将弗尔赶出家门,逼至乔府。之后又在她的包袱里放凶器,处处作乱,嫁祸于她,让我们也怀疑她,是吗?”叶星临冷然道。

  韵汀拍拍手:“对,都是我做的,师书舒也是我推波助澜杀的,只因为当时弗尔恰好在雾奚山,是个栽赃嫁祸的好时机。”

  此时叶星临心情已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他语气凝重:“就单纯因为你立场不同,所以你就要害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杀那么多局外人?”

  韵汀笑了笑:“也不完全是因为立场......”她负手走了几步,轻描淡写讲起从前不堪回首的过往,“我从小便被北地的父母遗弃,吃尽了苦头。积年累月,我早已忘了他们姓什么,长什么样。只是当我回来时,北地竟无一人承认曾经遗弃过孩子。既然不知道是谁,那不如等南地北上后全杀了,令可杀错,不可放过。”

  “混账!”宴棠突然牵着弗尔从石雕后面冲了出来。

  啪——

  来到韵汀面前,宴棠直接甩了她一巴掌:“你爹娘遗弃你关别人什么事?你凭什么捅我弟弟?还有弗尔,她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子,和你无冤无仇,什么都不懂,你至于这么害她吗?你坏她名声,让她以后怎么生存?”

  被宴棠牵在手里的弗尔轻颤着抿了下唇。

  一掌落下,韵汀捂着脸踉跄后退,冷笑:“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有父母,从小锦衣玉食,从没吃过苦。你没被遗弃过,没被侮辱,没被践踏过尊严。如果你爹娘把你遗弃,说不定你比我做的还狠呢。”

  “你!”宴棠再度抬手。

  叶星临伸手拦下宴棠,悄声对她说了什么,待宴棠点头牵着弗尔暂退一旁,他只身上前。

  “现如今你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们了,就不怕你们的计划失败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韵汀还有后招。

  韵汀弯唇一笑:“告诉你们又怎样?现在世人皆认定弗尔就是祸害,就算你们去解释你觉得他们会听吗?”

  叶星临暗骂:糟糕,忘了录像了。

  叶星临:“要不,你再把刚才说的从头到尾讲一遍?”

  “......”韵汀盯他看了一会儿,总感觉他这个要求怪怪的,出于警惕就没再说。

  叶星临:“认识一场,你不要逼我。”

  韵汀:“......叶公子,没用的。人性本恶,他们已经习惯将自己的一切不幸归咎于一个小女孩身上。纵使他们以后心知肚明事情并非如此,也会心照不宣将事情推到弗尔身上,让她当替罪羊。”

  宴棠看不惯她做错事还那么嚣张,牵着弗尔上前,放话:“小尔,这个女人把你害得那么惨,说,要怎么对付她,姐姐帮你出气!”

  叶星临看向弗尔。

  弗尔思考了一阵,忽然抬头看向家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回家了,看看我爹我娘。”

  ......

  韵汀被关押在乔府的第二个晚上,叶星临带着弗尔回家了。

  本来路上只应该有他和褚天阙,哪知宴棠几个非要吵着去弗尔他们家周围逛逛,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把弗尔送到艾府时,艾夫人得到消息立刻出来迎接。

  当她出现在大家视野中,入目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消瘦的模样仿佛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看到弗尔的一瞬间,她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紧紧抱住了弗尔。

  之后,艾夫人又邀几人进府坐客,然后单独拉着弗尔进了一间祠堂。

  一进门,她就让弗尔跪在前方的蒲团上。

  弗尔却转身拉了拉她的袖子:“娘,我想先去看看爹。”

  艾夫人薄唇紧抿:“你爹他...就在这里。”

  弗尔:“啊?”

  艾夫人又指了指前方的灵位:“上前跪下,你爹他已经走了。”

  弗尔望向灵牌,震惊地说不出话。

  回首时,艾夫人突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瞬间红了眼眶:“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跟他们待在一起不好吗?”

  弗尔强忍住不哭,捂着脸,试图解释:“娘,我......”

  艾夫人看向丈夫的灵位,落了泪:“你爹他被你害死了。”

  她的话宛如利刃狠狠刺向弗尔的心脏。

  弗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艾夫人指着外面:“滚!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弗尔醒过神来,眼尾通红,摇头:“娘......”

  “滚!”

  弗尔吓得浑身一颤,呆愣几秒,红着眼跑了出去。

  艾夫人看向外面,见弗尔跑远,她擦拭了下脸上的泪,出门前往叶星临等人歇息的前厅。

  ......

  来到前厅,她先是向众人道谢,谢他们近日来对弗尔的照顾。然后邀诸位坐下,寒暄一番后,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向他们提了一个不情之请。

  她道:“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各位能让小尔待在你们身边,护她无恙。

  众人始料未及,叶星临听后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接着回过身来向艾夫人解释他们此行的目的。

  艾夫人听了之后震惊不已,掩着唇,浑身颤抖:“你说小尔是圣灵?”

  叶星临点头:“对,所以如今她的安危极其重要,对北地也至关重要。乔府已经决定派人日夜守着艾府,绝不会让你们有事。你也不用故意气小尔让她待在我们身边了,跟着我们,或许她会更危险。”

  得知真相,艾夫人握紧了扶手,几度喘不过气来。她看向众人,悔不当初:“可是我为了让她能毫无牵挂地离开艾府跟着你们,已经对她说了不可挽回的话,刚才她已经哭着跑出去了。”

  大家:“啊?”

  叶星临想了想,起身道:“艾夫人别急,她应该还在府上,我们先去找找......”

  “好。”艾夫人也立刻起身心急火燎去找人。

  *

  找了一天一夜,集众人之力,都没发现弗尔的一丝踪影。

  晚上叶星临化人和众人在艾府门口碰面。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宴棠叉着腰回头对着府里一哼:“都怪那艾夫人,没事对一个孩子说那么重话干什么?没见弗尔心里本来就难受吗?”

  宋执叹气,打开扇子:“其实她也不好过,这几日因为这事她心性大损,灵力反噬,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叶星临道:“怪我,若是我当初没有弄丢万象罗盘,便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她了。”

  他说完没多久,就发现褚天阙不见了。

  望了望周围没人,又问众人:“你们看到天阙去哪里了吗?”

  大家这也才发现褚天阙不见了,摇头:“没有。”

  *

  高楼之顶,褚天阙迎风而立,手握万象罗盘,施法寻弗尔下落。

  乔望随行在旁。

  万象罗盘再度开启,外盘内盘交错而转。

  止时,盘上并未出现指针。

  未有结果,却还是害得褚天阙咳出一口血。

  乔望微惊上前:“公子。”

  褚天阙捂住心口,抬手。

  乔望退下。

  褚天阙看着罗盘,不解:“为何这次无用?”

  他侧首问一旁的乔望:“你可对万象罗盘有所了解?”

  乔望上前:“公子可否借盘一观?”

  褚天阙将罗盘给他。

  乔望拿到盘,轻探盘身,仔细查找一番,最终发现罗盘条纹内嵌处刻着极其隐秘的一行字。

  “公子,这罗盘深处好像刻着一行字,上面写着:万物皆可寻,除却七岁以下儿童。”

  褚天阙蓦地转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