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驳他,忤逆他,摧毁他,得到他

  来不及多想,叶星临直接飞身上前打掉了他手中的酥饼。

  幸好!

  打了人家酥饼还没完,还没等褚天阙问责,叶星临就先变成画轴兴师问罪道:你为什么要吃你师尊吃过的酥饼?

  他一时情急,现出来的字也歪七扭八的,看得出来很慌忙。

  褚天阙冷着脸回道:“师尊让我吃的。”

  叶星临一愣:我...他什么时候让你吃了?

  褚天阙无声吸了一口气,像在忍耐什么:“你没听到他刚才说这酥饼好吃,让我尝尝吗?师尊的品味比我好,他说好吃那就一定好吃,所以我想尝,不可以吗?”

  这句明显有了怒意。

  想起刚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叶星临哑声片刻,又道:可以是可以,为什么你一定要吃他吃过的?就不能吃其他的吗?

  这样真的很奇怪。

  褚天阙瞟了一眼盒子:“只有这一个了。”

  叶星临也往里一瞟,还真是。

  尴尬。好像其他的都被自己吃完了。

  照他这样说好像也在情理之中,但——

  叶星临:就算你只能吃这个了,你为何一定要从他咬过的地方开始吃?就不能从别处开始吗?

  褚天阙皱起了眉:“若我是要将它吃完,从哪里吃不是一样?”

  “......”

  别问为什么沉默,问就是快被说服了。

  “倒是你。”褚天阙反过来责问他,“我又不是吃你吃过的,你这么激动做甚?”

  “......”理论上的确是自己吃过的。

  对此,叶星临只能吃哑巴亏。

  就在这沉默时刻,隔壁突然传来某人的怒骂声:“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褚天阙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说,怒意更甚,抬手直接在手中蓄了灵力,出掌便往隔壁打去。

  好像将怒气全部都发泄在了那人身上。

  打出去后,不仅隔壁传来痛苦的□□,整个一排房子直至尽头屋里的人都痛叫连连,仿佛短短一瞬间就受了极重的内伤。

  好像一排房子都被打穿了,恰好在这一排住的弟子都受到了牵连。

  叶星临惊得静止在空中好半天不敢动弹。

  出手后褚天阙心里才稍稍舒坦,然而转身无意看了一眼地上的酥饼后,又忍不住拧眉,然后抬头看着画轴,语气冷若寒霜:“你除了坏我好事还有什么用?”

  落下这么一句便负手回到床边,上床被子一盖,继续歇息了。

  颇有和他置气的意思。

  叶星临:“???”

  简直看得一头雾水。

  这,只是一个饼而已不至于吧?以前也没看他对这些糕糕饼饼这么上心啊,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

  本以为睡一晚过去就什么气都消了,至少叶星临是这样想的。

  但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褚天阙的怒气。

  第二天起来,对方没跟他说一句话,甚至当他不存在。

  起初叶星临还没太注意,就以为对方今天单纯话少。直到晚上他跟褚天阙说话对方仍旧不理他,他才发现不对劲。

  叶星临凑到他跟前,显字道:真不理我了?

  褚天阙绕过他继续前行,对他视若无物。

  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叶星临一时呆了。

  接着,他又不死心绕到他跟前,道:只是一个酥饼而已,你要吃我再给你弄一箱回来,你别不说话啊。

  褚天阙一个抬脚进屋,反手就关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叶星临愣了一下。

  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反了你了居然敢把为师拒之门外,大胆孽徒!”。

  正想从窗口进去训斥,可一想起自己现在还是法器之身,他又立刻停身打消念头。

  毕竟现在白天不是自己的主场,不宜发火,有火晚上再发。

  想着,叶星临调整好心态从窗户飞了进去,悄悄来到正在看书的褚天阙身后。

  可当靠近看清他正在看什么时,叶星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直接闪身他面前,道:你这书哪儿来的?

  褚天阙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翻着书。

  叶星临变成一本无字书压在风月话本上:你可知你看这些,你师尊会生气?

  一提到“师尊”,褚天阙就自然而然接话了,抬头:“为何?”

  叶星临见有戏,继续道:“他平生最讨厌这些露骨下流的风月话本,要是知道你看,他定会生气。”

  “......”

  叶星临:你这书哪儿来的?

  褚天阙:“一个找我算命的弟子给的。”

  叶星临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楼百世,仙重门风月话本贩卖老手,表面弟子,私下书商。经营多年,从未被抓,生意蒸蒸日上,手段了得。

  一想到他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书给褚天阙他就来气。

  不为其他,主要就是怕本来一张白纸对情爱一无所知专心搞事业的褚天阙看了这些黄...风月图鉴会学坏。

  所以这些影响身心的书籍,必须禁止。

  留给自己这种天生情感就比较丰富且不容易受影响的人收着最好。

  看到褚天阙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星临会心一笑,挑了下眉道: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看此书的事告诉你师尊的,只要你正常同我说话。

  “......”

  褚天阙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叶星临耐心等待的时候,忽然有弟子找上门来,敲响了房门。

  “宋执,许长老传你前去问话。”

  “何事?”

  “为了......”弟子瞟了一眼周围的房间,“昨晚你伤人之事。”

  这都找上门来了,自然是推不过去。

  秉着叶星临曾说过的不要多生事端的原则,褚天阙起了身。

  看他起身,叶星临连忙提醒道:能用钱解决的事尽量不要动手,这不是我说的是你师尊说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找他去赔钱的。仙重门现值多事之秋,多名弟子还在假冒魔修之人手上没有赎回。为了避免旁人说闲话,仙重门只能压榨弟子从他们身上坑取更多灵石。待积少成多就假装成自掏腰包去把那些弟子赎回来。

  所以褚天阙此次前去,被惩罚的可能性不大,要罚也是罚钱。

  褚天阙走后不久,叶星临跑去自己藏血的地方沾了一点血,化为人形。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回来,他便在桌上留了一张去断崖小筑找他的纸条,拿着那本风月本子走了出去。

  *

  化剑而行数里,很快来到断崖小筑。

  落地,叶星临走向前方的石桌,坐下,摊开话本放在桌上。

  他可不是专门来看这个的,而是专门带着这个来向褚天阙兴师问罪的。

  现在翻开,只是想消磨一下时间罢了。

  不知看了多久,身后突然响起了褚天阙的声音。

  叶星临此前一点察觉都没有,仓促关上话本:“来了?”

  褚天阙:“嗯。”

  叶星临往前抬了抬首:“坐吧。”

  褚天阙提着盒子走到他对面坐下。

  叶星临没忙着责问他,而是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好香啊。

  褚天阙回道:“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弟子,她给我的。”

  想到什么,叶星临立刻伸手打开盒盖,没想到里面真有酥饼。

  他眼睛一亮,抬头对褚天阙说:“这里面有酥饼,很好吃,回去你可以尝尝。”

  他仍记着褚天阙没有吃到酥饼的事。

  褚天阙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这番话,内心不由微怔一下。

  言归正传,就事论事,叶星临拿起书在桌上磕了几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褚天阙沉默了一下,竟真的试手把书翻开。

  一看他还真上手了,叶星临一把按住书面:“算了,你不必看了,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褚天阙抬头佯装不解地看着他:“这本书,我还没看过。”

  看他竟敢跟自己装傻,叶星临一个挺背差点想当场拆穿他。

  好在最后忍住了。

  叶星临转而冷笑道:“我早就知道楼百世给了你这本书,而你的法器却还为你开脱这书是在你今天离开房间后凭空出现在桌上的。它居然会为了你撒谎。”

  说完,他看到褚天阙明显一愣。

  叶星临暗暗勾唇。

  要的就是这种反应。

  他叶某人亲自看见的就跟法器无关了。

  只要说是自己亲自看见的,便可完全打消褚天阙对法器告密的怀疑,同时也可增加他对法器的好感度。

  叶星临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语调轻松:“但它作为你的法器,这样帮你也情有可原,你说是吧?”

  “......”褚天阙不知该说什么。

  叶星临瞧他应该也有所动容了,便渐渐开始收尾:“罢了,念你初次阅之,我也不多加责怪了。”

  “但,这书多看无益,且易乱道心,避免你以后再看,这书,我就没收了。”

  不知道为何,褚天阙竟因此莫名松了一口气:“一切谨听师尊安排。”

  此事告一段落,休停片刻,叶星临才开始问褚天阙面见长老之事,问他们有没有为难他。

  褚天阙道:“这倒没有,只是让我赔付五万灵石便算了事。一部分作为赔偿弟子,一部分作为仙门处罚。”

  叶星临心道果然如此,又道:“那你给了没?”

  褚天阙:“给了。”

  叶星临点了点头:“那你给了多少?”

  褚天阙:“五万。”

  叶星临喷茶。

  “他们让你给五万就给五万?你傻的吗?”

  褚天阙涉世未深,也确无法理解其中门道,迟疑道:“师尊不是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尽量不要动手吗?”

  叶星临头痛地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摇头:“我的意思是给钱就能解决固然好,但你也不能傻乎乎地任人宰割。即使有无限宝箱在手你也不能如此随意啊。”

  “......”见他生气,褚天阙本就有些纷乱的内心变得更乱了。

  他越想控制情况却变得愈发失控。

  “师尊,你莫要生气。”

  说完,随之而来的便是沉寂两年之久的心魔声音再次从他体内浮现——

  “你太在意他的感受了。反驳他,忤逆他,摧毁他,你才能得到他……”

  与此同时,叶星临恍惚间听到什么声音,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又看向褚天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褚天阙一边不动声色压抑心魔一边问:“什么?”

  叶星临:“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什么摧毁他,得到他之类的话?”

  褚天阙愕然一瞬,继而心中震骇。

  他竟也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