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卿去了一个下午,散学后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平安收拾东西,自行离开。

  走之前瞥到四个学子跟时思明说了什么,时思明脸色不好的赔笑答应。

  他照例等在学院门日,闻人羽过来同他搭话。

  “你父亲如何?”闻人羽冷然着眉眼,说话时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平安无事。”平安如实说。

  两人并肩而立,相顾无言。

  长久的沉默后,平安突然出声:“你可知阿芙蓉?”

  闻人羽淡然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垂在两侧的手突然握紧。

  “问这个做什么?”

  平安缓声:“今日见了此物,有些好奇。”

  闻人羽动了动手指,心情复杂:“此物不是被屠烧殆尽了吗?”

  平安看他一眼摇摇头:“不知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半晌,闻人羽突然问:“你可知新皇登基时那一战?”

  平安点头,史书上寥寥几笔,并没有过多的渲染。内忧外患,朝臣叛乱。

  边疆蛮夷直压大骊朝四分土地。

  “知道。”

  “你可知那战如何开的?”

  平安摇头:“不知道。”

  闻人羽难得的带着痛恨的表情,咬牙切齿:“就是因为阿芙蓉!”

  “蛮夷之人借先皇生辰,进贡十万株阿芙蓉。”

  “先皇见此物生的妖丽,便赏赐给各大臣。谁知此物竟被人研磨出褐色药膏,起初只供弥留之人食用,使其痛苦减轻。”

  “后来不知是谁大肆推广此物可做熏烟,比淡巴枯滋味更甚。初作尝试后,便觉身轻如燕,仿佛至若天宫。”(淡巴枯旱烟)

  “渐渐的吸食的人就多了起来,等到众人上瘾,蛮夷细作便放火烧了所有阿芙蓉。”

  “此时众人已然上瘾,没有阿芙蓉便无心做事,无力上朝。多位大臣轮番告病,国家全然乱套。”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蛮夷已然大军压城。没有阿芙蓉,无人想出破解之道。更有甚者只为多吸一日叛出大骊朝,做了他人走狗!”

  闻人羽说着眼带悲愤:“那些不愿为人走狗,不愿叛国之人。”

  “他们……”

  “他们在大军压境之时,堵做人墙,生生被踏死在蛮夷马蹄之下!”

  其中,便有他的父亲!

  一个刚正不阿,不愿低头的人。

  闻人羽哆嗦着嘴唇,仿佛又看到那时父亲。

  他时常不清醒,清醒时便拉着五岁的他说:“羽儿……羽儿……”

  “要做个与家国有用之人,不可做祸国之事。”

  发疯时就跪在他跟前,拉着他的手求他:“给我阿芙蓉!给我阿芙蓉!”

  那时母亲常常哭,她抱着父亲,让自已躲开。母亲让自已不要看,不要看这样的父亲。

  她怕父亲接受不了自已这样。

  大军压城时,父亲清醒的时候越发少了。在为数不多的时候,他上奏手书,自请上战。

  其他未判国之人,或愿或不愿,都被家人送去。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最后一次保家卫国!

  平安看着闻人羽通红的眼眶,呐呐地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闻人羽冷然一笑:“此物,我必不会叫他再显天日。”

  “你在何处见的?”

  他认真的看着平安,眼眸里隐藏浓浓的恨意。

  “几个学子身上。”

  平安想了想说:“此事尚不明确,你莫要打草惊蛇。”

  “我知你心有仇恨,我定然助你。”

  闻人羽一愣,眼里闪过一层暖意。他嘴角扯起一抹笑:“多谢。”

  “莫要再声张,林学子已将此事告知长公主。若你要查,我们得私下悄然进行。”平安已然知晓此物的狠毒,那他必然不会放任。

  只要是个有抱负的爱国青年,必然会制止此事。

  闻人羽点头。

  “大哥!”

  一转头就看到时时安笑的眉眼弯弯,仿佛没有烦恼一般的跑过来。他身后跟着拿着两个书箱的时小雨,一直督促他慢点儿。

  他在眼前站定,规矩的行了一礼:“闻人兄长。”

  他似乎发现了闻人羽的不对劲,关切地询问:“可是有不适?怎么面色不好?”

  “没有。”闻人羽摇头,正赶上福伯过来。

  “伯伯闲了到我家吃饭。”时时安笑着对福伯说。

  福伯点点头,乐呵呵的答应。

  闻人羽也告辞离开。

  平安跟在两个弟弟身后,面色虽淡,但也不难看出其心中有事。

  “大哥,发生何事了?”时时安问他。

  平安看着他,不知该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