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忽然有些稀薄。
准确的说，是夏星睿自己的呼吸变了频率，有些缺氧。
对面的人也没有关心夏星睿的打算，闷头吃着东西，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阵，夏星睿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
许舒年擦了擦嘴，这次他却没有抬头回看夏星睿的眼眸，“没什么为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许舒年吃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问道：“还吃吗？不吃我就去洗碗了。”
夏星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动手吃饭。
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或许是真的饿了。夏星睿居然把剩下的东西吃了个干净，只剩了些汤汁留在碗里。
“你们都有做饭的天赋，很好吃。”夏星睿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听不出悲喜。
对面的人挑了挑眉，随后起身收拾盘子，“哦？是吗？哈哈哈，对他不了解。”
夏星睿慢悠悠点头，“你们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学习都不错，人有主见，但不会第一时间展露锋芒，都是先在一旁暗中观察，直到时机成熟才会出手，一击即中。你们会蛰伏，但绝不会隐忍。会放长线钓鱼，但没有玩弄猎物的恶趣味。也担得起君子二字。”
在厨房洗碗的许舒年顿了顿，“哦？能得夏同学这般夸奖，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餐桌前得夏星睿将目光缓缓移向那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冷静道：“是，在你拒绝我之前，我都觉得你们是一样的。虽然身处不同的时空，但你们的灵魂，是类似的。”
“不过，你今天这样的举动。让我明白，你们，完全不同。”
夏星睿的眼睛如同星芒，刺眼的闪耀。
“他腺体上的伤疤，是你弄的吧？”
洗碗声忽然停顿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而这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果然是他。
夏星睿暗地松了口气。一个晚上都处于劣势的他终于感觉自己翻盘了一次，而且这一句话，正中敌人下怀。
在被拒绝的一瞬间，夏星睿真的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他不是没有想过会失败，可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烈又决绝，让夏星睿原本还存在的一丝幻想变成一截快燃尽的烟头，被人夺过来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上一脚，碾碎，直到烟都不会冒出来为止。
之后便是机械性的吃饭，血液充斥到胃里，大脑多少放松了一些。很多事情，也慢慢有了头绪。
他为什么会抗拒回去？为什么？
这是夏星睿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如果单纯是因为嫌麻烦，这个许舒年多多少少都会给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说舍不得现在的学业，或者说家里的事业已经起步，他不想浪费，或者他已经在这边遇到喜欢的人，不想回去，总而言之，起码要有一个跟个人利益挂钩的理由才行。
可这人并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只是在得知夏星睿分化成Omega之后，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从许舒年莫名其妙的笑声里，夏星睿听出了一丝绝望的哀伤。
是什么会让他感到绝望？又为什么会如此哀伤？
直觉告诉夏星睿，许舒年一开始提问的时候，分明对自己的分化有所期待，而听到是Omega的瞬间，许舒年的眼里也的确闪过一丝欣喜。可之后才是悲伤。
这种矛盾的心情只能有一个解释。
夏星睿之所以能分化，必然是面前这个人一手促成的。
回忆起之前在ABO世界里，吴轩逸对许舒年说的话。他觉得，照片里的背影有些像许舒年。
所以，夏星睿大胆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他并没有证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他总觉得，就算腺体不是这个许舒年破坏的，夏星睿分化的事情多多少少跟他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没想到，真让他猜中了。
对方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夏星睿觉得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开始被放大。
只不过这次，紧张的不是他，而是灶台前的人。
“他，标记你了吗？”
许舒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体力耗尽，又仿佛在蓄力待发。
夏星睿平静道：“没有。发现腺体被破坏后，我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情况比较复杂，如果没有查明破坏人的身份，最好不要贸然标记。”
默了默，夏星睿继续道：“我也没有标记他。我总觉得，我们会回归原来的世界。总会有一天，一切会恢复如常。所以，擅自标记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毕竟，这不是我的身体。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洗碗声音继续响着，但许舒年却没有再说话。
夏星睿也没有催促，而是缓缓叙述着一件他知道的，他们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赞哈，不是因为我的爱人。而是我自己。”
“我还在你们世界的时候，在自己房间找到一个U盘，是另一个我整理的资料。里面有个文件夹，都是建筑学的资料。不仅有赞哈，还有你们学校，还有很多文章，都跟你的专业有关。”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许舒年喜欢的建筑师是谁，想要去的学校是哪一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破坏他的腺体，但，我不认为他恨着你。”
“U盘的内容是大学时候整理的，你破坏腺体的时间应该是高三毕业后放榜的那天。如果他真的恨你，估计也不会整理这些内容了。”
洗碗声终于停了下来，许舒年细心擦拭好每一个碗碟，将他们放进消毒柜里。随后转身烧水，泡了两杯花茶，端到了夏星睿面前。
“喝吧，这个是助眠的。”
“谢谢。”
夏星睿恢复了以往平静的样子，细细品味杯子里的花茶。香味清幽，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正喝着，就听到对面的人开口道，“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噗！”
夏星睿一个没收住，茶水从嘴里喷射而出。好在他转了个头，对面的许舒年才没有遭殃。
“对，对不起！我，我就是有些，有些惊讶！”夏星睿连忙抽出纸巾蹲在地上擦地。
许舒年也没有阻止，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道：“你跟他不太一样。你比他，跳脱很多。”
......怎么还阴阳人呢！？
夏星睿翻了个白眼，默默擦完了地，默默丢了纸巾，冷着脸回到位置上。
“还好，可能我有爱情的滋润，我家那位就喜欢跳脱的。”
看着许舒年脸上浮现出略微恶心的神情，夏星睿内心无比舒坦。
“呵呵，你们这样贸贸然在一起，就没想过有今天？”
“你咬破人家腺体的时候也没想过会穿越吧？”
两人唇枪舌战，谁也不肯退让，都照着痛处戳。
最终，许舒年还是耸耸肩，冷笑一声，“他穿越回去，估计会想自杀。”
“为什么？”夏星睿十分不解，“你们曾经在一起，为什么会分开，就因为你破坏了他的腺体？还是说......你不会，始乱终弃了吧？”
夏星睿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人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退，仿佛不想跟脏东西坐太近。
许舒年也终于绷不住暖男的人设，冷下脸来翻了个白眼，“你们的毒舌，还真是如出一辙。”
“谢谢夸奖。”
许舒年收敛起斗嘴的心思，正色解释道：“破坏他的腺体，的确是我的错。为此，我也付出了代价。彻底失去他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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