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门被敲响时,蒲公英就钻进了付长荀的袖口,老老实实地窝着不动。
门外收保护费的叫嚷时,它有些蠢蠢欲动,想抽他们几巴掌。
太嚣张了!
但很快,它这个危险的想法就被付长荀一根手指摁了回去。
老实呆着,被人发现了他可保不住它。
冬恣挡在门前:“保护费?我进城的时候可没有听过。”
“你们都住在这里了,当然是受我们保护的,收点保护费怎么了?”对方理直气壮地说罢,就想推开他,可上手才发现——他人高马大的根本推不动!
想收保护费的几人这才注意到,里面满满当当一屋子的成年男性,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他们。
几人:“……”
这么多人挤一个房间?
这群人已经穷成这样了,居然连一袋方便面都挤不出?
他们想必也肯定要不到保护费了啊!
更何况一大屋子的人对他们虎视眈眈,人数差距巨大,一起上来他们绝对打不过,这事简直就是白干还找揍。
几人均衡利弊,当即决定不打劫了,转身就要走。
“这么急着走干嘛?不再待会儿?”付长荀扒着冬恣的肩膀探出头来,“我们可都还没招待招待你们呢。”
几人:“不了不了……”
付长荀脸色一变:“阿恣,上!打劫!”
整个房间的人全部一拥而上,把他们一股脑拖进房里关上门。
所谓打劫者终被他人打劫,几个在附近收了好几天保护费的小混混就这样被恶霸玩家们洗劫一空。
——当然,倒也不至于洗劫一空,只是搜罗了身上携带的速食食品。但他们至少以后再也不敢来“收保护费”了。
最关键的是,这可不是他们先挑的事,全直播间的观众都能作证。
“以后还敢不敢再抢人东西了?啊?”邱毅押着领头的那个,恨铁不成钢道,“都是成年人,干点什么不好!”
“不敢了,大哥……大哥们,我们真的只是收一点保护费而已啊!”几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虽然伤势不重,但看上去五颜六色的,打滚求饶道,“我们从来不伤人的,住在这里可以防止被人抢劫的!”
付长荀顿时想到刚才在街上的女人,他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在路上被抢劫的人都没有交保护费吗?”
几人:“呃……对!”
“胡说。”他脸色再次一沉,“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她分明朝你们求救了,你们却假装没看见,直接走了过去!”
小混混们见状不妙,连忙说:“她、她没交,我们就不管嘛——”
付长荀盯着他们,半晌叹了口气:“还在撒谎,没救了。阿恣,扔出去吧。”
他原本还有让这几人既然收了食物,就好好保护这一片的打算,现在看来,还不如让NPC保护好自己。
几人被狼狈不堪地扔出门,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一路上的NPC都看见了。
“这是那帮乱收保护费的家伙?”
“哈哈哈是被揍了?谁啊,干得漂亮,早该整整他们。”
“嘘,小心他们报复,咱们偷偷看看热闹就好,别起哄。”
“打的好,收咱们那么多吃的,害我现在不得不一天两顿,有时候才吃一顿,结果也不好好保护咱们,胆小怕事。”
“哈哈哈让我笑会儿哈哈哈!”
“……”
冬恣关了窗,暂时屏蔽了外面难得一见的热闹场景。
有了刚才的一出,邱毅正准备和宋震鹏出去多探索探索c市。
付长荀便道:“我也去吧。我和阿恣一起,傍晚之前回来。”
冬恣自无不可,陪他出门。
c市的治安因为末世而有些混乱,路边摊却不少——只是大多数都变成了“玉石珠宝换面包”、“手机设备换大米”、“衣服裤子换饼干”……等等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他们只在这里停留不到一个月,因此并不需要这些,只是随意看看。
冬恣大概是怕冷场,偶尔看到什么东西便说上几句:“……看那身衣服,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有一套差不多的。咳,话说你前几天第二次拒绝我的时候,我还有点怀念……”
付长荀忽然转过身,疑惑道:“等等,你说我上次拒绝你是第二次……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有过第一次?”
他以前可是以为冬恣是直男的啊,怎么可能不记得告白?
“你不记得也正常,第一次是六年前,我们毕业的时候。”
冬恣轻声道:“当时,你就穿着那么一身,拒绝了我的信,也拒绝了我的告白。”
付长荀却拧起眉头:“不,不对。你说的这段回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是不记得,是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那套衣服我只穿过一次就压箱底了,因为穿的时候被人笑话腿短。我们当中肯定有谁记错了!”
他严肃道:“你还记得是哪天吗,我得确认一下。”
“是拍毕业照的那天!”
冬恣骤然抬头,急切道,“是你亲自来找我,告诉我不接受我的!”
“我没有。”付长荀冷静道,“我非常确认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件事,而且我也没有被人催眠过、或出意外失去过记忆,至于你说的什么信……我更是完全没收到过。”
冬恣心神巨震,他等不及回到旅馆,四处看看后便拉着对方进了一条小巷子。
外面不方便说话,他选的这条巷子里十分狭窄,刚好能并排通过两个人,自然没有其他人在。
“我们继续。”
冬恣焦虑道,“所以难道是我的记忆出现了混淆吗?”
他不是学心理的,不能像付长荀一样自主判断自己是否记忆有误。
后者也不太信,犹豫着提议:“要不……我给你简单做个催眠?不是用异能,就是普通催眠,唤醒记忆的那种。”
冬恣当然不会拒绝。
付长荀叫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随后轻声引导——
“你想象自己站在我们的高中校园里,准备把信交给付长荀。”
“这是拍毕业照的那一天,你穿着你最帅的衣服。”
“你……”
“……你走了过去,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
冬恣的意志力太强大,足足念了十几分钟,引导的话语才终于结束,付长荀开始帮助他回忆当时的场景。
冬恣皱着眉,断断续续道:“我看到了阿荀……不对……”
“是阿荀,但是他的帽子戴得有些靠下,挡住了半张脸,下巴看着有点模糊……等一下,这个人是阿荀吗……”
“不太像了……看着不太像……”
果然,记忆是会骗人的,但当时看到的场景不会。
催眠本应到此为止了,但付长荀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很喜欢付长荀吗?”
问完,他陡然意识到这样做不太好,却又忍不住期待着一个回答。
“不,我不是喜欢他。”冬恣直愣愣地说,“我爱他。”
前半句话差点让付长荀暴走,后半句又让他惊愕失语。
一般没有经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不可能抵挡得住催眠,所以,冬恣的话完全出自本心,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付长荀的脸蔓上一点红色。
探听他人隐私,实在不好,罪过罪过。
他匆匆解除了催眠,道:“你看见的应该不是我,被催眠的你也意识到了不对,那个人戴着遮脸的帽子。”
冬恣没有被催眠时的记忆,当然不可能再重复一遍话。可他脑海中那个人的形象却渐渐清晰起来,而这些细微的变化,足以让六年后的他察觉到异常。
对方虽然穿着和付长荀那件衣服一模一样的衣服,但身高稍微高一点,声音也有些发哑,与付长荀完全不同。
冬恣刚凑近过去,想和付长荀解释一二,后者就小声道:“有人来了。”
“我的小宝贝啊,快过来,这边没人!”
“哎呀……讨厌……”
“让我亲亲,回头给你请一顿大餐,嘿嘿嘿躲什么……”
一男一女的声音从小巷另一头传来,随即,两道影子交缠着闯进巷子。
一阵接吻时产生的声音回荡着,在巷子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们太过投入,完全没有发现这头的付长荀与冬恣。
这就开始……了?未免有点不顾及路人的感受,两人一阵失语。
但付长荀还被冬恣按在墙上,动作姿势都有些暧昧了,他不禁有些尴尬,用气声轻轻道:“我们先出去吧。”
冬恣也没有看活/春/宫的爱好,手缓缓往上移了一点,挡住付长荀的眼睛,便裹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巷子,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幕天席地的……不太好,估计是露水姻缘。”他干咳道。
付长荀笑笑:“怎么不好?你对这种事比较抵触么?”
死亡命题!
这要怎么回答?
冬恣瞬间头脑风暴起来——答没有,那就是支持他们乱搞,答是的,那就很有可能会丧失以后的性生活。
怎么回答才是最优解?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几百个答案,最终开口道:“不抵触,但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是绝对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