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场演讲,岑清都是在后台的小房间中度过的。
段青寒的声音穿透墙体传来,门前偶尔有走来走去的人迟疑停下的脚步声。
岑清蜷缩着坐在十几平米空间中的沙发上,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很轻的询问声,不是很想说话。
他恹恹地垂着眼睫,将下巴抵在膝盖中央。
眼瞳无神。
外面的学生非常理解,岑清消失了一整节课,等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却是被架在高高的演讲台上,稍微一动作就有可能摔下来,显然惊魂未定。
连每个班级选代表上台作学习演讲,岑清的班级之前定的他,现在都换成了班长。
而岑清则急需一个安全的环境好好放松下来。
这个房间是化妆室,在需要在大礼堂进行舞台汇演的时候可以换衣服,岑清被簇拥进来后,他们让他在这里面休息,却也有十分担心的同学忍不住想问一下岑清状况如何。
但想着不要打扰清清,他们往往是问完,停两秒得不到回应后,就一脸懊悔地离开了。
“清清都经历那么恐怖的事了……”一男生低声道,“不要打扰他了。”
能够在后台等待的人大多是班长,在段青寒演讲的时候,他们的心思也不在自己的演讲稿子上,而是纷纷看向那一间关着门的化妆室。
神色复杂,语气飘忽呢喃。
“……居然把清清弄到这里来?”
“为什么是他?之前的传闻难道还是真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一直认为那些恐怖传说有迹可循,你们想,这种死过人的事怎么可能空穴来风……”
有人望着那扇门,语气很低落,“我好担心啊,清清经历这样的事情,心情一定很差劲。”
“……之前学校出事,虽然学校不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出的命案,但后来出现了‘规则’和白幕,按理来说那个人应该立马被抓住才对,不然也应该夹紧尾巴做人,怎么敢绑架清清的?!”
然而他们再义愤填膺,白幕中仍未出现一丝一毫犯罪者的痕迹。
他们这样生气,却仍未发觉,这三两年中学校中总是出现命案,为什么这破学校还开的下去?
即便是有人这样问了,也只会得到其他人的回答。
——是啊,这破学校竟然还开得下去。
在潜移默化中,他们只是被迫接受者命案的发生,却并不感觉恐慌,更没想过越过校园墙逃离。
门的隔音不是很好,岑清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都能听到清晰他们在哪里嘀嘀咕咕些什么。
岑清脸色白兮兮的,“我完蛋了……他们甚至都没对‘白幕’的出现产生一点恐惧感?”
明明是将隐私全部都会展露出来的白幕啊。
上面会勾画出画面的一个非常恐怖的存在啊!
难道他们不觉得隐私很重要吗……
系统避重就轻道:【……毕竟是NPC。】
在当前副本秩序下,能有一个NPC生成岑清这类‘现实普通人’的意识都是比较困难的。
这个校园中,恐怖传说都是真实的,杀人犯出现在校园,学生被规训不得外出也是真实的,他们所观看到的白幕,所察觉的‘规则’,在岑清看来都是荒谬而不可思议的。
但他们也许觉得“可能就这样”。
岑清是玩家,进入这样一个副本肯定会有不适应的情况在。
不过系统很意外,岑清居然这时候才提出它们的“不合理”,之前一直在努力适应。
【或许对他们来说不重要,】系统轻声道,【毕竟谁也不认为自己就是学校内藏着的犯罪者,自然也不会对白幕产生敏感的情绪。】
系统的话中仔细思考能觉察出漏洞的,但岑清思考不清楚,便没有细想。
他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
下巴抵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然后才道,“……那今天是不是他们就知道,‘那个人’出现了啊?”
不仅仅是简单地“出现”了,还绑走了他,把他弄到了大礼堂来。
岑清身上有两个人的外衣,他把段青寒地团吧团吧塞到大腿上充当抱枕,身后权缙的衣服则没有管它。
系统:【是的,应该下午就会传遍全校。】
岑清有些尴尬,“……啊?”
“传遍全校?我那个样子……”岑清有些语无伦次,“我的眼睛都被蒙住……”
甚至锁骨都被舔得湿漉漉的……
他的手攥紧了自己的领口,睫毛惊颤地一晃。
而他想的实在是天真。
事实上,不仅仅是文字传播。
一旦除了差错,就是图文并茂的艳景。
系统:【明天通过白幕,全校能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也能看清他的容貌——只要你在日记上不把这件事写出来,或者撒谎。】
岑清摇了摇头,“呜、不行。”
要被那么多人看到他被亲了嘴巴,还被人舔进上衣里面?
岑清的耻感那么高,根本接受不了的。
系统:【那你只能……】
…………
傍晚,日记发了下来。
周遭的学生目光都似有若无地看过来,权缙也向后扭头,“清清你昨天写了什么?”
今天的白幕上没有他的身影,看来昨天的日记写的非常“守规矩”。
实际上学校里的学生们也是有些失望的,稍微阴暗一点的,想法是,如果清清撒了谎,他们就能在上面看到清清的身影了,而不是只有岑清班级里的人能幸福地每天都看到他。
而他们甚至连清清被绑架的事,都知道的那么晚。
如系统所说,学生们似乎有自己的情报获取方式,并且非常积极,岑清下午回班,他人的目光就已经带上了热忱的关切。
私底下也商讨过要不要不等白幕的做法,直接莽上找到犯罪者,把人做掉。
这样清清就不必担心对自己人身安全的威胁了。
现在权缙询问岑清的日记,他们自然也眼巴巴地看着,和清清同班就是有这个好处,能够较为轻易地获得第一手资料。
周遭的环境都安静了一瞬。
岑清垂着眼,没有要打开日记本翻阅并且给权缙看的意思。
只是软声道,“我没有写很多。”
系统:【……】
什么没有写很多,也就骗骗小狗。
因为顾客们和系统提供的便利,用道具开辟了一个停滞的时空,岑清在早晨将日记补完,并且加了一个“昨日完成”的技能。
他是亲眼看着岑清一个字一个字把昨晚被骗到湖边,见到了长发的男生的事件写得细致又引人入胜的。
他看了许久,忍不住催着岑清描述地再细一点。
岑清的笔尖点在“……被发丝勒住了手腕”几个字上,红着脸硬声硬气地说,“你走开啊,不要乱看!”
就是因为这样的详细而真实的描绘。
白幕放过了他。
权缙轻笑了一声,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目光扫过其他学生看向岑清的眼睛,神色稍沉。
正盯着岑清看的各位,忽然感觉有一条阴冷的毒蛇在朝他们吐信子,浑身打了个激灵。
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岑清面前的权缙笑得阳光又开朗,完全不像是刚刚瞪人的家伙。
一时间众人难免想起了混杂在七大恐怖传说里的几个不辨真假的小鬼故事,比如教室内的怨灵什么的……
岑清不知道权缙正在想什么,忽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用指尖去点他放在自己桌面上的手指。
戳一戳。
“你转过去,我都没有空间放东西了。”
权缙回过神,一看岑清准备放日记本样子,笑了,“你要在这里写?”
岑清摇头,惊讶道,“在这里?”
白如凝脂软玉的面颊染上了粉色,轻声说,“不,我、我回寝室写。”
他要偷偷在床上写的。
那个将他弄到大礼堂的人,连将他挪走都是抱起来的,岑清实在是无法在教室写那种真实度100%却实在破廉耻的日记。
万一被别人看到……
权缙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清清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岑清叹了口气。
指尖抓着笔又放开,“根本没有办法帮忙呀。”
段青寒都说了要自己写自己的,而且让他帮一次忙,还要被那样亲,就连回寝室都要被这问那问……嗯,当然啦,他也告诉了他一些校园的密辛,只是岑清实在不想因为这种虚假的亲近,再被忽然抱到腿上亲嘴了。
腻歪死了……
发了日记本,班长就在讲台上催着人赶紧写,明天还是要收齐。
岑清看着下面学生们漫不经心点头的样子,小声说,“我已经两天没看到老师管了诶,他们除了上课,什么事都让班长做吗?”
系统对于岑清发现这一点很欣慰:【是的,可能这也是学校奇怪的一部分。】
岑清又说,“那段青寒岂不是权利非常大?”
系统迟疑地问,【……你要干什么?】
岑清抿唇,“没有,只是忽然觉得,他都能给我开一次后门,说不定自己都不用天天写日记……”
对于这个猜测,系统无法勘查到。
高中生的晚自习非常随便,起码在这个学校是的,只要人在教室,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
岑清又睡了一个晚自习,被权缙推醒起来,看到教室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灯光已经关了一盏,迷迷瞪瞪就拿着日记回了寝室。
他现在连作业都不做了。
被送到寝室门口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怠倦,半靠在权缙的身侧,声线绵绵细细,“你好好帮我写哦……谢谢你。”
权缙自然是点头应是,与岑清的狂热追求者几乎一个样。
岑清点着头,打着哈欠进了门。
“咔哒”一声将门关上。
然而灯光还未打开,诡异安静的狭窄室内,他好像看到自己床下的床位,坐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坐着长发的……水·爱慕者·鬼!
今晚还是三个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