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扶竹跟帝髯同时愣在原地,最后还是帝髯率先反应过来,过去查看粥鹤情况。

  粥鹤不是人,那自然不能打120。

  他把粥鹤带回陌严的古董店,把事情经过简单告诉了陌严。

  陌严听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让店员把粥鹤抬进房间,然后出去对扶竹招手说:“扶扶,你老实告诉我,铃铛去哪儿了?”

  扶竹双手紧张地放在胸前,眨巴眼睛说:“我不知道。”

  帝髯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解地问:“陌严你既然是地府的人,为何不亲自去问引魂人?”

  陌严听后忍不住冷笑,他一时不知道是帝髯太蠢还是扶竹演技太好。他往后撤了几步坐在躺椅上,手从桌上扫过,顺走那冒着袅袅白烟的茶壶,跷着二郎腿说:“引魂人失踪了。”

  “失踪了?”帝髯下意识地蹙眉,“他失踪了,那扶竹怎么办?”

  “这关扶扶什么事?”

  “他是引魂铃里的鬼。”

  陌严猛地看向扶竹,怔了两秒,随后动了动手指闭眼轻哼说:“那你养着呗。”

  “我养?”帝髯脸上闪过愕然,他瞥了扶竹几眼,沉默地抿起唇。

  陌严见许久没等来回答微微睁开眼,目光不善地盯着帝髯,心中惋惜扶竹找了个渣男。

  “我们不应该关注粥鹤吗?”扶竹跳出来,他了解陌严直率的性格,怕一会儿帝髯被陌严揍了,转移话题说,“粥鹤伤的那么严重,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陌严唇瓣微张,将茶壶砰的一声放回桌上,起身整理衣领说:“他是你的人,你自己……”

  他突然顿住,想起了什么般眉头紧锁,失声问扶竹:“你去接粥一了没?”

  扶竹眨了眨,脸上写满茫然。

  “我就知道!”陌严见此心中了然,弯腰敲了敲扶竹的小脑瓜,无奈叹息道,“算了,他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走吧,去看看粥鹤。”

  说完他转身朝店内走去,扶竹蹦跶着跟在身后,牵住帝髯伸过来的手。

  他走一会儿,突然被人敲了敲后背,他奇怪地回头,看见帝髯眼眸深邃,用口型说“我养你”。

  我养你?扶竹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帝髯见此眼睛弯了弯,将扶竹捧在手心,嘴角扯起隐隐的弧度。

  等来到粥鹤所在的房间,帝髯才放下扶竹。

  扶竹站在床边,叉腰盯着粥鹤,皱眉问:“他为什么还不醒?”

  陌严没回答,掀开粥鹤的衣服检查伤势。

  他眯起眼,伸手靠近粥鹤的腹部,雾气在触碰到陌严手的一瞬间躁动不安,陌严恍然大悟地一笑:“呵,原来如此!”

  他脸上闪过一抹残忍,咬牙将手穿过雾气,直接捅进粥鹤身体里。

  帝髯看得惊讶,他瞟向扶竹,发现他歪着头看的津津有味,没有半点愕然的意思。见此他将目光重新放回陌严身上,掩下眼中的震惊。

  陌严摸索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皱,从中扯出一个人头。

  扶竹靠近了些,凝眸开始散发鬼力压迫粥鹤肚子里的东西。

  “不……不——”

  人头已经被陌严扯出来一半,看样子是女人的模样。她知道一旦出去将要面临什么,竟低头用力咬住粥鹤的肉,拼命往粥鹤肚子里钻。

  陌严见状手上加大了几分力度,可女鬼显然是铁了心不愿出来,竟抬头一口咬在陌严手上。

  女鬼鬼力不浅,陌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下一狠把手往外扯。

  虽然摆脱了女鬼,但手上也少了一大块肉。

  扶竹不可能袖手旁观,他手藏在身后,手指张开又合拢,做出握拳的手势。

  顷刻之间,女鬼翻起白眼发出嗬嗬的声音,她的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扁,不过她也是固执,都这样了也不愿出来。

  扶竹眼中闪过阴狠,又重复了一遍握拳的姿势,这一次没有给女鬼喘息的机会,甚至连求饶都没有说出,头就砰的一声炸开。

  陌严望着手上的伤,撕下衣服随意包扎了一番,笑着朝扶竹竖起大拇指。

  扶竹背着手,傲娇地抬头。

  “我……”随着女鬼的消失,粥鹤也慢慢睁开眼,他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忍着剧痛撑起来瞅了一眼,当看到那四分五裂的人头时,瞳孔一缩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终于吐出那藏在喉咙中已久的卧槽。

  “粥鹤,”陌严蹲下,他没有急着将粥鹤扶起,而是冷脸质问说,“引魂铃在哪儿?”

  “大哥哥,”粥鹤无语地看着陌严,“我怎么知道引魂铃在哪儿?比起那无足轻重的引魂铃,我的性命不是更为重要吗?要知道我可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当初夜国与帝国交战,损伤八万铩羽而归,而我仅凭……”

  “行了行了,我扶你!”陌严打断粥鹤,把他扶上床,然后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皱眉,“真是,一个两个净给我添麻烦!”

  粥鹤摇摇手指头,浅浅笑了笑,说:“谢谢先生救了我,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麻烦,而且重申一次,我是一个天才……”

  扶竹捂住耳朵,这些话他每年都要听粥鹤说千百遍,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粥鹤自顾自地念了一会儿,见三人发呆的发呆,走神的走神,便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

  陌严看粥鹤终于安静了下来,又问道:“引魂铃在哪儿?”

  “我说了我不知道,先生。”粥鹤习惯性地耸了耸肩,结果带动腹部的伤,疼得冷汗直冒。

  “没事吧?”扶竹跑过去担心地询问。

  “不碍事,区区一个厉鬼,最多伤我皮毛。”粥鹤不露痕迹地换了个有利于伤口愈合的姿势,手抚在伤口上,视线在面前三人中流转,良久开口说,“引魂铃没了就没了,一个铃铛而已,早该消失了。”

  陌严眉心蹙了蹙,不悦反驳:“你可知道它对地府的重要性?当初制造它时花费了多少精力?而且里面的恶鬼怎么办,纵容它们到人间祸害苍生么!”

  “苍生?!原来先生也知道苍生!”粥鹤强撑着坐起,稚嫩的脸庞被怒意占据,“满嘴仁义道义,用苍生为借口做尽坏事!呵,听风就是雨,真以为引魂铃是什么造福三界的神器?当初它制造时你恐怕还不知道在哪儿等着投胎转世呢,哪儿来你的事!”

  陌严双手抱胸靠着床边不悦反问:“你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粥鹤怒意渐渐退去,被一种复杂的情绪代替,“我不仅知道它怎么制作,更知道它是多少人的遮羞布……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提起这些。”

  扶竹警觉地问:“他?”

  粥鹤看向扶竹,勾了勾手指将他招来。

  扶竹靠近了些,抬头疑惑地望着粥鹤。

  “我想你了。”粥鹤突然趴在床上,靠在扶竹脚边说,“我好累呀扶扶,它们都是坏人,不尊重伤员还让伤员动气,扶扶把他们赶出去好不好?”

  扶竹欣然答应,顺便也将自己赶了出去。

  粥鹤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垂下眼皮重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喃喃:“难道要再来一次么……那么疼,再来一次会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吧,算了……其实这样也不错。”

  “有些累了,愿能长眠。”

  ——

  三人径直来到店门口,陌严熟练地坐在躺椅上,茶水已经冰凉,屋外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扶竹半个头露着屋檐外,雨水从青瓦滑下,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帝髯手疾眼快把扶竹捞回来,用袖子擦干他的身体。

  “粥鹤……他为什么会是小孩子的模样?”陌严手指敲击躺椅的把手,“他说他领兵打仗,那不应该是七岁孩童的模样才对。”

  提起这个,扶竹神情变得低落:“战乱时代,谁会管你是不是小孩子。当初他确实被誉为天才,也的确为国家出谋划策赢过一场又一场胜仗。”

  帝髯认真听着扶竹的话,深思问:“既然如此,他为何会年纪轻轻就夭折?”

  按理来说这样的神童应该会被保护得极好才对。

  “谁会允许一个小孩子站在自己前面呢?”扶竹淡然一笑,笑容中有几丝苦涩,“他无父无母,生在战乱时代,国君荒淫无道。无能的国君身边总围着一群无能的人,他们见不得一个孩童地位比自己还高,便放出谣言说军中有天子之兆。粥鹤本就表现突出,加上身边人吹的耳旁风,那国君就竟真的设计陷害了粥鹤。”

  扶竹顿了顿,沉凝说:“我去时,粥鹤正躺在万人坑中,身上插满箭羽。”

  陌严跟帝髯听后皆是沉默。

  扶竹也察觉到气氛过于沉重,伸了个懒腰佯装轻松说:“不过呢,我觉得比起出谋划策的神童,粥鹤可能更喜欢当引魂铃内的帮派老大。”

  话题又扯回引魂铃上,陌严顺着问:“引魂铃怎么办?”

  “不知道。”扶竹抱住帝髯的手指,“等伤彻底好后我回趟地府商议吧。”

  沉默不语的帝髯突然插话问:“我能问一下引魂人到底是什么吗?”

  陌严奇怪地看着帝髯:“具体的我们在谈话中不是已经说了吗?引亡魂前往地府,给它们指路,顺便关押一下作恶的厉鬼。”

  帝髯指尖敲击着下巴:“如若没有引魂铃,引魂人是不是就不能引魂了?”

  “怎么可能。”陌严笑说,“地府不可能会被一个铃铛所牵制,但是毫无影响也不至于……反正呢,目前找到引魂铃最为重要,其次是伤害扶扶的人。我开始与饕餮以为的一样,认为他是与扶扶有仇,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我看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引魂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