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骆的手还没严重到做植皮手术的程度,由于表层的皮肉全烂掉了,医生需要把腐烂的皮肉剔掉,然后上药,这不算完,还需要重复以上的事情,反复剔腐肉把残留的毒液代谢掉,直到长出新的肉。

  这个过程极痛,也极磨人。

  庄骆吃不了太辛辣刺激的食物,再加上是右手受伤,拿不了筷子,所以厨房每天都会炖粥留给他,他吃得索然无味。

  这天食堂,庄骆直接把粥端到艾望吃饭的桌上,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这几天庄骆想清楚了,觉得自己之前逃避感情的举措十分懦弱,为前一段时间他冷落艾望的事情感到十分后悔。

  庄骆受伤的这几天,艾望一直没来看过他,伤口反复发作的痛楚让他越来想艾望。这小没良心的,连看都不来看一眼,这么想着,庄骆直接把艾望堵食堂里。

  知道庄骆在自己身边坐下,艾望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吃着饭。

  庄骆用勺子舀了舀粥,一口也没能吃进去。艾望不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烦得抓心挠肺的。

  良久,庄骆叹气,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理我?”

  艾望侧头看他,庄骆抓住机会把缠着厚厚绷带的右手举给他看,说:“好疼的。”眼见艾望表情似有松动,他乘胜追击,“我天天喝粥,好难吃,我都饿瘦了。”

  “其他东西你又吃不了,不喝粥你吃什么?”艾望皱眉道。他想了想,还是起身朝打菜的窗口走去,用干净的碟子舀了些什么菜。

  在庄骆期盼的目光中,艾望拿过来一碟…素菜,还是各式各样的素菜。

  庄骆:“……”他最讨厌吃素菜。

  艾望把素菜放到庄骆面前,说:“不是饿吗,多吃蔬菜。”

  庄骆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其实我想吃肉。”

  粥里其实放了肉煮的,但调味料只有盐,庄骆觉得太清淡很难吃。

  艾望转头看他,手向他面前的粥伸过去,舀起来一勺粥,淡色的粥夹杂着几块肉被一同舀起来,他对庄骆说:“这不是?”

  于是庄少将这一顿不仅又喝了粥,还被迫吃了一碟他最讨厌的青菜。

  庄骆的机甲被马塔贝勒蚁损坏了,艾望作为他的维修员,需要对机甲进行维修。他向上面申请下来一批新的机甲部位零件,平时有空就去修。

  艾望一个人修机甲的时候总是容易忘记时间,这又到吃饭时间了,庄骆在饭堂左等右等都没看到人,一问才知道艾望一直在捣鼓机甲。

  庄骆快速吃完自己的病患餐,然后给艾望打包了一份很丰盛的饭菜,用没受伤的左手提着去找艾望。

  艾望控制着大型修复机器人的机械手臂修复庄骆的机甲,这项工程需要维修员集中注意力,很耗费精力。

  艾望刚开始没注意到底下有人在喊他,直到机甲的照明灯被人切断。艾望探出头往下看去,只见庄骆站在已经被拉下的电闸旁边,左手提了提饭菜示意他下来吃饭,原来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庄骆把饭菜放在桌上,单手把菜盒一一摆好,打开。艾望一走过去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庄骆这才看到艾望脸上有几道灰尘,他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在他脸上一抹,道:“怎么弄得脏兮兮的?”跟只花猫一样。

  艾望摸了摸脸,才记起自己手也不干净,于是他说:“我去洗洗。”说完就去洗手洗脸了。

  庄骆耐心地坐在原地等待,没一会艾望就洗好过来了。他的肤色本来就白,被水这么一洗,脸就显得更加莹白水灵了。

  艾望刚走过来就见庄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他要坐下的动作都迟疑了,忍不住摸了摸脸,问他:“我没洗干净吗?”

  “干净。”庄骆眯起眼打量,道:“特白。”

  他啧了一声,像是真的疑惑,说:“都来这里那么久了,怎么就没把你晒黑呢…”还是活脱脱地一颗水灵小白菜。

  “我这是天生的,晒不黑。”艾望一点也没打算谦虚,自我感觉良好。

  庄骆贼稀罕他这副样子,嘴角都忍不住笑,他下巴一抬,示意艾望吃饭,说:“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艾望安安静静地吃起饭来,庄骆看惯了糙大汉进食,现在看面前人斯斯文文地吃饭,怎么看怎么满意,怎么有人就这么合适地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呢…

  艾望突然对他说:“你那天很厉害。”

  庄骆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问:“哪天?”

  “就是马塔贝勒蚁,把它整个头削下来那个招,很厉害。”艾望认真说。

  “很帅?”

  “嗯。”

  “想学吗?”庄骆似乎找到了能和艾望独处的途径,说:“我可以教你。”

  艾望夹菜的手一顿,筷子无意识扒拉一下碗里的米饭,沉默几秒然后抬眸问:“真的?”

  庄骆看到艾望漂亮的琥珀瞳里充满跃跃欲试,像极了猫咪看见喜欢的毛线球,忍不住磨磨爪子要扑过去的样子。

  庄骆失笑,顺着他的话肯定回答:“真的。”

  “等机甲修好我就教你,你想学什么我都教。”庄骆抛出毛线球。

  “好。”艾望扑过去。

  …

  上次那件走私军火的案件结束后警察局那边说会好好答谢他们,于是向萨坦尼雅军事基地运来了很多苹果,今天刚到。

  楚明河一直没在宿舍看到艾望,猜想他肯定是去修机甲了,于是提了几个苹果过去。

  谁知道一过去就看见庄骆和艾望坐在一起,一个吃一个看,氛围好得不容其他人插入。

  但来的人是楚明河。

  楚明河走过去把苹果放桌上,说:“那边送来的。”

  艾望刚好吃完饭,他把饭盒整理到一边。看向那几个苹果,又大又红,看着很好吃。

  他去找了把没用过的新小刀,和苹果拿去洗了洗,正要削苹果皮,他想起某人受伤的右手,顺口问一嘴庄骆:“你吃吗?”

  “好啊。”庄骆还巴不得呢。

  楚明河鄙夷地看了一眼庄骆,说:“从前怎么没见你吃苹果还削皮,糙人穷精致。”说罢拿起一个苹果就啃。

  庄骆倒是没第一时间反驳他,等艾望削好一个圆滚滚的苹果递给他,他才遗憾似的说道:“从前带皮吃没滋没味,现在发现苹果削了皮滋味更好,可惜有人是体会不到的,太糙也不是一件好事。”说完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朝手里削好的苹果啃下去。

  楚明河:“……”突然觉得嘴里的苹果也不是这么甜了。

  他突然扭头看向艾望,见艾望正低头削着苹果,并没有问他要不要削皮苹果的意思。楚明河恼怒地三两口啃完手里的苹果,然后别扭地对艾望说:“能帮我也削一个吗?”

  艾望听见话抬头看他,发现他手中的苹果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被吃完了,不由得感叹楚明河长这么大个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想着艾望就把手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庄骆:“?”

  这下轮到楚明河满意了,他不屑地瞥了眼庄骆。

  “我是伤员,吃削皮的苹果很正常…”庄骆缓缓说:“那他呢?他有手有脚想吃怎么不自己削?”

  艾望莫名,说:“顺手的事,你还想吃的话我可以削。”

  庄骆觉得刚刚还过分香甜的果肉突然就难以下咽了。错付了,原来他在艾望眼里不是特殊的。

  “是这样的,长官太小气了。”一向沉默寡言的楚明河此时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学庄骆说起了风凉话。

  庄骆:“……”这地是一点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