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弥声没有拦下辛越青,他拿着那颗发着荧光的珠子,失魂落魄地扫向周围。
“阿蓝,青泽被外人所知,以后我们怕是无法在这里生活了。”
“阿蓝,你打算和那个人族在一起吗?可如果这样的话,是不行的吧?”
“这样是不行的,对外面的人来说我们不伦不类,是妖怪。”
“而自古以来,人妖殊途就是横在无数人之间的沟壑,阿蓝,和那个人断了吧。”
辛弥声捏紧那颗珠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唯有裴羡风那张温润的脸和体贴的身影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一边是族人让他放弃裴羡风,一边却是和裴羡风相识以来对方无微不至的照料。
辛弥声低垂着眼帘,看不见眼里的神色,但他周身萦绕着一层难过。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看见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心里不舍,也不愿放弃那个人族。
几人叹息,安抚道:“阿蓝不想放手,那就大胆去追求,其他的交给天意,顺其自然。”
“对,倘若天意不让你们在一起,无论你们如何挣扎都没有结果。倘若天意让你们在一起,你们即使是分别也会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里相逢。”
“好。”辛弥声抬起头来,向几位族人道谢,“我在这里谢谢大家,大家先在这里待着,不要害怕也不要惊慌,我去看看他。”
脸上重新出现笑意,周围的人心里也松了口气,“去吧,注意点,别卷入他们的纷争,也别让自己受伤。”
辛弥声重重点头,转身潜入到海里消失在原地,朝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位置快速游去。
奇怪,怎么没动静?
辛弥声悄悄冒出头来,朝院落看去。
院子已然被包围,而裴羡风和那个人坐相对坐在木桌前,看似谈笑生风,却火花四溅。
月色浅淡,院里点燃了蜡烛,看不见海面上的辛弥声。
望虞站在外头,倒是听到了一些动静,隐晦的目光瞥向江淮序,“主子。”
江淮序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看向海面,“你倒是动作很快。”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上一世的惨剧好似都无人在意。
裴羡风嘴角半勾,气势阴沉,“倒是没想到,你动作也很快,毁了我好几个势力。”
“只要你离开他,孤就放你一命。”江淮序显然没有耐心和他多说,只想去见那人,好好的看看他。
裴羡风轻笑出声,眼神冷得可怕,“江淮序,我如今与阿蓝两情相悦,青泽已经认可了我。而你,来时气势汹汹,阿蓝不会喜欢你的。”
江淮序缓缓抬起眼皮,冷冷扫了他一眼,“阿蓝喜不喜欢孤不在意,孤只在意他最后跟谁。孤现在是周国天子,掌握天下人的性命。”
江淮序不疾不徐喝了口茶,随而转动茶盏,神色淡淡道:“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不是孤的对手。”
风里带着些湿意,撩起两人的鬓发,眉目间皆是笑容,唯有眼睛全是冷意,恨不得吃了对方的血和肉。
裴羡风轻轻往后靠,眼睛落到漆黑模糊的海面上,“是不是你的对手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蓝现在同我在一起。而对阿蓝来说,你出现在青泽,是个恶人啊江淮序。”
咔嚓。
裴羡风听到了杯子碎裂的声音,血腥味进入鼻息。
他嘴角上扬,眉眼微弯,似乎在笑,也似乎是在嘲讽。
*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住下?”辛弥声拉着裴羡风站在院外站定,张望着里面忙碌的人。
抬眼的瞬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又极冷的眼睛。
辛弥声慌忙移开,拉着裴羡风转身背对江淮序往岸边走去,把背后的人忽视了个彻底。
垂落的双手紧握成拳,盯着那两道亲密的背影,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不待见他啊,真如裴羡风所说,他们看起来两情相悦,登对极了!
“主子,我们明日真的要走吗?”望虞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
裴羡风收回视线,不喜不怒地盯着他,“你跟了孤那么久的时间,这种问题还需要孤来告诉你吗?”
望虞浑身一凛,艰涩道:“属下知错。”
看主子的意思是,他不想离开青泽。如果要离开,也是带着那位一起离开。
只不过……
望虞的目光瞥向身侧远去的两道背影,手牵着手,看起来好不亲密。
主子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裴羡风为什么也在这里?
充满怒气的声音响在头顶,“滚下去。”
望虞直起腰背,朝偏院走去,现在还是不要轻易惹怒主子为好。
江淮序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笔直地站在屋檐下,目光下意识搜寻那两人的身影。
没想到,裴羡风居然也有上一世的记忆。那就说明,他们三人之间,注定要纠葛在一起。
看到他和裴羡风亲密,心中的怒气和一切冷静全都爆发。
恨不得下令让裴羡风死在青泽,然后带着他回到周国国都。
可这个念头刚升起,无端地就想起在大婚时,他不顾一切也要毁掉周国的决心。
那张苍白的脸,和插满箭羽的身体倒在水中,找了几天也没找到他的尸体。
再联想到素白最后说的那番话,江淮序只得把那些情绪死死压抑在心底。
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江淮序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捏着自己的眉心:辛弥声,即使是万劫不复,我也要把你抢到身边来。
没道理他以身为祭重来一回,便宜了裴羡风这个奸诈小人。
身后的视线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辛弥声攥紧裴羡风的手,“裴羡风,他们为什么要抢你的院子?那院子可是你和你的护卫一起建起来的。”
辛弥声愤愤不平,格外讨厌那群人身上的气息。
即使是隔了那么远,还是无法忽视掉。
简直是讨厌死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来青泽?
裴羡风浅笑道:“阿蓝不必忧心,有我在,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真的吗?”辛弥声轻哼一声,坐在礁石上拍打着鱼尾,嗓音带着一股娇憨。
裴羡风坐在他的身侧,声音清冷温润,如清澈的溪水,“真的,我保证,别生气了。”
背后的视线,别说辛弥声,就连裴羡风也感受到了。
就像是一条恶狗看见了骨头,死抓住不放,真是令人厌恶又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