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灯火通明,江淮序没个正行撑着半边脸,望着床前忙上忙下。
影三和影七跪在地上,腰背挺直不敢动弹。因为害怕被惩罚,额间冒着细密的冷汗。
而床上的人,全身时冷时热,意识昏沉,嘴里呢喃着轻微的痛呼声。
床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皱着眉头把着脉搏。
良久后,老头把手放进被褥内,面向江淮序拱了拱手,“殿下,恕老臣多言。”
目光停留在床上蠕动的一团,江淮序嗯了一声,“你直说便是,他到底如何?”
老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殿下也知道,老臣在太医院就职。也听过赤鱬一族的许多秘辛,他如今这种情况,怕是正值进化之期。”
江淮序眸光微亮,手指微动了一下,“哦?你的意思,他现在因为受了鞭刑,所以开始进化了?”
如果辛弥声进化成为人,那么也该给他做事了,这样才有所价值,不是吗?
老头微微抬眼打量这位只知玩乐的太子殿下,触及到他眼底里的眸光时,心中微微一凛。
他和这位太子殿下没怎么接触过,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民间,对他褒贬不一。
前段时间赤鱬出现在国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听说被一个神秘人买下。
各个势力,各个杀手都没寻到半点踪迹。倒是没想到,那位神秘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老头是太医院里的元老,叫冯横飞,宫中但凡有个头疼腹泻,都会派人来传他去。
冯太医微微摇了摇头,“殿下,赤鱬生活在青泽,气候与环境都与我们大不同。身体比较纤弱,怕是不利于做其他事。”
“而如今,他身上的那鞭伤,差点伤及心脉。至于进化的事情,他能熬过去便无碍,要是熬不过去,怕是性命垂危。”冯太医弯着腰,实话实说。
江淮序的目光明明灭灭,听闻这番话后,不咸不淡道:“本宫知晓了。”
江淮序往后靠了靠,平淡道:“至于今后如何?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倘若熬不过去,就当本宫的八亿金打了个水漂,如果能熬过去,那最好不过。”
这话虽是对着床上的辛弥声说的,但其中的用意,江淮序和冯横飞都心知肚明。
冯横飞弯腰恭敬道:“还请殿下放宽心,老臣自当今夜没来过东宫。”
事发突然,在影七来说明情况时,江淮序就让影七去请冯横飞了。
三更半夜,大家都陷入在深度睡眠当中,想来也没有人会知道。
今夜,太医院的冯太医来过太子东宫。
江淮序眸光深邃,微扬平易近人的笑意,“冯太医既然如此识趣,那本宫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阿吉。”江淮序叫了一声,从殿门外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
阿吉手上拿着一个蓝白色的荷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冯太医,这是殿下给你的看诊费。”
“不敢当不敢当。”冯太医连连推拒。他身为太医院的太医,本就是为了皇家各个殿下而游走。
这要是收了当朝太子的钱,这要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往哪儿搁?
阿吉并没有理会冯太医的拒绝,把荷包放进了他的药箱里,“冯太医,殿下给的恩惠,你只管受着便是。”
“是,老臣多谢殿下体恤。”冯太医无奈,只得收下。
随后,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就背上他的药箱走出了明亮的殿宇内。
江淮序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笑吟吟道:“影七,去看着冯太医。但凡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那就杀了吧。”
目光定格在浑身僵硬的影三身上,慕然发出一声轻笑,“你说说,他在昏迷之前给你说了什么?以至于连他手中拽住的衣摆都挣脱不了。”
影七起身之际瞥了一眼影三,转身毫不留情步入了黑暗里。
影三浑身一僵,垂落的手瞬间就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嗫嚅道:“回主子,他,他,他说不想看见主子。”
“呵。”江淮序发出一声冷呵,“本宫倒是没想到,本宫花钱买下的东西,倒是成为你的了。”
影三砰地一声,额头磕在地上,汗流不止,“主子恕罪。”
“本宫只是罚了他二十鞭,竟是信任你这个执行刑罚的人。”江淮序勾唇一笑,讽刺不已。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刑罚堂里,二十天不得出来。”
“是,主子。”
*
江淮序把多余的人都叫下去,偌大的寝宫里只有他和不省人事的辛弥声在。
辛弥声似乎真的因为那一鞭,才会成为如今这样。
江淮序撑着脑袋的手放下,站起身朝床边走去。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而头上那好看的犄角也失去了光泽,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江淮序眉头微皱,斜靠在床柱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
“啧,真是娇弱。”江淮序一脸嫌弃,试图想在他身上谋取更大的价值。
花了八亿金,他手上的钱几乎去了大半。得到了人,总不能就这样死去吧?
江淮序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墨发垂落几许,遮住了眼底里的神色。
“辛弥声,倘若你死了,本宫就让影卫去把你的族人杀掉。喝了他们的血,吃了他们的肉,让他们死也不得安息。”嗓音如同恶鬼索命,无孔不入地钻入耳朵里,昏沉的大脑有些清明。
弯翘密集的长睫轻轻颤抖,辛弥声睁开眼,对上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江淮序弯了弯唇,眸子微弯,低声道:“辛弥声,没想到你倒是挺在意你的族人的。”
“你记着,本宫说话算数。”江淮序伸手拂开他额上被冷汗沾湿的碎发,望进略微迷茫的眼睛里。
辛弥声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江淮序的话。
他出了青泽,以身为饵被人抓住,除了那微弱的气息外,他并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熟人。
就连江淮序说的,皇宫地宫里被锁住的族人,气息也不是很浓烈。
江淮序掀开被子,露出脏兮兮的身体出来,辛弥声瞳孔一缩,浑身僵硬。
江淮序见他这副神情,有些好笑,“本宫听说,因为受了一鞭,你这时候正在准备进化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辛弥声轻阖眼帘,心中恐慌,嗓音发紧,“我没见过族人进化时的样子,但我听他们说。比起在陆地进化,在水里会更好一些。”
额头上微白的菱花印记忽明忽暗,忽显忽隐,充满了一丝奇幻的色彩。
让江淮序心中有些好奇,他倒是想亲眼看一看赤鱬一族的进化过程。
他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事情,就连三年前的那些传说,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到了最后,天下人皆知。
青泽生活着一群,能令人长生不老,包治百病的赤鱬鱼人。
想起套的话,江淮序冷嗤一声,想来传言也不可信。
辛弥声脸色扭曲,呼吸有些急切,张唇大口大口呼吸着。
就好像是,一个人正在被捂死,没有新鲜的空气可呼吸。
江淮序脸色一沉,辛弥声的鱼尾正在以一个诡异又无法解释的理由分裂开来。
殷红的血从两侧流淌,很快就浸透了锦缎绸被。
“呃——”辛弥声瞪大眼睛,双手用力攥紧了被褥,疼痛在身体各处撕裂开,让他难以承受。
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而身体也在挣扎、扭曲,血从鳞片的缝隙里流出。很快就覆盖过了漂亮的鳞片和肌肤,成为了一个血人。
江淮序有些心惊,也不嫌弃怕他身上的血弄脏自己,弯腰抱起痛苦不堪的人往东宫西所走去。
【比起在陆地进化,在水里会好一些。】